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五章 避不開的孔家
“這不像你啊!永叔,我怎麽感覺到你內心恐懼了。”韓琦笑嗬嗬的說道。
歐陽修回想自己在陸家將近一年的時間,他真的怕了,“你和我都是起於微末,知道讀書的艱難,民間很多人還把咱兩邊城了故事廣為流傳,他們不一樣,你看了也會怕。”
“哎,不至於吧!一個文壇盟主被一個小書院嚇成這樣,你這不行,拿捏他們還不是分分鍾的事,下屆秋闈我建議皇上讓你去出題,我就不信他們還能翻天不成。”
寶寶心裏苦啊!就知道是這樣一個結果,這個社會為什麽說真話沒人信呢?
“誰出題都一樣,他們教的東西不僅僅是四書五經,四書五經在他們學習的課程中隻占了可憐的三成,稚圭你知道三成是什麽概念嗎?”
韓琦好奇的問道“不學四書五經那他們學什麽?”
歐陽修說道“我先給你解釋一下他們的運作模式,有錢人家的孩子不存在學費的問題,那普通人家的孩子隻要你考過他們的門檻,學費就可以先欠著,到了學校慢慢還。”
“學生有什麽償還能力,難道是一邊打工一邊學習。”
“這下你終於說對了,他們就是一邊打工一邊學習,陸家會給學生提供各種各樣的工作,這樣的模式學生最後不僅學到了知識還賺了錢,你相信嗎?”
韓琦繼續問道“那學生都做些什麽?幹苦力,身體怕是撐不住吧!”
歐陽修說道“你錯了,學生在學校學習半年後,就可以做一些抄抄寫寫的工作,一年時間就可以去商鋪、作坊做個賬房,這種工作對他們來說是最喜歡的,輕鬆而且收益高。
不然就去工坊做些技術性的工作,還有就是腦子靈活的,想到什麽好點子可以賣給商人,這種情況他們就賺大發了,陸家對發明很重視,有專人監督,商人不敢欺騙學生,一個發明上千貫錢,你覺著他們還會差那點學費嗎?”
“學校呢?除了四書五經他們還給學生教什麽。”
“嗬嗬,你絕對想不到,他們把學生分了一個個不一樣的班級,都是按照學生自己的意願來分的,有專攻四書五經的,那些學生在四書五經上的造詣我都不敢說能百分之百比他們強。”
歐陽修在文學的造詣上絕對是大宋屈數可指的,他這麽說就不由的韓琦不慎重了,科舉考的是什麽,不就是這些麽?你讓歐陽修去考進士,誰出題都一樣,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區別。
“還有什麽你一次性說完,一個小小的書院居然到了這種規模,確實讓我吃驚了。”
“你見過專門教人做生意的學問嗎?這都不是最過分的,你可以想象將做官當成一門學問嗎?如何和上官說話,如何麵對隨時遇到的難題,怎麽把自己偽裝成一個清官,好官,當我弄清楚他們教授的內容後,我從頭涼到了腳。”
韓琦渾身上下也涼,“是誰教他們這門學問”
歐陽修說出了一個韓琦永遠想不到的人物,“杜衍”
“杜衍不是說要回老家麽?怎麽跑到洛陽去了。”
“這門課程以前是胡瑗和蘇舜欽在教,但杜衍來了就沒他們的份了,稚圭你自己想,要是他們都考中了進士,會以怎樣的速度升遷,成千上百的章惇出現在大宋,你想想會是一個什麽場景。”
韓琦也是頭皮發麻,一個章惇就讓大宋官場的氣氛不知如何形容了,別說成千上百了,就是有十個這樣的人,自己這官好像當著也沒什麽意思了。
這就有點過分了,有些東西是要大家一起保持默契的,將官場的東西毫無保留的呈現在大眾麵前,官,這個身份還有什麽特殊性和高貴。
“你呆的時間長,你覺著陸家為什麽要這麽做,和天下人為敵。”
“打破儒家對官場的壟斷,他們對儒家的思想表現出更多的是不屑,他們覺著當下的大宋已經不是儒家能玩的轉的了,大宋需要一門新的學問,這門學問最好是契合現在的大宋。”
韓琦說道“這麽說,科舉隻是他們的第一步了,後麵肯定還有手段。”
歐陽修一副便秘的表情說道“科舉的模式早被他們研究的一清二楚,我們能想到的他們早就想到了,甚至比我們想的更全麵,那些無聊的學生還能從如今的科舉中找出幾十個漏洞,我真怕啊!所以我回來了。”
韓琦站的比歐陽修高那麽一點點,所以他就想的多那麽一點點,儒家到底適不適合當下的大宋,不是他說了算,也不是皇上說了算,更不是陸子非說了算,而是大宋幾萬萬老百姓說了算。
學問他韓琦不反對,是儒家還是新學,對他來說沒什麽,都是用來治理這個國家的,但唯獨一點,官場的學問和隱秘不能變得人盡皆知。
現在難就難在陸家舉辦的學校是私學,師資都是自發,自願的行為,官場上的規矩對他們起不到相應的作用,我又不領你朝廷的俸祿,你管不著我啊!
