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他是假冒的

  眾人聞聲止了爭吵,轉頭看向這個瘦瘦小小已經被忽視的年輕大夫,見他一步步從人堆裏擠出來,倒不好出言譏誚,但一個個都把臉微微側到一邊,不屑之情,溢於言表。


  李京九一心著懸著懷王嶽丈的傷情,並未多看這些人一眼,走到床邊放下背上的藥笈落了座。


  她高高撈起兩條袖子來,下雨天陰暗的光線淡淡地撒在她兩條潔白無暇有纖細無比的手臂上,眾人本是別臉不看的,可不留神間一刻將眼神飄過去,就難以再收回來。


  那兩條玉臂和細腕可真是美不勝收啊,就連閱人無數的懷王也忍不住多瞧了兩眼。


  那真是男人能長得出來的手麽?指尖玲瓏粉紅,即便沒留指甲也尖圓得宜,實在像是精心雕刻的白玉擺件,一動一拂之間都有著如水般流動的美感。


  李京九全然感知不到周遭目光,隻是很專注地將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懷王嶽丈的左眼上。


  懷王嶽丈的眼睛腫得很高,以至於眼皮都不能完整的包覆好眼球,露出一截滿是淤血的眼白來。


  眼睛是人體內最精密的地方,一定要仔細了再仔細,不放過毫厘才能看得清楚是哪些部位受到損傷。碰巧今兒下雨,古代的建築透光性又是一大缺憾,房間裏昏昏沉沉的,定然是看不了這麽仔細。


  於是從藥笈裏裝模做樣的一掏掏,現摸出了一盞裂隙燈和一個眼底鏡。


  裂隙燈檢查的是眼前節,眼底用裂隙燈就不夠了,還得換成眼底鏡,兩樣東西加起來才能看清整隻眼睛。


  她把裂隙燈往腦門上一扣,摁了開光,強烈光源就從她腦門正中發射出去。


  周圍人嚇了一跳,立馬發出“喔”的一聲驚呼,隨即你看我我看你,無不驚惶。


  他們隻見著李京九神情專注的伸出兩手,用極輕的力道扒開懷王嶽丈的眼睛。上上下下觀察了許久,又換了眼底鏡來看。


  那眼底鏡也甚是怪異,突然間就射出一道極細的光芒,似寒劍般的刺進懷王嶽丈眼中。


  嚇得懷王妃一跳而起,真看成了什麽暗器,跌跌撞撞走近兩步,又發現那暗器中有微小的塵埃無律飄動。


  是光……


  真是奇怪的器件啊,怎麽能發出這樣細小的一束光呢?

  眾人因著害怕不敢大聲說話,卻抵不住的竊竊私語起來,懷王夫婦也緊張萬分,暗暗給家丁遞了眼色,隻要李京九敢對人不利,立馬就把李京九製服。


  李京九眯緊了雙眼將注意力全都放在病人眼球的每一個微小的部位。


  角膜挫傷了,產生角膜潰瘍,血紅中參雜著白色膿點看著瘮人,萬幸得是角膜並沒有破裂。


  虹膜完好,晶狀體完好,視網膜完好。


  但是角膜挫產生潰瘍,不大應該腫得如此嚴重,畢竟宮裏的禦醫們也不是吃素的,縱然手裏沒有抗生素,但單單是角膜挫傷配上極好的外傷藥物也應該有所遏製。


  李京九帶著懷疑換了一個前房境來檢查,儀器一換,目的就在於要看清睫狀體。


  結果發現前房角後退,睫狀體水腫得不了得不得了,裏麵大量的積血使得睫狀體從鮮紅色變成了暗紅色。


  李京九再來回換著儀器將眼睛仔細再複檢了一遍,方才確認最大的症結果然就在睫狀體上了。


  前房積血就會造成眼睛劇痛,視物模糊。所幸是別的部位都挫傷很輕,主要就是沒能對症治療,把積血給放掉,角膜血染已經到達了如此嚴重的地步。


  再摸上傷者的脈象。


  果如之前那大夫曾說傷者脈搏是寸脈獨旺,則脈獨緊,但這不是什麽熱毒之脈,而是高血壓。李京九當先看到懷王嶽丈這大腹便便的體型之後,就懷疑他有高血壓。眼睛受傷之後,更容易引發血壓升高。


  如此李京九心裏已經有了治療方案,隻是這眼睛確實耽誤得久了,能不能保下來她也沒有萬全的把握,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要是懷王妃一開始沒那麽大的脾性,人被傷著之後就能夠接納她進府治療,懷王嶽丈的眼睛斷不會發展到危及生命的地步。


  李京九心下思考一番,盡管沒有十足的把握,卻也不敢照實了說。接下來的診治隻能由她一人動手,中醫和西醫相去甚遠,所謂隔行如隔山,容不得旁人指手畫腳。


  除非她拍著胸脯打包票說能治好懷王嶽丈,否則這群師祖們依舊在旁圍觀,指不定要怎麽阻撓她呢。


  李京九把儀器全都收回了藥笈裏,一邊理下袖子一邊站起身來。


  “黎大夫,你有法子救我父親麽?”懷王妃把最後那點期寄投向她。


  “能!”


