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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迎親的隊伍

  侍女攙扶著穆晨來到正廳,高歌早已等在門外,當他見到穆晨的時候,臉上明顯的閃過了一抹猶豫。


  “高丞相急著見我,莫非還有你處置不了的事情?我不是說過城內大小事務丞相可一力做主嗎?”走到高歌麵前,穆晨對他招了招手,說道:“我們進去談吧!”


  侍女伺候穆晨坐下後,穆晨朝她們擺了擺手,示意她們退下,偌大的廳內,隻剩下他和高歌兩個人。


  “大王,新蔡傳來消息……”高歌先是看了看穆晨,旋即把頭低了下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新蔡怎麽了?”穆晨皺了皺眉頭,他從來沒見高歌這樣過,心裏不由的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他有些焦慮的向高歌問道:“高丞相,你今天是怎麽了?怎麽像個娘們似的?新蔡到底怎麽了?是不是莊丞相出了什麽事?”


  高歌搖了搖頭,還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高丞相,你到底怎麽了!”穆晨急了,“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因為動作幅度過大,體內還沒徹底清除幹淨的毒素頓時湧了上來,他“噗”的一下,又噴出了一大口鮮血。


  “大王!”高歌見穆晨吐血,連忙站起來攙住他,關切的說道:“這件事還是等過些日子大王的身子好利索了再說吧。”


  穆晨顧不得去擦嘴角的鮮血,一把揪住高歌的衣袖,瞪圓了眼睛看著他,高歌的表現已經告訴他出事了,而且還是出了一件他難以接受的事:“高丞相,你是想要急死我是嗎?快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


  高歌低下頭,重重的歎了口氣,對穆晨說道:“大王,我知道一旦我說出這件事,你恐怕受不了,可是我實在不能隱瞞大王,荊霜將軍在平陽出事了。”


  “啊?”穆晨圓睜著眼睛,鬆開了抓著高歌衣袖的手,向後踉蹌著倒退了兩步,隨後他又撲向高歌,雙手扳住高歌的肩膀焦急的問道:“荊霜怎麽了?她受傷了嗎?傷的怎麽樣?有沒有讓呂先生過去看看?”


  “荊將軍……荊將軍死了!”高歌重重的歎了口氣,把頭偏向一旁,哽咽著說道:“有人在新蔡城外發現了她的屍體,她的脖子是生生擰斷的,可是她在死的時候臉上居然還帶著笑容……”


  高歌話還沒有說完,穆晨鬆開了扳著他雙肩的手,踉蹌著向後退了幾步,“噗”又是一口比先前更多的鮮血從他的嘴中噴出,他痛叫一聲,直挺挺的摔倒在地上。


  “大王!”高歌見穆晨摔倒在地上,連忙撲到跟前,一邊把穆晨的頭托起來,讓他枕在自己膝蓋上,一邊回過頭朝廳外喊道:“快來人,大王暈倒了!”


  府內頓時亂作一團,一些人連忙跑出去請呂喬,還有一些人慌亂的到處跑,卻不知道該忙些什麽。


  蘇涼和劉茹剛進劉茹的住所,才交談了幾句,一個侍女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跪在地上對她們說道:“兩位娘娘,大王暈倒了!”


  倆人連忙站了起來,向正廳奔去。


  穆晨躺在床上,他猶如做了場夢一般,當他緩緩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是蘇涼和劉茹掛著淚痕的臉龐。


  他聽的到許多人在屋外小聲談論著什麽,那些談話聲很雜亂,他很想聽清他們在說些什麽,可任憑他如何努力,也聽不真切。


  “我一直都在昏迷,這是一場夢!”穆晨輕輕的呼了口氣,他還沒有忘記高歌對他說的那句話,他真希望自己一直都沉浸在昏迷之中,這些天發生的一切隻是做了一場夢。


  “荊霜呢?她沒有來嗎?”穆晨環視了一下屋內的幾個人,蘇涼和劉茹分別坐在他床的兩側,呂喬和高歌站在離床不遠的地方關切的看著他,在他們身後是一群曾與他一同出生入死的將軍。


  當穆晨問起荊霜的時候,屋內的所有人臉色都變的十分灰暗,一個個低下頭默不作聲。


  “大王。”蘇涼抿了抿嘴,猶豫再三還是對穆晨說道:“荊將軍已經不在了!”


  一陣劇烈的疼痛向穆晨心口襲來,他失望了,他希望一切都隻是一場夢,但現實卻告訴他,那一切都真實的發生過。


  他仰麵躺在床榻上,雙眼無神的看著房梁,過了許久,才悠悠的問道:“她是怎麽死的?是誰殺了她?”


