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身在女真心在明
那邊,錦衣衛指揮使駱思恭憂心忡忡地交代著“後事”,以向皇帝交上他的投名狀。
這邊,從乾清宮離開的魏進忠同樣愁眉不展。
皇爺給的地圖很詳細,大致描繪了周邊的地形,其正處於吐蕃內部。
“鹽澤?皇爺是打算開采鹽業?可皇爺又是怎麽知道那裏有鹽澤的?”
如此詳細的地址,如此嚴密的置辦,這才是讓魏進忠大為疑惑的地方。
皇帝手中的可用力量有限,他是怎麽通過外麵的渠道探得吐蕃的消息?還是如傳聞所言,有先帝於太子時傳遞的影衛交給了當今皇帝?
這麽一想,魏進忠一驚,連走路的步伐都停頓了片刻,左右瞅了瞅後,這才加快腳步往外走去,連路上遇到幾個相熟的太監打招呼,他都是禮儀性的交談兩句。
“咱家管的太多了,還是老老實實地位皇爺辦事才是真理。去了吐蕃,按照皇爺方才的態度,隻要能尋到那處鹽澤就是大功一件,咱家於內廠衛的地位隻會更加穩固。
京城對劉愛塔的監視,就交給田爾耕具體負責,二虎和三虎加以輔助。
於此事上,咱家還是信任。
隻是田爾耕這小子第一次得見天顏,匯報情報,萬不要失禮了才是!”
急匆匆的出了午門,回往了眼身後的皇宮,魏進忠微微一歎,便大步離開。
田爾耕現在要比魏進忠預料的從容一些,可上麵的天子給他的壓力正在一點一滴的增強,他甚至能感覺到上首那位默默沉思不語的天子之目光,於他身上掃過五次。
汗滴如同輕飄飄的春雨,不知不覺的從額頭滑下,滴落在地上,能很明顯的看到他籠罩的麵積越來越大。
“你就是田爾耕?”
一道輕飄飄的聲音傳來。
田爾耕隻覺是一股暖風吹入了心田,新天子果然如傳聞那般,待人以溫和,連語氣都這麽讓人感到溫暖。
“微臣正是!”田爾耕還是沒敢抬頭,躬身而立道。
“任丘人?”
“微臣是任丘人。”
“襄敏公是你祖父?”
襄敏,乃是前兵部尚書田樂的諡號。田樂少時家中貧苦,後於隆慶元年、二年連中進士,授東阿令。其人守正不阿,後巡撫甘肅,抵禦外敵,於朝野的風評亦是不差。
甚至連皇帝還賜予了免死鐵卷丹書,封一子世襲指揮同知。
隻是眼前的田樂之孫,田爾耕的處事與結局,與其祖就相差甚遠了。
朱由校又打量了眼這位比他年長不少的青年人,很難想象,就是這麽一個其貌不揚的人,會成為夢中世界記載的魏忠賢閹黨五彪之一,專主殺戮而生的“田閻王”。
好在現在,這位田爾耕尚且青澀,並未做太多壞事,也非無藥可救之輩。
此外,一聯想到田家有免死鐵卷丹書,其之一些膽大妄為的作為也就不難理解了。可這群擁有免死鐵卷丹書的家族也太高看其之作用了。鐵卷丹書有沒有用,不是鐵卷丹書本書說了算,而是皇帝。
田爾耕不知曉正上方注視他的皇帝,在這短短的時間內思考了這麽多。
但皇帝問話,他隻好老老實實地答道:“正是家祖!”
“襄敏公啊!乃我明之脊梁!
就不知襄敏公之後,可願再擔重任,為大明事,為朕分憂了!”
皇帝略帶感慨道。
即使仍然低著頭,但田爾耕不難想象眼前天子那憂鬱的表情。
一些京城的傳聞,還有內廠衛打探來的消息不自覺地湧入腦中,田爾耕心中直冒出了一句話。
皇帝不容易!
他田家再度興起的機會來了!
“微臣願為皇上分憂!”田爾耕應道。
說出這句話時,他麵色竟也帶著振奮。
朱由校點頭一笑:“很好!田家還是那個田家!
魏大伴讓你親自向朕匯報後金使團的情報,看來是有所斬獲,你且為朕講解一番。”
田爾耕大喜:“微臣遵命!”
……
這兩日頗為心緒不寧的劉愛塔自然不知曉他這個“小人物”,已經納入了大明皇帝的耳目。
按照計劃,再有兩日,他們這一行人就要離開大明京城,返回建州向努爾哈赤複命了。
此次大明之行,在劉愛塔看來,總體上要比想象中順利。預料之中來自大明皇帝的刁難並沒有,相反是大明朝臣的冷眼,還有北京城內百姓的憎惡。
理論上,後金人竊取了朱明王朝的土地,朱明王朝的統治者理應仇恨他們這群後金使者。可眼前的這位大明皇帝太過平靜了……
這種反常的行為,以及帶來的疑惑,劉愛塔並沒有告訴其他人。
至於為什麽會這樣,劉愛塔自己也不清楚。或是,自己依然擁有著一顆大明之心?
在路邊的小攤位邊,默默地喝完最後一口茶,劉愛塔起身,打算再走一邊北京城,下一次歸來,也不知道會是什麽時候了。
“劉先生請留步!”
耳畔傳來了一個年邁的聲音。
劉愛塔側過頭,入目是位年邁的老者。
對方在這裏坐了似乎有一段時間了,劉愛塔之前未注意,現在才想起來,此中年長者,似乎在他來之前就來了。
“他是誰?知曉姓氏,莫不是專門於此等候?”
劉愛塔滿腹疑惑,警惕心大起。
卻見那相貌堂堂的老者自來熟的坐了過來,向侍者重新要了一杯茶水後,雙目炯炯有神的注視著他。
“劉先生,不用驚慌,老夫袁可立,在此專門守候劉先生,並無惡意,還請多多擔待!”
果真如此!
還是袁可立!
這可是個大名人。
不說過去,於建州之地都有“袁青天”之傳聞,到了眼下天啟朝,更是皇帝眼前的大紅人。
據聞,天啟帝就是因為此人敢於直言才加以重用。
看眼前之人的氣質,還有一言一行,劉愛塔絲毫不懷疑眼前的老者就是袁可立當麵。
“袁老先生,劉某久仰大名!今日能得相見,當真是三生有幸!”
震驚過後,劉愛塔迅速起身行禮,兩者都很有默契的沒有稱呼對方官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