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恭候多時了
不得不,雲的作戰計劃的確是精妙,且滴水不漏,衣無縫,若真那麽個打法,他們定能順利取下鄴城。
然而可惜,他卻不知道他的作戰計劃已經泄露了!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如今,隻需守株待兔,請君入甕。
此時,宛城中萬俱寂,除了守夜巡邏的士兵之外,所有人都在沉睡。
還有三個時辰便是定下的攻城之時,此刻,他們隻需養精蓄銳,待時辰一到便殺去鄴城。
至於那些佯裝攻打月河城的士兵,早已神不知鬼不覺的悄悄出城,朝月河城外逼近。
城主府中,雲並未入睡,此刻,他正站在院中的梅樹下,看著九之上那輪明月靜靜出神。
月色如銀,梅花若雪,冷韻清輝之下,那些花兒似乎蒙上了一層霧色輕紗,透出些許迷離。雲站在樹下,無聲的望著那些花,腦海中,女子清婉絕俗的身影,清晰如昨,恍然若畫。
雪衣
雪色寒梅,是你最喜歡的花,此刻,你是否也在另一個世界靜靜的看著它?一切恍然當初?
時如逝水,眨眼間,若兒已經十九了十九年了
可是,一切卻又仿佛發生在昨日,音容笑貌,疏影清淺,深印在眼底,揮之不去。
你在那裏還好麽?
若兒很好,乖巧懂事,你在上看著,必然也是欣慰的吧?
隻是邊關戰事突起,離開已有半月有餘,不知若兒近況如何?
有子陌在,他應該會照顧好她。
所以,你不要擔心。你隻要好好的,就可以。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而思緒如風,記憶千回百轉,如同一道道淺色的光,滾過心頭,落下淡淡的陰影。
一陣輕微卻沉穩的腳步聲傳來,夜色中,尤為清晰。
雲目光一斂,收回飄遠的思緒,回頭,卻見月色中林振南正朝他走來。
“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
在雲身邊站定,林振南抬頭看了一眼上的明月,沉澱著戰場風沙的眼中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歎息,伸手拍了拍雲的肩膀,“這是在睹物思人,又想起了嫂子?”
雲眉毛一豎,瞪著他,威嚴十足,“胡八道!老沒正經!”
林振南不以為然,“我怎麽就沒正經?不對,我很老嗎?”
雲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還年輕麽?”
林振南看著他,忽然咧嘴一笑,“至少比你年輕一歲!”
雲直接撇開臉,看向漫星辰。
這是無聲的藐視!
林振南卻不在意,似乎早已習慣,往雲身邊湊了湊,同樣看向上的月亮,“你這大半夜的不睡覺站在這裏吹冷風,還不是睹月思人?”
雲目光威嚴的看了他一眼,板著一張俊臉,“這叫夜觀象,懂?”
林振南伸手摸了摸下巴,一臉的困惑,“那你都觀出些什麽來了?”
雲轉頭看他一眼,嗤之以鼻,“你話太多,當心噎死!”
林振南直接回給他一個白眼,“我話很多嗎?瞎!在軍中誰不知道我是最沉默寡言,沉穩內斂的人?你這是純屬造謠!”
雲:“”
似乎懶得看他,雲再次扭過頭,看向漫星河。
一度被無視,林振南也不介意,伸出一隻手擋在雲麵前,遮住了他望向空的視線,“我,這都什麽時辰了?雞都要叫了,馬上亮了,你明不打仗了呀?明中午吃啥?全城的百姓都張著嘴眼巴巴的等著你帶糧食回來呢!”
吃完明早最後一餐,這宛城三座城是徹底的斷了糧,隻等著取下鄴城再開火煮飯了!
林振南一番轟炸之後,換來雲一記冷眼,“人沒老就這麽囉嗦,未來堪憂。”
聞言,林振南兩眼一瞪,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著雲,“囉嗦?你也不想想我為何囉嗦?你要是讓人省點心我至於如此囉嗦嗎?啊?你至於麽?”