不像國子監和太學,你教授的內容有問題,我隨時都可以叫停,或者朝廷直接出台一則相關的法律也行,但這樣做針對性太明顯了,而且人家也是讀書人,未來還可能是進士。
這樣的對抗朝廷的人能不出麵是最好不過,他似乎忘記了一個重要的存在,對啊!這樣下去,影響最大的還是他們,永叔也是的,這麽重要的人都忘了。
“有沒有想過將這些推給孔家,他們一向以正統自居,聽到這些我就不信他們還坐的住,說不定人家都動在了我們的前麵,你和我隻是在這杞人憂天。”
歐陽修苦笑道“你以為我就沒想過嗎?我早想過了,怎麽說呢?孔家看著人多勢眾,但我不看好他們,思想的境界就先差的遠了,而且皇上對孔家也是有提防的。”
儒家在封建王朝一枝獨秀,並不是說他們就真的無敵了,每朝每代對他們可以說都有所保留,朝廷是這樣做的,孔家也是知道的,雙方都是抱著看透不說透的想法。
“打打擂台也是好的,不然怎麽知道誰好誰壞呢?但是讓孔家聽話的入轂,得費點力氣,不能太過露骨,需要點技巧。”
歐陽修說道“自從那次墨家大張旗鼓的加入了陸家的陣營,孔家就該警惕起來,誰知道他們一點都不為所動,一群羊,領頭羊很重要,陸小子從開始就在布局,孔家現在倉皇應戰,一敗塗地的結果我都看到了。”
“那你錯了,孔家要是這麽不禁挑戰,早就被別家替代了,幾千年下來他們還能安穩的坐在頭把交椅上,肯定不止我們看到的這點實力。”
“稚圭你覺著把祭酒給孔家怎麽樣。”歐陽修對這個這個急智很得意,掌管天下讀書人的官位給了孔家,那陸家就難了,站在輿論和道德的製高點,還占著朝廷的大義,陸家還有還手之力嗎?
誰知自信的想法被韓琦一口否決掉了,“不行,孔家人是什麽德性你還不清楚,國子監祭酒這個職位說什麽也不能給孔家,陸家的書院現在不過是一頭雛虎,而孔家是實實在在的一頭雄獅,孰輕孰重我們得分清。”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等雛虎長大了,雄獅隻怕就夠他一口吞的。”
韓琦說道“你前麵那個建議就可以,對陸家那一套你不也熟悉了麽?我們就以你為首對國子監和太學來個大手術,你看怎麽樣,讓孔家在旁邊做輔助,我想他們也不敢不盡興。”
歐陽修說道“這倒是可以,孔家為輔的想法好,不讓他們一家獨大,又相互製約,朝廷局中處置,確實是一個好辦法。”
“在這個過程中永叔你要把握好分寸,不能出現實力不對等的碰撞,這個尺度不好掌控啊!其實我最開始的想法是剔除孔家,單以朝廷的力量解決這個問題的。”
歐陽修瞳孔收縮了一下,“孔家是沒辦法繞過去的,我認為隻要用的好了,也是一把利刃,連續兩屆狀元、榜眼、探花都落在了洛陽,他們也很急,想要扳回劣勢,不出點力那是妄想。”
韓琦說道“我隻是討厭孔家那副貪得無厭的模樣,千年傳承精華還是有的,不然你覺著天下人都是傻子不成,天下從混亂進入平穩後,儒家的作用在統治者的角度來看很好用。”
“是啊!這就是他們最大的資本所在了,不然他們憑什麽有恃無恐,我把今天的談話和我自己在洛陽見到的一切回去後寫成奏折,到時候你盯著點,朝堂裏的糊塗蛋不少,別弄巧成拙了。”
韓琦應下後說道“咱兩在這談天說地,可有一點你想過沒有,我們是不少把陸侯給忽略了,我們把一切都做好了,人家不入局怎麽辦,那家夥可不是好相與的。”
“額,好像真是的,所以說啊!孔家必須得表態,他不表態我們就逼著他們,拿不住陸家,但對付他們的辦法還是有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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