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以後還是叫我蘇姑娘吧
直到蘇落的這句嘲諷似的話飄了過來，他的眼神才怔了怔，就這樣盯著她的眼睛。
無視他眼中的那絲微微的詫異，蘇落隻將手中的一瓶藥放到了他麵前的桌上。
“既然醒了，就自己吃吧，早中晚各一粒，你若是打算回永君王府，便記得順便叫方郎中將你身上的各處外傷都清理一下，還有……”她頓了頓：“你身上中的幾樣毒都不輕，我隻是暫時幫你清了清，但還有一些餘毒，雖然不能致命，但也會影響一些，如果耽擱的太久，可能會導致你雙目失明或者雙耳失聰。”
說到這裏，她便淡淡的看他一眼，又將食籃裏的一碗清粥拿了出來放在他麵前：“你現在的身體情況，除了粥之外，什麽都不能吃，勉強吃些粥先保住命吧。外麵風雪很大，喝些粥也能暖暖身子。”
說罷，她便不再看他，蓋上已經空了的食籃的，轉身便欲走。
“等等。”
溫無涯叫住她。
蘇落的腳步一頓，沒有回頭，隻靜漠的凝望著無春殿門外的方向。
“你究竟有沒有失憶？”他的聲音很低很淺，甚至疲憊到連說出話來都很困難，卻還是執著於這個問題，盯著她的背影，低低的問。
蘇落若有若無的勾了勾唇，仍然背對著他，冷聲道：“你說呢，永君王殿下。”
溫無涯怎麽想，都覺得她之前的那一切不可能是裝的，可是看著現在的她……
他眯了眯眼，卻是忽然咳嗽了一聲，以手捂著胸口，又咳了兩下，說不出話來。
蘇落沒有回頭看他，隻聽著他的咳嗽聲，淡道：“記得吃藥。”
話落便直接走向了無春殿的門口。
溫無涯沒有叫住她，隻是看著她的背影，眉宇深深的打起了結，直到蘇落的身影即將在殿門外消失，他才緩緩抬起手，碰到桌子上的粥碗，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勉強將粥碗推動。
碗瞬時摔落在地，成功的使得已經走出殿門的那道身影停下了腳步。
蘇落頓了一頓，回頭看向裏麵，見溫無涯俯坐在桌邊距離的喘息，卻是有氣無力的連呼喊的話都說不出來，她麵無表情的望著他的方向，直到身後的一陣狂風吹進了她的衣服裏，她才冷著臉走了回去。
回到殿中，走回到桌邊，看著他的動作，再又低眸看著地麵上的清粥還有碎裂的碗，她冷冷道：“不想吃就直接說，想餓死也直接告訴我，免得我還要費力的救你性命。”
“你究竟失憶了沒有？”溫無涯的手無力的漸漸輕握成拳，緩緩抬起頭來，蒼白的臉上是死一樣的灰白，唯有一雙眼睛的眼底隱著血絲。
蘇落不語，隻看著他，最後冷冷的勾了勾唇：“失憶是真，恢複記憶也是真，難不成永君王殿下你是打算讓我一直那麽失憶下去，讓我以一個八歲的顧傾城的智商跟在你身邊，接受你的欺騙，再被你束縛在身邊一輩子？”
說話間她挑起秀眉，哼笑道：“溫無涯，你做夢。”
溫無涯看著她那雙透著冷漠的眼睛，最終也沒有解釋什麽，也沒有再去深入的問她是否真的失憶，又究竟是怎麽恢複的記憶。
隻是看著她的雙眼，看見她眼中那些清清楚楚透出的恨和冰冷，他亦是勾起唇來淡冷的笑笑，望著她的眼睛低道：“既然已經恢複了記憶，你又為何救我？”
蘇落隱去眼裏那一絲充滿了報複的流光，隻漠然的俯下身，一片一片的拾起了地上的碎片，一邊拾著一邊淡道：“不知道。”
聽見她這樣的回答，溫無涯的眼神頓了頓，看著她許久：“是不甘心見我就這麽死了？你還想繼續跟我鬥下去？”
她仿佛是因為他這句話而被刺激到了，猛地輕輕一抖，手忽然握住一塊碎片：“無意”的刺破劃傷了手指，她頓時低叫了一聲，忙扔下手中的碎片，將手收了回來。
聽見她的低叫和她這一舉動，溫無涯眼中那凝結的冷意，轉為一絲心驚：“怎麽了？”
蘇落不說話，任由手指上鮮血淋漓，血一滴一滴的落在滿地的碎片和粥上。
她握著拳頭蹲在那裏不吭聲，溫無涯低頭看見這一幕，眉頭瞬間皺的死緊：“傾……”
“以後你還是叫我蘇姑娘吧，我現在是晟王殿下身邊的侍女蘇落，那個名叫顧傾城的女人已經死了。”蘇落站起身，任由血順著指尖向下流，就這樣在他的麵前讓他看著她的手上的血，同時聲音淡然道：“之前我的失憶隻不過是一個巧合一個插曲，你可以當做那是老天爺對你和顧傾城的恩賜，可以讓我們都互相失去最重要的東西之後給我們一個在最後一刻享受的機會。”
說到這裏，她冷笑著看著他眼中的那一片暗寂：“可是溫無涯，騙局終究隻是騙局，失憶隻是暫時的，你我之間的仇恨會永生永世的存在。”
她一邊說邊笑意冰冷的又俯下身去撿那些碎片，這一次小心的沒有再刺到，苦肉計這種東西在一個時間段裏用上一次就夠了，多了也就假了。
從溫無涯的無聲沉默上她能感受得到他的情緒，她便隻是一聲不吭的將地麵上的碎片收好，然後起身，聲音清淡的說：“你若不想吃東西，就這麽餓著你，救你一命實在是我一時心軟，可現在清醒過後，你若是堅持想要尋死，我也不會攔你，無非就是少一個仇人罷了。別以為你死了別人就活不了，我的仇人不止你一個，你死了，我還有孔明舉，還有孫將軍，還有數十個與你有關的官員皇親，所有誣陷我爹的幫凶，我會一個一個的都找出來。”
溫無涯直視著她眼中那些平靜又冰冷的神情，沒有開口去解釋一句，或者說一句挽回的話。
他其實本來就是一個清醒的男人，之前會相信她的失憶，也許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不清醒吧。
也不知道他現在清醒了沒有，畢竟現在，謊言就是謊言，她已經離開了永君王府，也給了溫無涯心靈上的狠狠一擊，她已經不需要再委屈自己去偽裝成那個八歲智商的顧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