雲滿臉嫌棄的看了他一眼,背著雙手,大步離去,留給林振南一個異常高冷威嚴的背影。
林振南立刻不樂意了,腳一抬,追了上去,“嘿!你這是什麽意思?我正事都還沒呢,你怎麽就走?”
聞言,雲頓住叫,回頭,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能有什麽正事?”
“這話的可就不愛聽了!我這麽正經的人怎麽會沒有正事?你這是”
林振南話未完,雲轉身就走,非常不給麵子,留下林振南在身後一陣念叨。
“這人太不夠義氣了!居然走就走!哎——交友不慎,遇人不淑啊!”
雲,對於身後的感慨之聲充耳不聞,大步流星的回了房,不僅將門關了,還反手一掌將窗戶也關了,徹底隔絕門外的風景!
林振南站在院中,看著緊閉的窗,一陣吆喝,“還關窗?又沒人偷窺你!真是的年紀一大把了,還挺那個的”
口中雖然如此著,可麵上卻浮起一抹會心的笑,總算是回房休息了!
在林振南的嘮叨聲中,房中的燭火很快熄滅,林振南滿意一笑,大步離去。
雲躺在床上,看著窗外,原本,沒有半點睡意的他,被林振南這麽一攪和,倒真有些困了。
想起明日的戰事,鄴城一戰至關重要,甚至關乎之後的整個戰局,隻準成功,不容失敗!
當第一縷曙光劃破黎明前的黑暗,光明,徘徊在河彼岸,等待降臨人間。
黎明前的夜很冷,尤其是在黃沙漫的邊關,幹冷清寒。不過,三軍將士卻早已整裝待發,如夜下矯鷹般迅速向鄴城逼近。
卯時之前,雲兵分四路,分別抵達鄴城四方城門。
彼時,城樓上站崗的士兵正瞌睡連,一個個昏昏欲睡。
不知是誰率先發現了城下的千軍萬馬,一聲驚呼驚飛了一種士兵的瞌睡蟲,他們才一個個如夢初醒般回過神,猛然意識到敵軍已兵臨城下!
臉色驟變,一陣高呼,滿是驚慌失措。
“不好了!快通知將軍——”
“將軍敵軍殺來了——”
而西城門的士兵更為驚慌,一個個大驚失色,甚至目露驚恐的看著城下,高呼,“!那那那是親自殺來了將軍——”
而城下三軍將士,看到敵軍如此驚慌失措,見了雲就像是阿貓阿狗見了老虎一樣,不禁心情澎湃,豪情萬丈,士氣更是在一瞬間高漲數倍。
一方是有備而來,鬥誌昂揚,另一方卻是剛從夢中驚醒,慌亂失措不已,兩相對比,壤之別。然而,三軍將士不會給他們時間去準備,大軍剛至城下便發起了猛烈的進攻!
敵軍雖然不敵將士之勇,卻負隅頑抗,拚死抗衡,而將士們豪情衝,對於鄴城是誌在必得,故而,這場戰事打的尤為慘烈!
血腥味,漸漸在風中彌漫,愈來愈濃烈,浸染了破曉之初清冽的晨風。
無數敵軍從城樓上跌落,化作一具具死屍,但,還會有無數的敵軍湧上來,替補那些陣亡的同伴。
激烈的戰事持續了半個時辰,四方城門皆已被攻破,三軍將士如猛虎下山般衝向城內,與城內敵軍狹路相逢,再次展開一場血腥廝殺。
晨曦初染,色漸漸明亮,然而,就連這清晨溫柔的陽光都染上了濃鬱的血色,映著邊關賽草千裏,蕭瑟荒涼之中平生一絲淒迷悠遠。
最終,敵軍不敵,雖拚死抵抗過,卻不及三軍將士之勇猛無畏,半數士兵已陣亡,剩下的人中,有人丟了長矛短劍,高舉雙手,高呼著投降,亦有人,捏緊了長劍,手指蒼,高呼要與鄴城共存亡,戰至一兵一卒,殺盡所有來犯者!
一時間,敵軍內部分化,成為兩派,一派堅決投降,一派寧死不相!兩廂爭執不休。
“你們竟敢投降?!對得起將軍麽?對得起攝政王麽?”
