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八章 大環境下的小人物
陸子非激動的摔了一下胳膊，等的就是這一天，果然還是走韓琦的門路簡單一點。
瞅准了韓琦對自己十年前的痛楚想要彌補的心思，即便事情很難，他也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一切都在自己的計劃當中。
包括對朝堂里那幾個大人物心思的揣摩，陸子非把控的都很到位，減少軍費，減少軍隊數量，這是他們最想看到的事情。
對於軍隊是否會變得強大，精銳，他們不關心這個問題，把這些小的細節全部連在一起，整件事情有條不紊的成功了，照著自己預想的方向發展。
第一軍區的出現也將會是大宋禁軍改革的第一槍，萬事開頭難，只要走出第一步，以後的改革步伐也將沒人能夠阻擋。
「大人，這個第一軍區是分化了三衙嗎？」
陸子非笑道：「不存在分化，只是時局的需要，三衙消失，指揮使和職務不會消失，你可以理解成給所有禁軍換了一個新環境。」
「是重新洗牌的意思嗎？」
「倒是可以這樣理解，軍隊馬上會進入到一個優勝劣汰的時代，是真正意義上的，不是喊口號。」
陸子非說明未來想在軍營混日子，那對不起，你會被辭退，不再是鐵飯碗的時代了，軍餉增長和愛國思想的宣傳會讓招兵逐漸的進入到義務兵的模式。
文官集團這麼輕易的鬆口確實讓陸子非吃驚，他很想知道韓琦是怎麼說服那些老頑固的，這樣的口才值得自己好好學習一下。
宰相提出策略，部委發出指令，中層負責管理，基層組織具體工作，由此可以看出，上位者費腦，下位者費力。
這樣的大事，朝廷就是再有意隱瞞，也會漏出一點點的信息，小兵無所謂，不管是留在軍營還是轉業去公安系統，對他們來說沒有至關重要的影響。
高級將領沒有意外都會留在軍營，因為直接進入公安系統他們未必就能勝任。
最彷徨的就是那些中級軍官了，他們處於上不上，下不下尷尬位置，轉業有點捨不得，留下又怕被刷掉，左右為難。
「咱們是殿前司的校尉，老李更是要升副都頭了，就這樣走了，是不是太可惜了。」
李峰苦笑道：「可惜，上面的命令很堅決，別說是我，上面的那些人也不敢大意。」
王謙說道：「早知道去那個神機營好了，聽說他們混的風生水起，餉銀和補助加起來都是咱們的兩倍了。」
「神機營的條件太苛刻了，想去人家也不要我們啊！當初不明白他們為什麼嚴格到苛責，現在明白了，人家就是覺著我們不好調教了，所以才要那些什麼都不懂小屁孩。」
李峰說道：「神機營就不用想了，我們自持身份看不起人家，豈不知人家就是來代替我們的，三衙即將成為過去式，趁著現在知道消息的人還不多，早點做決定吧！」
艱難的抉擇啊！
「去公安局也好，至少他們的休假時間比我們多，沒事了可以照顧家裡，灰色
收入也不少。」
「那你就沒想過融入人家需要多久，真的進入了，你能不能適應，我了解的情況和你們有點出入，讀書人似乎更受歡迎一點。」
這就讓幾個人剛剛升起的念頭又迅速的熄滅了，讀書在十年前對他們來說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李峰說道：「去公安局，危險係數必然會降低，第一軍區的出現在我看來就是為了迎合戰爭，很可能和十年前一樣，要上戰場。」
「當兵就意味著我們知道這一天遲早會到來，禁軍中派系林立，我們在軍營苦苦掙扎了多少年才有今天，若是留下，和如今的禁軍一樣，我覺著完全可以轉業。」
王謙說道：「我們所有的人際關係都在軍營，即使去了公安系統也存在同樣的問題，沒有關係，我們會和初入軍營的時候一樣。」
大家說的都有道理，在這個問題上，沒有絕對的錯與對，只有合不合適，他們每一個人的身後，都有幾口或者數十張嘴在等著他們，猛然的變化，可能會死人，這就讓他們不得慎重再慎重。
「我是斗大的字不識一個，去了公安系統給人低三下氣，我怕我受不了，所以我決定留下，改革，改革，我就不信他們還會越改越差。」
「小五說的我也認同，突然改變新的生活習慣，我也接受不了，就是要上戰場，那也是以後的事了。」
李峰說道：「留下還有一個隱患，年紀太大，或者有別的原因，朝廷會直接給你們一筆買斷費。」
