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節
她來說也隻是一個臨時住所,若是被盯上了,也是可以隨時舍棄的地方。
“我所見過的女子裏麵,也隻有你這般無畏了,不像是個深宮裏出來的,倒像是個江湖女子了。”竹炔很喜歡錦櫞生機勃勃的杏眸,那裏麵閃爍著光芒,充滿著對廣闊天地的期冀,又仿佛能給人帶來好運。
“我來也沒什麽事,就來看看你,”竹炔淡然自若地品著茶,錦櫞剛想鬆口氣——她還以為竹炔是來討回人情的,要是竹炔讓她做什麽事,恐怕還真是要送命了——卻沒想到緊接著竹炔話鋒一轉,說道:“你大仇得報心情如何?鍾梔把你逼出宮去,但在昨夜被打入冷宮,你這個仇報得還是挺徹底的。”
錦櫞內心不禁抖了抖,就知道竹炔來找她不會有什麽好事。看樣子竹炔是知道了自己昨晚跑到皇宮裏去了,明明他之前還一臉人畜無害的樣子問她一大早跑哪兒去了,其實早就了如指掌了,卻還一直憋到現在才點破。錦櫞隻能麵不改色心不跳地對著竹炔笑了笑,說道:“我越來越看不透你了,你明知道我昨晚就在宮中,可你偏偏要多問一句我早上去哪了,還不在我扯謊的時候戳穿我,你難道還有什麽居心不成?”
“不當場拆穿謊言是我的禮儀,”竹炔心不在焉地玩弄著手裏的瓷杯,低垂著眼眸,卻正好遮掩住了眼裏一而過的犀利,“反正隻要我知道真相就可以了,別人怎麽說,無所謂,更不要說謊言總會有被揭穿的一天了。”
竹炔語氣平淡地說著話,好像隻是在嘮家常一般,可錦櫞卻坐立不安了。
那種感覺又回來了。
雖然和竹炔打交道的次數並不多,但錦櫞卻能明顯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危險氣息。他平時掩飾得很好,就如同一個平易近人的兄長一般,任誰都願意去親近,可他有時隻是平常地說這話,卻能使人感覺浸潤在凜冬的冰泉裏,有絲絲寒意滲透進骨肉裏。那些在平常不過的話語,在此刻聽來,更多了幾分危險的意味。錦櫞頓時覺得自己是在抱火臥薪,受了他一個人情,不知道自己要什麽時候才還得幹淨了。
“你放心,我不是來找你的算賬的,”竹炔如同會讀心一般,隻看了一眼錦櫞的表情便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鍾梔被打入冷宮,對你我都是有利的,我們各取所需,我還沒有必要來向你討還這個人情。”
錦櫞心中一片明了,竹炔也和澤彥一樣,他們這些位居高位的人怕都怕被人暗處抓住了什麽把柄,就將她推至明處,由她來做這個惡人,不過都是利用罷了。澤彥不說,至少她能感受到澤彥對自己還有幾分真情實意,而竹炔就不一樣了,城府極深,他的心思又摸不透,哪天自己若是對他沒有利用價值了,隻怕會是死無葬身之地。
錦櫞正這麽想著,卻沒想到前麵還在好好地在喝茶的竹炔突然放下茶杯,目光誠懇地看著她,第一次看到竹炔還能流露出這種神色,錦櫞被生生嚇了一跳。她本以為竹炔又想要給她提供幫助了,正準備警惕著他,卻硬生生地被他的一句話噎得啞口無言。
“本相仕途明朗,尚值年輕,有意婚娶,不知這位姑娘意下如何?”
