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身世之謎
“去主家?”得到消息的魏瑧也愣了,小臉一板,“不去,我家裏事情這麽多,忙到過年都忙不過來,恨不得把人掰成兩半。讓我丟下這麽多事兒往北地走一圈兒,又不說幹什麽,我不去。”
四夫人沒好氣的瞪她:“去不去由不得你。正好過幾天你族兄要回去,順路就把你護送了。別跟我多廢話,讓你去就去,你不聽話,你弟弟的事兒我可不管了啊。”
魏瑧噘嘴,不情不願的點頭答應。
她非是故意拿喬,四夫人能感受到的事情她如何不知,不樂意去就是不想涉入當年的事情。外祖寧願呆在嶺南不肯回中原肯定是有原因的,連一點點身世的信息都不告訴她也是在保護她。
魏瑧不是那種不諳世事的小姑娘,那種什麽狗血身世爹貴娘富的橋段後麵,通常掩藏著巨坑。
她身板小,掉下去不容易爬上來。
躲是躲不掉了,隻能麵對。回頭她叫來大寶仔細叮囑了一番,又跟二姐二姐夫一一交代。大姐那裏她是真不想多話了,有些人你扶著她都站不起來,那也沒法子。但是大姐夫這人還是不錯,有心計不往自家使,有他在,大姐至少日子能過得平穩順遂,足矣。
沒在村裏呆多久,魏瑧又踏上了遠上北地的旅程。
不過相較於南下,北上的路途要平順得多,大部分都是官道,路寬且平,而且南來北往的人多,一路上也熱鬧,不像南下時候,有時整條路一天都看不到一個行人。
北上路途裏不時會加入一兩個在外遊曆的魏家子弟,大部分都是趕回去過年的。對於神秘的魏三小姐,這些人好奇得不行。不堪其擾的魏瑧幹脆連吃飯都不下車了,即便下車也帶著帷帽。
眼見魏瑧脾氣越來越爆,一路上負責照顧她的婢女們都不怎麽敢開口說話,也就蘭香能跟她聊上幾句。
“三小姐,你可別這樣了,不然到了主家老宅那邊,他們還不知道要怎麽編排你。”
“樂意怎麽說怎麽說,管我啥事兒?又不是我願意來的,怎麽了,還得我下車給他們請安賣笑?”
蘭香哽了一下,也不敢再勸。實在是有幾個人的目光太讓人生厭,還有事沒事兒來調戲兩句,要不是擔心懟了他們會讓三小姐日子不好過,蘭香都想跟他們劈頭蓋臉罵回去了。
正說著,又有人過來車旁邊說一些曖昧的話,旁邊還有人在笑。
魏瑧目光一冷,直接操起桌上的茶壺撩開車簾就砸了出去,而後也不管蘭香阻攔,從暗格裏摸出定製的馬鞭,跳下車對著那幾個口花花的家夥就抽了過去。
“幹什麽,幹什麽?”魏家長輩被驚動,看到這情形黑著臉大吼魏瑧住手。
魏瑧可懶得聽他們嗶嗶,誰擋抽誰,一頓發泄之後她抬頭帶著明豔的笑容看向魏家那個長輩。
“喲,老爺子這會兒耳不聾眼不花了?之前這些狗東西張口噴糞的時候你不是聽不見嗎?怎麽了?想對我用家法?”
魏瑧手握著鞭子,眼裏含著戾氣,笑看向那幾個魏家長輩的樣子,讓旁邊還想說什麽的魏家人都住了嘴。
“來是你們老祖宗請我來的,可不是我腆著臉要去你們那兒,不樂意我去你找你們老祖宗去啊,想欺負我一個沒爹沒娘的是吧?可告訴你們,姑奶奶啥都吃,就是不吃虧!”
她取出懷裏的骨哨吹響,沒多會兒就跑過來一隊南方打扮的騎士。
“三姑娘。”
當頭那個是蘇家的護衛,現在被司馬霽安排給她當護衛。其餘的人有蘇家的,也有公爺府的,都是負責保護魏瑧的人手。
“蘭香,你回去告訴你們老祖宗,本小姐不伺候了。”
她上了那匹空著的馬,由幾個護衛保護著直接調頭往回走。
蘭香斜睇了女族老派來的老婢一眼,揚聲道:“知道了三小姐,小婢一定把話帶到。”
那老婢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嘴裏想要解釋,可人家主仆壓根兒就不搭理她。
當然,最後的結果是魏瑧並沒有走掉。
來攔住她的是魏五叔和他長子。
看著胖乎乎的五叔氣喘籲籲的樣子,魏瑧撇開眼捂住耳朵,一副我就是不聽的表情。
“阿瑧啊,我知道那幾個混賬把你氣著了。但是你要知道,哪個家族都有混賬,你不能因為這個就覺得主家都是這樣的。”
“五叔,你當我看不出他們是故意的?”