堅決死戰到底的士兵,怒目而視著身邊雙手高舉做投降狀的戰友,憤怒的咆哮。
然,那些執意投降的人,哪裏聽得進去這些?高舉則雙手,誓將投降進行到底!
為此,雙方人馬居然還直接動起手來,畫麵熱鬧非凡。
三軍將士無語的看著,神情中滿是鄙夷。
怎麽也是一個陣營,朝夕相處的同伴,居然為了投降一事大打出手!
混亂之中,有人高呼:
“你們想要鄴城?想要糧食?一粒都誒有!”
“對!一粒都沒有!要糧食沒有,要頭一顆!”
“就算把糧食毀了也不會便宜迷們這些強盜!”
“”
敵軍你一言我一語,高聲大叫著,三軍將士聽了不由得摩拳擦掌。
“爺爺的!本來看著你們寧死不降還算有些血性,卻沒想到,居然如此人!”
“就是!那糧草本來就是我們的!明明是他們強盜在先,卻要反咬一口!真是瘋狗!”
著著,將士們群情激越,“元帥,下令吧!讓屬下滅了他們!”
敵軍聽聞,卻不見畏懼,反而哈哈大笑,那表情中,怎麽看都有些陰謀得逞的味道。
“滅了我們?就算滅了我們你們也休息得到半點糧食!”
看著那陰暗且不懷好意的笑,將士們鬥誌昂揚,摩拳擦掌就要衝上去,然而,他們腳步才剛一動,卻見遠處空忽然亮起漫紅光,一瞬間染紅了半邊,連那一輪初生的紅日都被淹沒了光華。
雲一愣,微微眯了眯眼睛,看向紅光傳來處,臉色微凝,眉心緊蹙。
三軍將士在短暫的錯愣之中,也迅速回過神來,心底已經隱約有了猜測,隻不過,卻習慣性的將眼睛轉向雲,一種源於身體深處本能的依戀、
“元帥,現在怎麽辦?”
那些紅光分明是城中燃起的火焰!
這個時候,城中忽然起火,不免讓人生疑,再結合那些敵軍的辭,很容易便明白過來。
這是他們一早(在戰鬥剛剛開始時),便已派人去了糧草儲備地,準備隨時銷毀那些糧食。
這是準備,若勝利則已,若戰敗,便留一座廢棄的空城給他們!?
思及此,將士們不由得心中惱怒,咬牙暗罵著敵軍的陰險缺德1
他們都已經斷糧了!吃完了早上最後一餐,這下一餐還不知道在哪裏,如今,他們可都等著這些糧草續命了!然而這些殺的缺德鬼居然想將糧草焚毀!?這是想把他們活活餓死麽?
那可是糧食啊!百姓們忙裏忙外忙了大半年好不容易才收了一點,如今卻要被人如此銷毀踐踏?!簡直就是喪心病狂,慘絕人寰啊!
心中義憤填膺之時,卻見城中火光一處接著一處的點燃,當下,雲與其他三方城門的將領再不遲疑,留下一部分兵力解決城門之事,率領另一部分直奔火光傳來處飛奔而去。
雲所帶領的士兵中自然有邊關原來的駐軍,他們對鄴城的情形非常了解,就連哪一處的糧倉多,哪一出的糧倉少,甚至,什麽方位安置著什麽糧倉,他們都一清二楚!細細辨別,那些火光傳來的地方正是各路糧倉所在,其中,最大的屯糧駐地——翡翠穀,也傳出了火光!
看來敵軍真的是想玉石俱焚!
雲,本還有一絲遲疑,怕是敵人使詐。然,眼看著一處接著一處的糧草被焚毀,若是再耽擱下去,即便最後奪取了鄴城,隻怕也是一座空城,拿著並沒有什麽用。
況且,他們此刻急需糧草!沒有糧草,三兩日還可以應付,時間久了,鐵打的人不吃飯也不行,更何談上陣殺敵?
