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李京九對上何瞻
京城名媛們自有自己的一個大圈子,大圈子裏又分小圈子,地位不同,涵養不同,這圈子也就自然不同。這就跟朝廷做官似的,嚴明的把人分成一二四等。
何花這個本來在圈外,又奮力的想擠進圈內的人,自然嚐盡了別人的眼色。她自卑又敏感,眾人背地裏拿餘光瞥著她簌簌的笑幾聲,她登時就紅透了臉。
然而這還不是最緊要的,最最緊要的是冉夫人一口咬定她就是背裏投毒的人。
“冉夫人,您怕不是誤會了吧?!我可是皇上親封的何鄉君,我怎會下毒去害顧小姐的狗呢?!”
冉夫人如晤點了點頭:“姑娘原來就是皇上親封何鄉君。何鄉君既是問心無愧,方才捉人的時候,大家都站在原地好奇凶手是誰,為何唯獨何鄉君一人往後跑呢?”
何花有些吃驚,冉夫人竟不買她何鄉君身份的賬。
“你們府裏的下人突然圍過來,我哪裏知道他們要做什麽?!”
冉夫人和何花幾分爭論,何花哪裏是冉夫人的對手,說話結結巴巴,一看就是做賊心虛。
一旁的關妙恩默默看著,攙著邊瑤的手也不由用力攥了攥緊。
她本是想來看顧仰的笑話的,誰知這笑話看著看著,竟然看到了自己頭上。
何家是她夫家,何花就是她未來的大姑姐。本來有這麽個鄉下來的大姑姐就夠叫人抬不起頭了,現下可好,丟人丟到了眼前!
大家偷偷的笑完了何花,又轉過臉來瞥她的表情。
她登時臉上像被火烤似的,隻低聲恨道:“我看何家的老翁母是個木魚腦袋!嫁不出去的醜大姑子,不好好藏在庵堂裏,還帶到冉府來丟人現眼!”
邊瑤看著她那張近乎扭曲卻不得不繃得和風霽月的臉,掛到嘴邊上的幾句安慰又吞了回去。
關妙恩因著自己還未嫁過去的緣故,並不好出麵相幫,沒得旁人看在眼裏,要被笑成是恨嫁女,還沒出嫁就迫不及待的就要當何家的人了。
何瞻立場就大不一樣了。何花是他大姐,是他至親,兩個人用的是一張麵皮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自然不能站幹岸。
起先沒第一時間出麵,是想著事情要是能含糊過去,他也不想和何花綁在一處現眼。
可就是遲疑了這麽一會兒的功夫,事情發展越來越糟。瞧著冉夫人爭論幾番都沒有拿出什麽實據來,分明是在詐何花。
偏偏何花是個草包腦袋,人家問什麽,她就解釋什麽,越解釋越亂,洗脫嫌疑不得,還抹得自己一身黑。
何瞻聽見眾人嗡嗡的議論,緊緊繃著的下嘴皮子抿進了口中,隨後提著袍子就擠出到裏麵去。
到底是朝廷裏最年輕的二品大員,他往人堆裏一立,當眾人看清他是誰是,場麵一下安靜不小。
何花見他來了,愁急的臉上更是立馬換成大喜的神色,忙叫:“鎖柱,他們都冤枉我,你快幫我說清楚!”
眾人相顧一眼,眼裏都心領神會。
何家是納鞋底兒的,家裏全是白丁,就連“何瞻”這個名兒還是考科舉的時候改的,以前叫個什麽,也沒人知道。
現在知道了,原來叫“鎖柱”!可真夠土的!
有何瞻二品的官銜壓著,到底不敢大張旗鼓的笑,一個個憋夠了,笑意卻從眉梢眼角裏溢出來。
何瞻感到了不自在,偏頭剜了何花一眼,把何花嚇得一個激靈,不敢再說話了。
這樣隱晦的眼神交流僅限於他姐弟之間,在外人麵前,何瞻臉上從容的笑容是一刻也沒有減淡的。
他朝著冉夫人深深拜下:“冉夫人,家姐是第一次來冉府,也是頭一回見到顧小姐,無緣無故下毒害顧小姐的狗,這是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的。這其中定有誤會,還請冉夫人明察。”
何瞻就比何花高明的多,既然冉夫人拿不出實在的證據,那就大可以在下毒動機上撇清關係。
如此一來,冉夫人倒的確不好繼續咬定。可是何花從頭到尾的慌亂,冉夫人卻看在眼裏。
從何花的談吐來看,出身並不太好,沒受過很好的教養,性子浮略。
按理說,這樣一個腦子不轉彎的人,要是真冤枉了她,她鐵定挺直了腰背子的和你爭論不休。
可是何花不是這樣,眼神飄忽不定,臉紅得像猴子屁股,卻一句硬氣的回答都沒有。
冉夫人自然是懷疑何花的,可是何瞻的話又叫她不好繼續糾纏。
正在左右為難之時,一道倩影從身後走來。
人群裏霎時一片安靜。
李京九要淌這一趟渾水了?
眾人看看李京九又看看何瞻,看完何瞻又去瞥關妙恩的臉色。
今兒的戲真是一出比一出精彩,就這麽子一鬧,誰還有功夫看戲台子上的花臉啊!
何瞻瞧著那道落虹似的身影走到麵前。她領如蝤蠐,麵腮粉嫩,剔透的肌膚上仿佛灑過一層雲母,燦燦的在陽光下生著光輝。李京九的唇瓣兩側各有一條長長的向上的抿線,即便沒有表情,也像在衝著你笑一般。
如此一來,她端得一張靈透又沉穩的臉,又有了那若有似無的笑就更顯得從容不迫。
何瞻竟不敢再多看她,微微調轉視線朝下,瞥見她羅袖拂動,若隱若現的露出半截皓腕來,細細的水綠翡翠珠子夾兩顆珍珠串在一起,在她細如筆管的腕子上晃動。
這一晃便晃得何瞻心神不定,隻能聽見心頭嗶嗶的跳動之音。
隻瞧著那雙皓晚抬起,掖在腹前向他做了個禮。
“何大人。”她開口時這樣叫了他一句,果然是上來同他說話的。
他心中緊張之餘,又因“何大人”三個字生處些失落感來,他很快自察到了自己心思的怪異變化,可是又規管不住,隻能越來越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