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何花作妖
李京九被顧仰拉著一路跑到了芳菲院裏。
本來一隻叭兒狗算不得什麽，可大約是方才顧仰來過一次，這會大家都知道這叭兒狗的主人是顧仰，就都圍起來看熱鬧，連戲台子下麵也沒幾個人了。
“讓開，都讓開！”顧仰急得幾乎要甩鞭子，還好眾人聽見她的聲音都似浪一般兩邊迭退開來。
人堆兒裏三層外三層，李京九被她踉踉蹌蹌，晃蕩的視野中突然閃過一張熟悉的麵孔。
玉簪青衫，是何瞻？
那張麵孔也望著她。
四目交錯的極短暫的一瞬間，李京九從他眼裏讀出了複雜的情緒。
他目光裏夾雜著對她現身此地的訝異，也有對她錦衣玉著的驚豔，還有對她那點陳年老灶般的記恨。
但隻是短暫的目光相錯而已，很快兩人就各自轉頭。
“快，快幫我看看阿豆！”
顧仰使勁兒地拽了拽李京九。
李京九見眾人圍著的地上躺著隻小叭兒狗。那叭兒狗體型隻得巴掌般大小，大概生下來才一個多月，身上還全是細小的絨毛。
毛色是極好的，全身雪白，臉盤寬寬，耳朵大大的，是叭兒狗裏的極品。這樣的狗在市麵上大概是有錢也買不到，得去養了好品相的人家去求種。
“怎麽辦呀，怎麽辦呀？阿豆，阿豆你要堅持住！”
顧仰蹲在地上，想去把小狗捧起來，可狗兒一直抽搐不停，嘴裏冒著白沫，看著怪嚇人，顧仰也就不敢輕易挪動它，生怕挪動會叫它更加痛苦。
“京九，能有辦法治好它麽？”
醫生治的是人，給動物治病的，那叫獸醫。且獸醫也不是完全相通的，有專門治狗的，治豬的，治雞鴨魚鵝，治大熊貓的……
狗和人的構造大有不同，可叫她如何能打這個包票呢？
“我的阿豆……阿豆！”
看著顧仰急得要掉眼淚珠子的樣子，李京九心知顧仰是個愛狗之人。
罷了！
李京九撩了裙子就也跟著蹲了下來，問：“阿豆今日都吃了些什麽東西？”
顧仰聽見李京九開始排問了，頓時抱住了主心骨一般，忙叫旁邊一個丫鬟，“飛花，阿豆都吃了什麽？”
飛花答：“回主子們的話，阿豆就喝了些羊奶，吃了些肉糜，就一早上的功夫，旁的也沒多吃啊。”
“它平時呢？也吃這些？”李京九問。
飛花點了點頭：“阿豆接進府來已經有六七日，都是吃的這些。”
消化不良也會吐白沫，但應該不會四肢抽搐。李京九覺得阿豆不應該是消化不良的原因，但是她對治狗沒有把我，便隻能問得更詳細一些。
既然肉糜都吃了好幾日了，那就不應該是消化不良的原因。
這症狀看起來倒很像是中毒，以前老家得土狗不小心吃了老鼠藥就跟這反應差不多。
隻是這古代哪有什麽耗子藥？要說是中毒，誰又會花錢買毒去毒死一條狗呢？
“端些水來！”李京九當機立斷，說完又補了一句。“多端兩碗！”
奴才們連忙應下，爭先恐後的去弄水。
這空擋裏，人群裏傳來人悉悉簌簌的耳語聲，李京九環視周圍一眼，總覺得所有人都拿目光有意無意的望她身上紮。
“聽見剛剛顧小姐叫她什麽麽？好像是端王妃。”
“可是端王妃怎麽能認識顧大小姐呢？”回話的那人滿帶鄙夷之色。縱然大家都瞧不上顧仰的作風，可是卻極瞧得上顧仰的身份。再加上顧仰平素孤高自傲，李京九一個五品小禦醫的女兒怎麽能和顧仰有私交呢？
“聽見了，顧小姐叫她李京九，那就是端王妃了。嘖嘖，瞧著紅頭花色的，當初賜婚的時候，多少人打賭她活不過一個月啊，可你看這會兒，又叫多少人賠了銀子。”
“是啊，聽說端王娶了這位以後，東市的白喪館還進了最好的黑麟棺材等著大賺一筆呢，誰能想這身份最不起眼的這位卻能活得最久呢！”
“命賤唄！”不知道誰小聲說了一句，女眷們都紛紛憋著笑，滿臉通紅。
然後又有目光遠遠打量了李京九一眼：“如今不一樣了，人家現在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瞧她身上穿的綢緞，好像是彌黃絲大蠶緞，那可是宮裏才有的貢品。”
李京九不由也低頭瞥了一眼身上這件孔藍的錦古灑裙，出門的時候隻覺得這灑裙材質舒服，顏色也沉穩，竟不知這緞麵竟有這麽高貴的“血統”。
“光鮮那是麵上的，王爺克妻的命格可是能鬧著玩的？”其中一人似特別不滿旁人的對李京九一越枝頭的評價，從人群擠了擠道。
“怎麽，這裏頭還有名堂？”
眾人回頭望去，隻見發話的女人身姿壯碩，站在一群大家閨秀裏，頗像男扮女裝。就連李京九也忍不住拿餘光多瞧了一眼。
那女人五大三粗，臉上還有一個碗底大的紅印子。李京九第一眼沒認出來是誰，隻是暗暗覺得身形熟悉，再多瞧兩眼，竟是何家的大姐何花！
她臉上何時添了個紅印子，差點沒認出來。
李京九暗自叫苦。
何花是個粗鄙之人，什麽肚量，什麽腦筋，上回在菜市和她娘吵架的時候她就見識了。
沒想到何瞻來赴宴不算，還能厚著臉皮把自己的大姐也拖出來見世麵，大概是擔心何花一直嫁不出去，要叫他何家成為別人的笑柄吧？
可是帶大姐出來認識貴公子，好歹也拿脂粉把臉上的紅印給遮遮著呀。
何花一副得意的樣子道：“這裏麵名堂的確是很多的，老太妃瞧她不上，關起門來不知道給她穿了多少小鞋。而且不知你們聽說了沒，她近來娘家已經開始不順了，她弟弟打了懷王嶽丈，家裏現在都被懷王府的人盤起來了，你看，這不就上趕著來找顧大小姐幫忙了嗎？”
李京九心裏冷笑一聲。
嗬.……不愧是何花，竟有臉子提李思齊打人的事？！也不想想此事是因何而起，沒有何瞻出言傷人，會有後來的手腳衝突？這事兒誰都能論道，就她何家沒立場論道！
李京九朝人群中掃了一圈，一眼便掃到了站在人堆兒裏的何瞻。
何花此言一出，立馬在人群中立馬暗濤湧動。何瞻不由朝那群女眷望了幾眼，不知是因別人談起他的前妻令他尷尬，還是何花提及他的虧心事叫他覺得不自在，他很快就轉過頭，若無其事的看向別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