  “夜鶯堡在平陽的基礎被連根拔起,不過虎騎衛卻傳來了消息,荊霜將軍是為了不讓自己陷入敵手,擰斷自己脖子自殺的。要抓她的是個三十多歲,來曆不明的青年將軍,虎騎衛正在調查,不過當時包圍荊將軍的卻是西魏國的軍隊。”高歌見穆晨發問,不敢隱瞞,連忙說道。


  穆晨沒有說話,隻是微微閉上了眼睛,對眾人擺了擺手,說道:“你們都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蘇涼還想再說些什麽,劉茹卻拉了拉她的衣角,對她使了個眼色,蘇涼會意的低著頭跟劉茹一同出去了。


  眾人離去後,穆晨獨自躺在床榻上,剛才強忍著的眼淚再也無法抑製,順著眼角嘩嘩的流了下來,浸透了身下的鋪墊。


  荊霜死了,在他們即將舉辦婚禮的前二十天死了。


  她活著的時候,穆晨並沒感覺到虧欠她很多,可是她死了,帶著四年的期待和等候死了,他再也不可能揭開她的蓋頭,再也不可能給她一個名分,這一生他都將活在對荊霜的虧欠中。


  無聲的眼淚比嚎啕大哭更來的撕心裂肺,穆晨的胸口很疼,體內的毒素翻騰著,在他的四肢百骸裏衝撞著,胸口的疼痛更是在他已經劇痛無比的心上撒下了一把細鹽。


  “荊霜!”仰躺在床榻上的穆晨大叫一聲,再次噴了口鮮血昏迷了過去。


  三天後,整個蔡國一片縞素,原先一片火紅的喜慶氣氛被無盡的潔白沉寂取代。


  夜鶯堡沉寂了,再沒有人看過堡內這些女人的笑容,她們又恢複了以往的滿麵冰霜,而且她們臉上的冰霜顯然要比過去更森冷的多。


  一口棺木在千餘名渾身披著縞素的蔡軍簇擁下從新蔡出發,棺木內堆放著香木的碎末,荊霜平靜的躺在裏麵,她的麵容很安詳,臉色也略微顯現出一些紅潤,一點都不像是已經死了的樣子。


  為首的將軍身披白布,長槍的槍杆也用白布包裹著,他的眼睛裏閃爍著淚光,不知是迎麵吹過來的風迷了眼睛還是他強忍著心中的悲痛抑製著淚水的流出。


  隊伍緩緩的前進著,當他們走到離下蔡還有十多裏路的地方,迎麵走來一隊同樣身披縞素的武鋒衛。


  領頭的正是武鋒衛頭領梁雲和胡成,這倆人原本就是荊霜的手下,此次他們的任務是要迎接荊霜的屍身入城。


  走到送葬的蔡軍隊伍前,梁雲和胡成沒有說話,同時翻身下馬跪在地上,朝著棺木深深的行了個跪拜禮。


  給棺木行過禮之後,梁雲和胡成站起身,對騎在馬背上的張彤拱手行了個禮,說道:“末將梁雲、胡成奉大王詔令,前來迎娶荊娘娘回宮!”


  張彤先是一愣,旋即明白過來,穆晨這次是要給荊霜一個名分,她活著的時候等了穆晨四年,一直沒有成為他的女人,這一次,穆晨是要在她死後給她一個成為他女人的名分。


  梁雲靜靜的站立在原地,胡成大踏步的向武鋒衛的隊伍走去,走到隊伍中央,他扯住一塊蒙在由八名武鋒衛士兵抬著的轎子上麵的白布猛的一拽,一輛雕著大紅牡丹的花轎呈現在眾人麵前。


  “請荊娘娘上轎!”掀開白布之後,胡成滿眼含淚,回過頭朝送葬的蔡軍隊伍喊道。


  張彤對抬棺的幾個蔡軍點了點頭,那幾個蔡軍連忙把棺木落下,從棺木中扶起荊霜的屍身,抬著向大紅花轎走去。


  花轎和棺木一樣,裏麵鋪滿了幹燥的香木碎屑,幾個武鋒衛士兵從蔡軍士兵那裏接過荊霜,將她擺放在轎內,讓她端端正正的坐好。


  等到這一切做完之後,一直站在旁邊的梁雲高聲喊道:“荊娘娘起駕嘍!”


  抬轎的武鋒衛將轎子抬起,顫悠悠的向前走去,與此同時,迎親的隊伍中一隊樂手捧著竽吹奏起來。


  悠揚的樂曲飄進了擺放荊霜屍身的花轎,花轎中的荊霜仿佛是微微的露出了一抹笑容。


  下蔡城內,街道的兩側係滿了紅白的布條,城中的百姓全都聚集在街道的兩側,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極其複雜的表情,像是想哭,卻又好似想笑。


  穆晨在蘇涼和劉茹的攙扶下站在侯府門外,他一大清早就等在這裏,這一次他不顧眾人的反對,堅決要在荊霜屍身回城的時候將她迎娶進門。


  荊霜死了,他已經失去了彌補她的機會,如今的他能給荊霜的隻不過是個虛無的名分,讓她在死後能夠享受到王妃的待遇。


  迎親的隊伍進了下蔡城,百姓們紛紛踮起腳尖,看著那張大紅的花轎和迎親隊伍後麵送葬蔡軍抬著的漆黑棺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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