魏瑧扯了扯嘴角:“天天在那邊咋咋乎乎,真要平時也這樣子,魏家也就不是大家口中的魏家了。不過我憑什麽要忍氣吞聲?有膽子咋呼就有膽子承受。”
魏五叔跟他長子也訕訕的說不出話來。
他們是中途接到傳信才趕過來的。族裏有人不甘心一個分宗的女子壓到自家女兒姐妹頭上,就想趁路上給魏瑧一個下馬威,哪裏知道人家壓根兒就不怕你這些上不了台麵的手段。
也是,魏瑧的能力就算是他也是真心佩服的,一個半大女孩子能給家裏掙下這麽大的產業,擱其他家供起來還來不及呢,能忍下你們這樣的下作手段?
一頓鞭子抽過去,還盡量避開了要害,讓人疼卻又不會落下太重的傷勢,還重重的打了那幾個老糊塗的臉,就是他聽說了,也覺得解氣得很。
“我肯定不會去的,要想見我可以,自己來吧。”
魏瑧從來不覺得以德報怨是什麽好品德。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魏五叔勸不動她,隻能盡量拖時間,讓她留在當地州府,然後派人日夜兼程送信去族裏。接下來要怎麽做,他管不了,也不想管。
魏瑧知道魏五叔的難處,她也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
從漳州回來的路上都是五叔在照顧她,不到徹底撕破臉,她也不會讓五叔難做。
當然了,留下歸留下,她所有的吃喝花用都是自己付賬,跟魏家那一堆人分得清清楚楚。
同行的魏家人其實也不是全都那麽讓人厭惡,但是他們也沒有阻止同族兄弟的試探。隻是現在成了這樣的局麵,他們是走也不好不走也不好,特別的進退兩難。
“唉,早知道當初就不許他們亂來了。伯父他們也是,不過一個小姑娘,就算收到主家了又怎麽樣?家裏還怕養不起一個女孩兒?”
“你現在說這些有用嗎?”另一個仰躺在床上的年輕人一臉倒黴透族裏會怎麽做?”
“不過你們不覺得奇怪嗎?祖姑奶奶那個侍婢為什麽也不阻止他們?不說是祖姑奶奶請的魏瑧去祖宅?”
“誰知道呢,不過我聽說她兒子的媳婦是十七妹的侍婢,怕是……”
大家心照不宣的交換了一個眼神,接下來的話題又不約而同的轉開了。
八天後,一隊馬車緩緩駛入州城。馬車當頭那輛插著一柄旗幟,上麵用篆體寫了個魏字。
馬車進入州城後直接到了州府驛館,早早得到通報的一眾官員已經在此等候多時。
滿頭華發的老太太被人攙扶著下了馬車,優雅的和知府等人寒暄了片刻後才送走他們。
“祖姑奶奶,你先休息一晚,明日再叫人把魏瑧叫來可好?”
老太太抬起眼皮撩了說話那人一眼,看到對方局促的朝自己笑,眼裏還有消褪不去的慌張。
“叫安萍來見我。”
安萍就是一直伺候她的老侍婢,她信任對方才讓其來接魏瑧,沒想到她居然也被人收買了。看樣子,這幾年她委實太和善了些,那些後輩也好,仆傭侍婢也罷,都忘記了她當年一杆長槍連挑十八家的輝煌往事了。
侍婢安萍到的時候整個人都在發抖。
她是真沒想到一個分支出身的女孩兒居然會那麽狠戾,說翻臉就翻臉,完全不帶商量的。等她發現事情不可控的時候,已經注定挽回不了了。
其他人可能不記得老太太狠起來有多可怕,但她怎麽會不記得?
一進門,安萍就直接跪伏在老太太跟前,不等老太太開口,把什麽都招了。
旁邊跟著過來的十七娘小臉刷白,尖聲哭叫,說這不是自己的安排,明明就是安萍他們自作主張卻推到她頭上。
老太太沒有讓人製止她的尖叫哭泣,還是她自己鬧夠了覺得丟臉才慢慢抽泣著停下的。
“魏三小姐現在在哪裏?”