14 野心
錦櫞自詡自己活了這麽久,還是見過一些風浪的,她之前還覺得已經做好準備了,不管竹炔提出什麽條件——想來八成也會是調查鍾家,畢竟雙方互相看不順眼很久了,而且竹炔又走出了他的第一步棋——應該都能在接受範圍之內,卻萬萬也沒有想到竹炔會握著她的雙手赫然說出這樣的話,饒是一貫機敏的她,一時間也瞠目結舌,無言以對,她也忘記抽回了自己的雙手,任由竹炔這麽握著。
竹炔倒是第一次看見這樣僵硬住的錦櫞,不禁覺得有幾分好玩,他手上施力,將錦櫞的手握得更緊了,不讓她有從中抽出去的機會,仿佛直到得到錦櫞的肯定答複以後才會罷休。錦櫞看了看自己被握緊的雙手,勉強扯出一個笑容,說:“竹炔,你如此突然地提出這樣的一個請求,我還是考慮一下為好。我剛剛從一個牢籠裏逃出來,我還不想這麽快就被另一個人綁在身邊。”
“我不會限製你的,我會給你想要的自由的,你隻要在我身邊就可以了。”
錦櫞沉默了,她之前顯示出來的慌亂蕩然無存了,她眼裏的星辰又回來了,明顯已經接受了事實開始考慮起來。她的確不一樣,竹炔在心裏暗自想著,若是他提出的婚約,鰩城裏待字閨中的女子還有哪個不會心甘情願地答應他,可偏偏錦櫞猶豫了。竹炔隻怕她不是在猶豫,而是在思考如何體麵又天衣無縫地拒絕她。又那麽一瞬間,竹炔覺得自己被錦櫞看破了,她已經知道了他的企圖,卻還任由他在這兒胡鬧。
“你並不喜歡我,隻是想要我在你身邊罷了,”錦櫞歎了口氣,稍稍一用力就把自己的雙手從竹炔的手中掙脫出來了,“不管陛下也好,你也罷,隻不過是想把我帶在身邊。我是不懂自己何以有如此大的魅力讓結祗國裏至上的兩人都圍繞在我身邊,可是我想要的東西也隻有我自己才能拿到。若是這是你此行的目的,那還是請回吧,鰩城裏有那麽多大家閨秀,隨便拎一個出來也比我配得上你。”
此時錦櫞麵上雖然波瀾不驚,背後卻早已冒出了一身冷汗。她早就不是什麽妃子了,對竹炔來說根本沒有那麽巨大的價值:把正妻的位置給她,相當於竹炔放棄了無數的可能。何況雖然他眼線遍布,但澤彥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按理說竹炔也不可能知道她和澤彥私下裏的關係,那為何還要如此費盡心思地把她綁在他身邊呢?除非,他知道了。
錦鯉雖然福運滿身,但除保佑國祚綿長,國家安康之外,也隻能保得一人喜氣滿門。她和雲鯨雲廿不一樣,雲廿是災厄之子,和雲廿相處久了的人最終都會沾染厄運,可她的存在更多是為了這個國家,所以她也隻能守護一人。
竹炔的野心不會小,恐怕和鍾戎一樣覬覦著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所以他想要她,有她在,竹炔的確很有可能推翻澤彥,自己稱帝。
可是他怎麽可能知道?澤彥也隻是在幾日前才明了她的原身,更不要說她隻能守護一人的這種隱情了。竹炔的城府,比她想象得要深得多。
然而竹炔心中也是一驚,錦櫞先是輕輕鬆鬆地就從他用勁的雙手中掙脫出來,接著隨即就把他的目的點破了。這個姑娘的確不簡單,若是想把她留在身邊,看來還需要更多的努力,讓她心甘情願地,把這福氣送給自己。
“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也不好強求你什麽。隻是,我竹炔正妻的位置永遠隻會留給你,你若是改變了主意,隻需遣人送一封信至聽香水榭即可。”竹炔見錦櫞態度堅決,還是決定給她緩和的時間,若是自己再緊緊相逼,恐怕錦櫞又要做出和一年前一樣的舉動了,“那天浮照節,你一身水紅衣裙,滿目燈火,在我眼裏就是風華絕代。”
說罷,他如同說出了什麽憋了很久的心裏話,長舒一口氣,瀟灑地拂拂袖子,對著錦櫞揮了揮手,重新戴上人皮麵具,灑脫地走了出去。
“啊……”錦櫞待得他遠了之後,苦惱地趴到在桌子上,今天和竹炔的一陣交鋒,讓她更加不知道這個人在企圖什麽了,這是錦櫞第一次覺得自己麻煩大了,“他到底知不知道我的底細啊,煩死人了……”
澤彥這邊的氣氛也不是很好,鍾戎還在他麵前求情。澤彥忍不住捏了捏額角,麵色有些沉鬱,他本不想理會鍾戎的,可轉念一想,現在的鍾戎蠢蠢欲動,可不能再給他可趁之機了,所以澤彥還是耐著性子接見了鍾戎。反正他心意已決,鍾戎再怎麽說也不能改變他的決定。
“陛下,”鍾戎跪在地上,老淚縱橫,“鍾采女她……隻是性子驕縱慣了,又值青春,她難免會因為陛下的一時疏遠而做出蠢事,若是不小心惹得陛下龍顏盛怒,還請陛下抬手網開一麵啊。”
澤彥一夜未睡,早晨本就有些煩躁,結果被鍾戎一番話更挑起了怒火,刀削斧刻的臉上陰雲密布,“這麽說來還是朕的不對?先不說她犯下欺君之罪,光是以巫術惑亂後宮,便足以賜她死刑。朕僅將她打入冷宮思過,你們鍾家也一如往常,若是她有心改過,重新當回她的貴妃也不是沒有可能,鍾將軍可有什麽不滿的地方?”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