「峰哥，這個買斷費又是怎麼一回事」
「買斷，買斷，你就從字面意思理解，給你一筆錢，你和軍營，朝廷都沒關係了。」
「那意思是我們就變成普通老百姓了？」
「對的」
這個好像比前面兩個選擇更嚇人，買斷後幹什麼，他們把青春都獻給軍營了，你讓他們去種地，去為了生活東奔西走，他們更難接受。
「不行，低聲下氣那至少還有一份正經的職業，拿著一點錢回家，坐吃山空，沒錢了怎麼辦。」
王謙說道：「今天我們坐在一起就是為了商量這件事我們到底應該怎麼選擇，大家在軍營里是兄弟，怎麼選擇是自己的事，別到最後傷了情分。」
「我不是那個意思」
李峰說道：「沒事，情況呢基本就是這樣，三種選擇你也不能說那個最好，那個最壞，買斷就差嗎？你們可知道現在在外面隨便做個生意一個月的收入都比我們一年的軍餉多。」
「有這麼誇張嗎？不會吧！」
「我不能說每個做生意的都會賺錢，但就我知道的，在路邊擺攤的那些人都比我們有錢。」
「那我們當這兵還有什麼意思」
「朝廷現在對這方面的政策相對於放寬了很多，你們沒事可以去打聽打聽，我這個年紀不適合去公安系統了，所以我決定留下，留在軍營。」
李峰的表態反而讓幾個人放心了很多，這和中國人的傳統觀念有關，他們不
想變，更多的是希望保持現狀。
但這不能代表所有人的想法，上戰場，家人分離，看不到希望，一成不變，他們受夠了這樣的生活，所以他們是想改變的。
小五說道：「我去公安局，你們也都知道，我大姨夫的二舅媽她小姨子的三姑父在開封府衙，我明天準備去人家裡走走，我不想留在軍營了。」
王謙說道：「有關係最好不過，第一軍區明顯是要打亂重建，我們分在一個營的概率太小了，沒有絕對的把握，我的意見就是去公安局。」
「我也準備去公安局，軍營里的壓榨太狠了，而且時不時的還要拖欠工資，我家裡得到條件不算太好，去了公安局就等於脫離了軍營，我真的在軍營待夠了。」
李峰笑道：「你們幾個呢？有什麼想法就說，我們知道消息了，那代表著別人也知道了，平時看著和你關係不錯的親戚朋友，在這個關口，他們未必有那麼牢靠。」
一個瘦弱點的說道：「讓我選擇，我選擇買斷，我家裡條件好一點，只有我一個兒子，我爹和我娘想抱孫子都快想瘋了，他們說我要是再不回去，綠的可就不止頭髮了，有可能頭皮屑都會變成綠色。」
「小何的選擇不錯，我覺著你的想法很對，你這個獨生子該買斷，我想就是上層也會考慮這一點的。」
「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了，最近有時間的話我想回家一趟，和家裡人商量一下，太突然了。」
他們都是些沒有什麼靠山和關係的人，從底層一步一個腳印走上來的，一個尤為重要的決定他他們也不想太過於輕率。
李峰看著王謙說道：「怎麼樣，就差你了，怎麼選，留下還是轉業。」
「你都留下了，咱們兩個年紀差不多，轉業回去也是縣城的公安局局長了，可朝廷不會輕而易舉的給我們主官，貳佐倒是有點可能，那我還不如留在這裡呢？留下吧！」
軍區、軍種改革，眼睛能看到的是；禁軍還會是主力，那三衙更不用說了，主力中的主力，在暫時沒有新兵入營的情況下，他們這些老將還是會得到不少的機會。
這未嘗也不是一個契機，不能因為看到一點點的壞處就逃避，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王謙自認為自己不差，就是和任何人爭，他都有自信。
李峰說道：「好，那咱們就一起會一會這個第一軍區，看看有什麼了不起的，只要還在軍隊的範疇內，我們有什麼好怕的。」
「我也是這樣想的，公安系統現在已經有點晚了，在裁軍之初就去的話，現在怎麼也混個州府的公安局局長了，若是正職還是值得的。」
這些人他們沒有能力去改變朝廷的決定，他們為了生活，為了活著，不停的掙扎，不停的反抗，選擇安逸的並不是所有人。
雖然他們在破產的邊緣徘徊，但他們代表了大部分人，對工作，生活沒有任何壓力的只有極少數人，因為掙扎，所以顯的鮮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