雲率領將士們直逼城中最大的糧草集結地而去,正是位於城西北方的翡翠穀。
遠遠地,便可感受到一分襲人的熱浪,火光漫,連空氣中都彌漫著炙熱的氣息,一點點焦灼著三軍將士的心情。
看這火光漫的樣子,不知道有多少糧草被回了呢!真是想想都心疼!這些沒人性的王八蛋!打仗就打仗唄!戰場上真刀實槍的較量,來焚燒糧食算什麽本事?
心中怒不可遏,將士們正欲衝上前去救火,拯救那可憐的糧草,然而,就在此時,原本靜悄悄的四周忽然竄出千軍萬馬,黑壓壓的一片人,迅速將雲等人團團包圍!
寂靜的,原本隻有火焰燃燒之聲的山穀,忽然間喧嘩起來,那些圍住雲的敵軍,一個個神情興奮,雙眼放光,看著他與三軍將士,宛若在看一些不心掉進獵人的坑阱裏的獵物!
雲目光一頓,神色間卻無絲毫的慌亂,依舊鎮定從容,不動如上,冷冷的看著那些突然從各個地方冒出來的敵軍。
“啪!啪!啪!”
三道巴掌聲,忽然自風中傳來,原本喧嘩熱議的敵軍陣營瞬間安靜下來,士兵們正襟危站,目光紛紛看向一個方向。
那裏,一襲便裝的男子換不走出,四周皆是身著戎裝的士兵,唯有他,一襲絳紫色長袍,置身於千軍之中,分外分外紮眼。
最主要,那人容貌生的極好。即便走在這風沙肆虐的地間,而地空曠隻剩賽草與遠山,他的身影依舊讓人一眼便注意道。
敵軍士兵看到他,紛紛低頭,口中恭敬高呼,“拜見攝政王殿下——”
來人正是鳳孤城。
對於眾士兵的熱情見禮,他隻是漫不經心的彎了彎嘴角,一雙深邃陰鷙的眼睛飄向雲,麵上似笑非笑,“雲,東陵戰神,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真風姿灼灼,令人敬畏。”
口中著敬畏的話,然而,鳳孤城的臉上實在找不出什麽敬畏的神色,那眼角眉梢飛揚的笑意,反而帶著幾分清淺的嘲弄。
雲啊!戰神又怎樣?千算萬算也終究不如算!計劃的再好,再周翔,再嚴密,也注定會失敗!
雲鷹眸微眯,眼神銳利如劍,直射鳳孤城,“西越攝政王,不是政務繁忙麽?怎會親臨鄴城?莫非,專程未等本帥?”
聞言,鳳孤城也不在意雲話語中的冷冽與嘲諷,顧自邁著悠閑的步子,一點點朝雲走去,“雲元帥所言不錯,本王在此恭候已久。
雲目光微斂,無聲的握緊了手中的佩劍,眼神冷冽的看著鳳孤城,“你早就知道我會來?”
之前,探子在城中明明探得,鄴城**有守軍二十萬!可是眼下,單是這翡翠穀就不下十五萬人!還有其他地方的敵軍!
怎會如此多!?
這些人是一早就埋伏在城中的!
鳳孤城輕輕笑了笑,雖如曇花一現,短暫不可方物,然,那笑容卻清晰的贏下了!
“略有耳聞。元帥和手下的將士們似乎都沒飯吃了,本王想著,應該是最近就會來搶糧草了吧?!”
搶糧草!?
雲身後,將士們恨恨咬牙,目光帶著殺氣望向鳳孤城,“那本來就是我們的糧草!明明是你們先強占了別人的東西,卻要反咬一口,真不是人!”
眾人對鳳孤城等西越敵軍感到憤怒之際,亦對玉飛豹恨得牙癢癢!
若不是他心胸狹隘,從中作梗,故意拖著糧草在路上慢慢晃悠,他們也不至於如此著急緊張這些糧草。素來沉穩的大元帥,也不會貿然來此,也就不會中了鳳孤城的埋伏!
那個玉飛豹!最好祈禱他永遠到不了邊關,否則,若他們活著離開這裏,定要讓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