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3章：君王相見不相知（23）
安永益不知道韓太後說這話的意義究竟在那裏，便也隻能是匍匐著道：“微臣一日在宮中，便就要一日為宮中主子們的身子考慮，精修醫術本身就是微臣的職責所在，所以微臣時刻不敢懈怠，隻求不辜負皇恩了。”
“你這話，倒也沒錯，可是本宮卻覺得你這話又是錯的了。”
手拂過衣服上繡著的繁複花紋，每一處的花紋都是用金線繡製而成，花紋複雜卻又大氣磅礴，然而金線的手感卻又極為的粗糙。
但是任何的事物都是有兩麵性的，不可能魚翅和熊掌能夠兼得的了。這一點，她在後宮這麽多年，她早已經是清清楚楚的了。
有些人，一輩子追求的是一個裏子，有些人追求的則是一個麵子，然而她卻是兩者都是要握緊了的，該是她的，她都不會放過。
“安太醫這二十年間，醫術的修為的確是精進了許多，所以這太醫院的院正之位，你的確能夠做的安安穩穩的了。哀家也算是看著你從一個小小的太醫走到了如今的位置了，而在這宮裏麵，其實比你醫術更好的人，並不是沒有，然而偏偏你成了院正，而不是那些醫術比你更好的人，你可知道為什麽嗎？”
長樂宮中的地龍燒的極為的旺盛，熱的幾乎讓人冒汗，可是安永益卻是覺得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微臣愚鈍，還請太後娘娘賜教。”
韓太後勾了勾唇，襯著宮中的燈火，讓人看的則是有些不太真切的感覺。
“你並不愚鈍，相反的，哀家一直覺得你是一個很聰明的人，你知道該怎麽樣做才能夠走的更遠。在本宮還是嬪位的時候，你幾乎幫宮中所有的妃嬪診斷過身體的情況，當初皇後也向你拋出過橄欖枝，可是你卻也沒有答應，然而正是因為你在這宮中不屬於任何人的黨派，所以你才能夠走的更遠，所以你現在才是院正，這宮裏麵，會做人，向來是比有本事更加重要的了，這一點，安太醫應該似乎比哀家更加的明白的了。”
“是，微臣懂得。”
“那好，哀家也不想和安太醫繼續兜兜繞繞的了，哀家問你，在天正宮中，皇上的身子，你可談查出了什麽異樣與否？”
安太醫跪著，渾身的肌肉緊繃著，他知道，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隻是他不清楚究竟該怎麽樣的去回答韓太後的這樣的一個問題，他在宮中行醫二十年，該清楚的事情他也是明白了許多了，韓太後與長孫晏離雖然親生的母子，可是這二人之間的關係，卻比沒有血緣關係的人更是要生分了許多。
韓太後這樣的問話，究竟是想要知道一些什麽呢……
後者也是看出了安太醫心中的憂慮，道：“你直接說，你診斷出來的結果便是可以了，今日你在長樂宮中所說的每一個字，都隻會在這裏說出來過，哀家不會讓它出了這長樂宮的。”
聽了這話，安太醫一直懸著的一顆心，才是安穩了下來。
“回太後娘娘的話，皇上的身子並沒有任何的異樣，微臣從皇上的脈象上來看，皇上的身體不僅沒有任何的問題，反而是極為的強健的，隻不過……”
“隻不過什麽？”
安太醫很快便也是道：“皇上說，他每每想到一個人的時候，心口便是會難以忍受的疼痛不已，這種情況在以前並沒有出現，是在最近才出現的情況，微臣覺得這可能是皇上的心病，也有可能是皇上服下了某種藥物所產生的情況也說不準。”
姑蘇心中一泠，眸中閃過一絲冰冷的寒光，幾乎欲準備將安太醫先除之而後快了。
韓太後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姑蘇不要輕舉妄動。
“安太醫這般猜測，可是有和依據嗎？”
“太後娘娘，藥物中能夠用來控製人的七情六欲的東西並不在少數，隻不過是在看人如何使用罷了，最為低等的比如控製人情-欲的有春.藥之流，想要控製人智力的，也有破壞人大腦的毒物之類的，而皇上這次說在想念一個人的時候，便會覺得心口疼痛難忍，如果不是心病的話，應當是服用了某種能夠控製皇上七情六欲之物的東西才是了。”
韓太後聽著，心中對於安太醫的這番話也是極為的驚訝了，如果不是真的有真才實學的話，根本不可能光是從皇上的一些話語之中，便是能夠推斷出這麽多的。
這宮中的人，太過聰明的不好，而太過蠢鈍的人也不好，而安太醫在做了二十年的中庸之人之後，此時卻是顯得有些分外的聰明了，這樣的人，如果不能夠為她所用的話，還是早早的除去為好，免得落在別人的手中，早晚會是變成了一根刺了。
“安太醫這二十年來，看來是一日也不曾荒廢過自己的醫術，既然安太醫話說到了這個份上，那麽哀家也不必再有過多的隱瞞了，不知道安太醫可有聽過還情散？”
還情散……
安太醫聽著這個藥物的名字，一開始還是有些疑惑的，然而稍微想了想，卻也是很快的有了映像。
然而真正記起來之後，臉上的震驚之色卻也是絲毫不曾掩飾了。
“還情散？太後娘娘可說的是前朝一位精通藥理的宮妃研製出來的那還情散？”見著韓太後一言不發，等同於是默認，安太醫更是認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測了：“那還情散，有兩種用法，一種是讓所服藥之人越發的喜歡上一個人，而相對的，也可以讓所服藥之人，越發的厭惡一個人，它可以說是一把雙刃劍，用的好壞，全然是看如何使用罷了。”
“而皇上現在的情況，也的確像是服用了還情散的情況，皇上想念一個人的時候，胸口便會陣痛，這不亞於是在不停的暗示著皇上，不能夠想念那個人，以此達到對於那人產生心理性厭惡的效果，而且這種效果根據服藥的數量加上時間的長短，則會變得越發的強烈了。”
“如果時間一直持續下去的話，皇上便會對於那人極為的厭惡了，那怕是極為喜歡的一個人，也會從心裏厭惡，恩寵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