“在城東北曹家的別院。”
曹家是四夫人娘家的親戚,以她的名義住個侄女過去,曹家肯定不會拒絕,反而會悉心照顧。
老太太動了動手指,旁邊另一位年長的侍婢微微福身,而後拿著老太太的名帖出了門。
“你老了,心也大了。念在你伺候我幾十年的份上,回去讓你兒子媳婦孝順你吧。”
安萍絕望的閉上眼,一言不發的跪伏在老太太跟前良久,又磕頭,才顫顫巍巍的站起來退出去。
魏十七娘看著這一幕,心裏慌得不行,手腳冰涼,覺得自己下一刻就能暈過去。
“家族裏從不禁止孩子們之間有競爭,家族的資源隻有這麽多,你有能耐多拿那也是你的本事,但是自祖上傳下來的家規裏也明文規定過,同族之間禁止相互誣陷,傷害。”老太太半闔眸子,聲音淡淡的,“十七,你已經是許了人家的了,魏瑧到底什麽地方礙著你了?”
“祖,祖姑奶奶,我,我沒有……”
老太太睜開眼看她,平靜到毫無波瀾的眸子徹底擊垮了魏十七娘的心理。
“曾孫女兒隻是不服氣,她一個鄉下出身的農女,憑什麽,憑什麽能嫁給鎮南公。”
“誰告訴你的?”
魏十七娘撇過臉,顯然是不願意說出那人的名字。
老太太沉默了好一陣,才嗤笑一聲:“是長公主吧?她是你未來婆婆的嫂子,說這樣的話,你就沒想過為什麽?”
魏十七不敢說自己想過,但是理智明白歸明白,自幼在族裏千嬌萬寵的長大,什麽都是頭一份,現在被人說連個農女都比不上,她可不就著相了?
老太太沒再多話,說自己累了,要先回房休息。
在老太太處置安萍的時候,外院跟魏五叔和幾位同輩坐一塊兒的中年男人一臉無奈的看著他們。
“你說說,你們說說,啊,一個個都是幾十歲的老人了,還欺負人家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你們羞不羞?說起來人家還要叫你們一聲叔叔伯伯,你們就是這麽當長輩的?十七娘給了你們什麽好處,你們這麽替她出頭?”
“我們也不是為了十七,就是那丫頭言行太過粗鄙,有損……”
“我呸。”魏五叔不客氣的打斷他的話,一張胖臉寫滿了嫌棄,“說這話也不怕閃了舌頭?粗鄙?我看跟那丫頭從漳州一路行至贛州,她什麽樣的人我不知道?論琴棋書畫,女紅中饋,她比你們家那些丫頭強多了。人家出口成章,落筆為畫,你們家那些丫頭能做到她一半,都得被稱一聲才女!”
魏五叔不客氣的嘲諷,讓那幾個老頭臉紅得跟猴兒屁股似的,又羞又氣,嘴唇抖了半天都抖不出一句話來。
老頭兒們這邊氣氛陷入尷尬,而年輕人那邊則更加的複雜。
這一輩的年輕人很多,不說上千,幾百人是有的。主支的分支的,分宗的,和在一起不是小數字。
人多就意味著爭鬥多,但是大家都遵循規則,鬥歸鬥,不會因此而傷筋動骨。
但是這一次,被魏瑧抽鞭子的幾個雖然身體的傷不重,可麵子卻全沒了。
不是不想去找回場子,但論單打獨鬥,還真沒幾個人是魏瑧的對手,若是群起而攻之,贏了也是勝之不武,若輸了,恐怕他們這一輩的兄弟都抬不起頭見人了。
跟著祖姑奶奶一起過來的幾個兄弟幫忙給上了藥之後,互視一眼,把自己從家裏偷聽到的消息悄悄的告訴給他們。
“什麽?”被抽得最厲害,嘴巴最j得那個瞪大眼睛蹦跳起來,“你們說的是真的?她真的是祖姑奶奶的親曾孫女?”
“噓噓,小聲點。這消息我們也不敢肯定真假,但是我娘說漏嘴了,說祖姑奶奶看到她的畫像後還哭了一場。不然,你以為誰都能讓祖姑奶奶親自走這一趟?”
那小子倒抽一口涼氣,倒回床上,又碰著傷口,疼得眼淚都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