第93章 戰亂突發
李京九低著頭,一時半會兒卻是想不出什麽解釋的話來。隻知這定然是顏魚兒告狀!
“明庭說要娶你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是塊良金美玉,秀外慧中。卻不知你心思不正,整日盡想著男歡女愛!
明庭何許人也?你當他是你弟弟那般的公子哥兒,不學無術遊手好閑也可打發混日?明庭那是親王,七珠親王!他的爵位可以世世代代延襲,他的偉名能千百年後仍被人稱頌。他前途不可限量,豈容你纏擾絆攔?!”
“妾身沒有。”
“還說沒有!”老太妃突然伸手,拔出她發中一隻玉釵重重摔碎在地。
“以後在家中不許你戴這些!”然後又將手中繡著牡丹花的汗巾扔到桌上:“將你這一口紅脂也擦擦幹淨!”
“老太妃您消消氣,方才才吃了藥,別又.……”元芝上前,話說了一半見老太妃怒不可遏,便沒再往下說,隻一味的幫她順著氣。
李京九視線落在桌上靜靜躺著的方帕中,她幾乎忍不住想將那張它扔回去,將老太妃那張臭臉給蓋住!
然而心中幾番爭鬥,理智還是壓製了衝動。
老太妃麵色青黑,這時罵她罵得酣暢淋漓,又情緒激動。
若是在這一時之氣上駁了老太妃,得罪了人是小,就怕她真的發了病,又或是借機裝了病。
沈明庭是她親兒子,打斷了骨頭連著筋,就算與她再疏遠,人家到底才是一家人。
到時候沈明庭那邊火起來,這才真真是難以招架。
李京九知道自己得忍,等老太妃一走,她就去沈明庭那邊吐苦水去。
於是拿起那張帕子,心煩意亂的往唇上胡亂抹了抹。
老太妃看著那越出唇邊,一塌糊塗的口脂,這才慢慢熄下火氣,垂下眼簾,幾番沉斂後道:“你既嫁進了我端王府來,那就是我端王府的人,從今往後,言行舉止都要和王妃的身份匹配起來,沒得以後出去,讓外人說明庭管教不好你。”
老太妃朝身後看了一眼:“雪喬。”
雪喬上前:“奴婢在。”
“從今往後,你便教王妃學習女德女戒,什麽時候學好了,什麽能自由走動。”
“奴婢遵命。”
小鵝求情道:“老太妃,我們娘娘發病未愈,正是需要靜養的時候,怎麽能.……”
“主人都未發話,你這做奴才的怎能插嘴?”雪喬道。
小鵝抿住嘴唇看向李京九。
“母親,非是下人替我開脫,實是我這病……”
“你這病在我看來好得很。學女德女戒又不是讓你去挑一桶,抬一杠,不過都是些言行舉止上的規矩罷了。怎麽?箭射得,規矩學不得?你非是又要像今晨一樣信口糊弄於我吧?”
元芝看了李京九一眼,又想到還在東院等著老太妃消息的顏魚兒,便張嘴道:“王妃娘娘,老太妃也是為了你好,還望娘娘明白。”
李京九坐在榻上不吱聲。
老太妃抬起手來,元芝忙把老太妃給攙扶住。
“從今往後,雪喬就住在你這穆寒樓了。”
老太妃抽身回了東院。
屋子裏因為突然多出一個雪喬來而變得十分尷尬。
雪喬越過跪在地上的露枝和小鵝,走到李京九跟前來,規規矩矩給李京九做了個禮。
“王妃娘娘,奴婢往後就多有得罪了。還望娘娘勤免一些,早些學好,奴婢也好早日向太妃娘娘交差。”
李京九淡淡的掃過她一眼,並未理她,隻想先找個機會,到沈明庭跟前將如今的處境說一下才是。
她將地上跪著的兩個丫鬟先叫起來。
“小鵝,你先帶雪喬住下。”
“是。”
小鵝氣性大,帶元芝去了偏房多半要給雪喬點臉色看看。這樣也好,否則元芝還真拿這北院當東院住著,沒得招她討厭。
待雪喬被露枝帶下去,又吩咐心思細膩些的露枝。“你去去書房找王爺,將方才的事原模原樣的告訴王爺。若王爺不想搭理,你便不用多說,免得招他厭煩。但倘若王爺太過生氣,你一定出言相勸,千萬莫讓王爺和老太妃吵起來。”
露枝想起上回因著聘禮之事,王爺把老太妃給氣暈過去,這心裏就有些忐忑。
“王爺若真生了氣,單憑奴婢怕是勸不住。”
“勸不住你就回來叫我。”
她手裏有應急的藥,總不至於任憑他母子倆吵吵,把沈明庭氣得翻了病。
“總而言之,快去快回,我知道了王爺是何態度,才好再做計較。”
露枝應下李京九的話,就匆匆去了書房。
書房緊閉著,連小洪兒也站在門外不得進。
小洪兒見露枝急急忙忙的來了,又很快的往她身後瞥了一眼,小鵝沒來。
小洪兒幾步上前,將露枝攔在門外一丈。
“露枝?”
“洪兒哥,王爺可在書房裏?”露枝神色著急。
“在的,不過王爺這會在與人議論要事。”
露枝眉頭一皺,偏得這般不巧!
“我這裏也有要事,可否通融一下。”
小洪兒斬釘截鐵,“不行,裏頭真真是要命的事兒,誰來也不給進。”
“那……要等多久?”
