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遇見前夫
後堂裏的氣氛突然變得很尷尬。
照理說，自家媳婦卜出的命格饒是再不好，但在外人麵前，做婆婆的也總該打個圓場，幫媳婦把臉麵給周顧過去。
李京九呐呐站在原地，她是真被老和尚的這番言語給驚著了，一時間真有些措手不及。
也不知老太妃是不夠圓滑的緣故，還是氣急敗壞對她厭惡至極，竟瞪完她便撂下她不管，兀自對鴻恩大師匆匆言謝，並懇求鴻恩大師勿將此事外傳之後就從後堂遁出。
鴻恩大師望著老太妃的背影搖了搖頭，隨後又轉過頭，帶著慈悲的目光憐憫的看向李京九孤獨的身影。
這下倒令李京九更加狼狽。
李京九悵然捏住一截袖子，不緊不慢走到鴻恩大師麵前，朝他道了聲謝。
鴻恩大師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老衲一時激動，多有失言，還請施主諒解。不過施主也不必自輕，這無命之相無從解起，想來施主的命格也就不由天定，而是全都捏在自己手中。施主若是善惜機緣，克己勉勵，不無大福之望啊。”
這話多半都是安慰，李京九心裏清楚，也沒多往心裏去，很快便點頭告別。
一行人分作兩撥一前一後的出了後堂，麵色都是不妙，寺中的香客不留神窺見了，就開始指指點點起來。
“喲，剛才進去的是一對婆媳吧？進去時不還好好的，出來怎麽就分道了？”
“還能怎麽？不合唄。方才你們都沒看見？那媳婦搖來一隻下下簽，婆婆看了，登時臉色就變了。那小媳婦一直唯唯諾諾，小心翼翼的跟在屁股後頭，這再出來，婆婆連跟著的機會都不給她了！真是熱臉貼個冷屁股，馬屁都拍不著！”
“能進後堂單獨說話的，那都是有名望的人家。富人家的媳婦也不是那麽好當的，嫁到這種人家，可不得看婆婆臉色？”
“噓，你們都快別說了，那年輕女人好像是端王妃。”
人群“哄”的一下，暗暗炸開鍋了，一個個壓低了聲音拿手戳著李京九的背影識辨一番。
“錯不了，俺家和李府就隔了一條街，以前經常見的。忒是個不要臉不要皮的種了，這年頭還改嫁的？！要不說，她就是天生的狐狸精轉世，還沒成婚就天天和何家長子翻牆爬洞的。”
“那就新婆婆不待見了。她當人家蕭太妃是以前何家賣鞋老婦這麽好欺哄啊？！好歹是宮裏出來的娘娘，眼界自然隻高不低。他們李家的門第就是再往上遞十個台階，也夠不上宗室的眼皮子底！”
都是些老婦看不慣李京九貌美，越說越難聽。
李京九淡淡掃了她們一眼，加快了腳步。
小鵝眼裏全是紅絲兒，含恨道：“關她們屁事，一群生活不如意的老媼，就喜歡以嚼別人舌根子為樂。小姐，你可千萬別往心裏去！”
露枝也想安慰李京九，卻發不出聲兒來。
老太妃實在太過分了，就算再嫌棄也不至於連等也不等一下吧。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撂下李京九，半點顏麵也不給她留。
要知道，李京九才剛過門沒多久啊……這要是傳出去，叫她以後在京城裏還如何抬得起頭來？
真是可憐了李京九，還不計前嫌的給老太妃治療疰車之症，到頭來是半點好都沒被人記上。
露枝心中不平，嗓子眼兒堵著難受實在想不出什麽安慰的話。
李京九五味陳雜的提著裙子狼狽的穿行在廊道間，隻想快快遠離這群長舌老婦。
拐過一個轉角，終於清淨了下來，迎麵卻見一男子昂首闊步的從石階梯走來，李京九沒心思細看，隻急忙錯開一個身位繞行。
可那人卻不偏不倚的往李京九跟前一擋，在李京九身上投下一道陰影。她有些錯愕的抬頭，眼前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何瞻。
怎麽會是他？他又不信佛，來廟裏做什麽？
李京九滿臉問號，自從上次在宮中看盡他的醜態之後，便許久沒有再見。李京九本想著，何瞻在文武百官的麵求娶陰山國公主不成，還被沈明庭羞辱了一通，以他那達人雅誌、鴻軒鳳翥的氣節，免不得要在家中窩上一陣子，好好舔舐幹淨傷口，待人淡忘了此事，他才好從洞穴裏爬出來，重新做人！
且不料他這麽快就站在她麵前，非但沒有半點狼狽之態，反而愈發朝氣蓬勃，春風得意。就如同那老柳抽了新枝，使勁兒在風裏擺舞，生怕李京九瞅不見似的。
李京九順應其為的好生打量了他一番。
他穿了身淡青色的柳枝紋袍子，白淺橙蠻紋皮帶係在腰間，一頭油黑高高綰起，用一根鑲了黃寶石的簪子簪住。
衣裳上的盤扣樣式十分懷念獨特，想來是專門定製過的。頭上那個黃寶石也是稀有，但和他的官銜匹配起來，還是顯得太狂妄了些。
他怎麽突然變得如此講究，李京九鬧不明白，卻見他嘴角帶笑，眼裏是不懷好意的譏諷。
“喲，今兒巧了，這端王妃不是？”
李京九不想理他，冷笑一聲，“何大人，您占著我的道了。”
何瞻非但不讓，還往前逼了一步，“下官瞧著王妃娘娘急匆匆的，這是要趕著去哪兒？”
兩人的距離挨得有些近，隻差著半寸就要貼上，李京九嫌惡急退一步。
何瞻看見她後退的腳跟，眼裏露出一絲兒憤意，卻依舊笑盈盈地說：“娘娘怎麽不說話？下官方才殿裏聽見那些婦人的議論了，娘娘莫不是在端王府有了什麽苦楚，不好言語？”他左右看看，“這處沒有旁人，娘娘不妨說給下官聽聽，下官說不定能替娘娘排憂解難。”
這話來得佻脫，李京九避之不及，“大人好歹是三品的布政使，閑著來找我一婦人談天，也不怕旁人笑話。”
“笑話什麽，說起來，我二人還有過一段淵源，碰巧遇上了，敘敘話不是正常？”何瞻抬手竟抓住她的袖子，順著就往上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