  “……”屋子裏一片嘩然。


  李京九抬頭道:“令尊的眼傷雖然十分眼重,但我看過了,主要症結在於內部淤血過多。隻要處理好了淤血,令尊的眼睛會有複明的希望。”


  “什麽?!”懷王妃已經沒有奢望他的眼睛能複明了,她唯一所盼就是他父親能活命。“你的意思,我父親能救回來?”


  “王妃娘娘可大膽將令尊的眼傷交給我,倘若我治不好令尊的眼傷,王妃娘娘隻管問罪於我就是。”


  這話忒有底氣了,王妃正是六神無主的時候,突然有人喂她這麽一顆定心丸,她自然喜出望外。


  但應允的話還沒說出口,懷王先卻捉住了她的手,同她做了眼色,似乎看出了什麽端倪,叫她不要急於輕信。


  懷王還沒來得及上前質疑,名醫裏就有人先站了出來。


  “長江後浪推前浪,江山輩有才人出。我們這些老掉牙看來真是不行了,還不及你個二十出頭的小輩來得厲害,竟單看了幾眼就敢拍著胸脯說你能治。陳某倒是想請教請教,你打算如何治呢?”


  她那套西醫理論和隻會中醫的人說起來,那簡直就是雞同鴨講。


  你一解釋要扯到各方各麵的知識,囉囉嗦嗦要說一上午。說完了人家未必聽得懂你說的。


  她可以耐著性子解釋,可是懷王嶽丈的血壓已經升得很高了,眼球裏的積血還在不斷的淤積,時間越長,人就越危險,眼睛複明的可能性就越小。


  “都是些自解自見,看家本事。精研醫術各有各的秘方絕活,恕晚輩無法相告。”


  “你……”


  “陳大夫放心,在下既已允諾王爺王妃,就一定能做到。諸位也算是做了見證,倘若將來黎某失信於王爺王妃,願任憑王爺王妃處置,也絕無二話。”


  眾人隻覺李京九猖狂無匹,目中無人,登時同仇敵愾。然而一言不發的懷王隻是不動聲色的觀察著李京九。


  “年輕人,你以為你許下允諾就能安然讓你治麽?這年頭的江湖騙子就善於指天立誓,先把錢騙到手再說。你若是有真本事,就該先說出個一二三來,否則誰又敢放心大膽的把性命依托在你手上?”


  “我看你方才使的那些東西甚是怪異,別是會點什麽障眼法之類,遊走行騙的吧?!”


  這話算點在了關鍵上,懷王在懷王妃的手心裏掐了一下,懷王妃也立馬明白過來。


  黎青子使用的器件實在詭異,診完病後的見解談得太少,保證倒是做的頗多,確實有點奇怪。


  可是還不待她做出判斷,李京九朝她打了個拱:“王爺,娘娘,遇著這等誤會,在下也不得不鄭重澄清一下了。在下絕非i騙子,也不稀罕什麽賞金錢財。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被諸位前輩如此懷疑,黎某便在此聲明,此次出診不收一文診金。王爺娘娘,時不等人,再猶豫一會兒,黎某也隻能望洋興歎了。還望王爺和娘娘快些決斷,是留著讓他們繼續討論,還是交與我診治。倘若娘娘信得過黎某,黎某保證,今日下午,令尊大人一定轉醒。”


  懷王妃驚詫的朝懷王望去。


  分文不取?要真是行騙之人,怎會分文不取呢?那他圖什麽呢?


  懷王一時也是納罕,這句話太有說服力,一時間也覺著自己是疑心太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既然黎青子保證人能在下午轉醒,那不妨死馬當做活馬醫,反正剩下這些人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他到底有沒有真章,幾個時辰過後就能見分曉。


  懷王扶著懷王妃道:“好!黎神醫既重諾於此,本王就將嶽父大人交付於閣下了!還勞黎神醫多多費心啊!”


  懷王應了準,李京九才偷偷鬆了口氣。


  不管成算幾分,命運終於掌握在自己手裏的感覺是真的好。


  她拱手拜道:“定不負王爺和娘娘所托。”


  “等等……”名醫們其中有一人站了出來,摁著手道:“王爺您剛剛稱他黎……黎神醫?難道他是……”


  “他就是聖手遊醫黎青子。”懷王妃道。


  李京九見著那個名醫神情越來越狐疑,隨後轉過頭來盯著她看了又看。李京九立馬意識到壞事兒了。


  不待她做出反應,那人就摸著下巴道:“不對啊,黎青子我見過,不長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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