“可是娘娘出了什麽事?”
露枝心緒繁雜的點了點頭,小洪兒說裏麵是要命的大事兒,她也就不好硬闖,免得反給李京九惹來災禍。
“娘娘出了何事?嚴不嚴重?”
露枝想了一想,正張嘴說了三字:“娘娘她……”
忽而門被推開,沈明庭沉著臉如修羅一般踱步而出,在她身旁帶起一陣風。
身後數個身穿鎧甲的將領跟在他身後,急急忙忙的跟上。
路經露枝身旁時,露枝連忙喚道:“王爺,奴婢……”
“去,調三萬騎兵來,立即隨我北上!”
“是,殿下!”
沈明庭看也沒看她一眼,就這樣帶著一群人消失在了廊軒裏。
露枝問了小洪兒幾句也趕忙回了寒穆樓,向李京九回報。
“娘娘不好了,陰山國悄悄販售一萬良駒給了天照國,天照國人這就起兵十萬從北嶺殺過來了。”
李京九頓了一下。“然後?”
“然後,王爺就撥兵平亂去了,此時已不在府中,娘娘交代的事……奴婢也未能辦到.……”
李京九像泄了氣的氣球,一下子虛坐下來。
竟然這麽不巧!
看來雪喬那邊隻有自己想辦法了。
露枝心神不寧的,愁望著李京九,“天照國人心性好殺好戰,最近五年卻一點動靜也沒有,現在突然來那麽一出真是要嚇死人。奴婢聽說,那天照國人個個牛高馬大,比咱們熙國人要高出半個腦袋,又生得方腮藍眼,尖齒岔蛇,一拳下去,石木可斷……也不知王爺此行,會不會.……會不會.……”
這話扭轉了李京九的思緒。
天照國偷襲熙國邊境.……這事兒聽來有些熟悉,可是仔細回想,又無法想出更多。
誰讓她不是學曆史的呢?
她隻能大概記得,這天照國實實在在是個好戰民族。
地處極北之源,西交陰山,南交熙國。天氣極寒,草木難生,家禽難養。
正因如此,黎民百姓饑寒交迫,天照國一直覬覦周邊國家的疆土。
尤其是氣候宜人土肥草沃的熙國!
史書記載,沈明庭在華城浩難中戰死以後,太後苦苦支撐熙國十餘載,後被天照國舉兵南下,形成突口,眾小國一擁而上,如百蟻食鼠般將熙國瓜分幹淨。
說起來,這泱泱熙國竟是由天照滅的。由此看來,邊陲小境確是不容小覷的。
“娘娘,您說王爺要是有個好歹可怎麽辦?”
怎麽辦?
李京九腦袋裏出現那個欠揍的身影,心底微微沉了一下,但很快又平靜下來。
沈明庭,非是我盼著你死,實是你母親待我如同仇敵,你若是死在北境,那也不錯。
交易的事情隻有你我二人知曉,你死,交易就沒了,到時候我就能重得自由。
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借用你妻子的身份,帶走你一分一毫的身家。
李京九心裏正這樣想著,露枝見李京九嘴角露出一抹淺笑,心裏發怵。
這端王府的人都待娘娘不好,娘娘唯一能指靠的就是王爺。
娘娘不會是擔心王爺擔心瘋了吧……
露枝急忙轉口:“不過王爺驍勇善戰,十七歲帶兵以來,就從未有過敗績,奴婢方才真是多慮,過些日子,王爺定會凱旋而歸和娘娘團聚了。”
“大可不必。”李京九放下參茶。
露枝張著唇,“娘娘.……您說什……”
李京九見露枝一副嚇壞了的樣子,改口道:“噢,我說你大可不必撿好聽的來安慰我,王爺此去凶險,我自是為他擔心不已,隻是還不到支撐不住的境地。”
露枝按了按胸口。
李京九卻還想著這事。
沈明庭突然起兵平亂,給了她無限憧憬。若按史書記載,沈明庭是死於華城浩難,自然不會死在這場戰役之中。
但現在境況不一樣了,她代替陰山國公主嫁給了沈明庭,陰山國公主的命運就不再是死在這端王府裏,華山浩難也不會發生。
從她嫁給沈明庭的那天起,沈明庭的命運改寫了,這熙國的命運也悄然有了變數。
所以他這回北上平亂能不能順利歸來,並不能從後世的曆史記載中得出答案。
李京九沉思著,目光越來越暗,正是掐著指頭計算得入迷之時,忽地想到一事,瞳孔縮了起來。
“等等,你剛剛說,是誰販馬給了天照?”
“是陰山國。陰山國牧牛馬而生,我們熙國很多健馬也是從陰山國販來的,端王府的馬廄裏就有十幾匹駿馬是陰山國的馬種。”
李京九陰陰想起陰山國公主在席上撂下的那一番狠話。
“糟了.……”
“糟了?哪裏糟了?”
馬匹乃古代硬通之貨,各國趨之若鶩,突然販賣馬匹近萬,這數量之大,非是生意上的往來可以說得過去的。
難不成,陰山國公主因著賜婚之事記恨上了沈明庭,便故意販馬與天照,慫其浪子野心,攻打熙國?
所以,這次天照國發起的戰亂會不會就是十年後的那一場?
隻不過以前囤足兵械馬匹需得韜光養晦,而現在卻有了陰山國扶持,提前了時日?
李京九越想越駭。
“倘若真是十年後的滅國戰役提前,那我們豈不是……”
豈不是很快就要涼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