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這就是我的媽咪
小夏洛克有一瞬間的錯愕,過了一會兒小小的雙手試探的小心翼翼緩緩摟住黛柔的腰際,見她沒有嗬斥他,便大膽的緊緊摟住。
他的動作讓黛柔更加心酸,也許是因為曾經失去過一個孩子,所以很容易的她便將這份還來不及獻出的母愛轉移到這個纖細敏感的孩子身上。
黛柔抱著他,然後輕聲安撫:“放心,我很好,並不是所有生病的人都會一直睡覺。你媽咪也隻是累了,總有一天,她會記得還有一個你這麽乖的兒子。為了你,她也會醒過來。”
從她的懷中微揚起他的小腦袋,明亮透徹的藍色大眼睛中有著疑惑和驚喜:“女士說的是真的嗎?”
黛柔微笑的看著他,認真的點點頭。
此刻,夏洛克的臉上出現了笑容,非常非常開心的笑容。
他站起身,牽著黛柔的手:“女士,你真善良,我要去看媽咪,也想把女士介紹給媽咪認識,好不好?”
黛柔怔了怔,看著小夏洛克有些發呆。
也許是她有意想要回避,她從來沒有真正的去思考過和藍洛和他妻子之間的關係。
看著一臉興奮看著她的小夏洛克,忽然才想到他是藍洛和另一個女人的孩子。
心裏,忽然說不出是什麽滋味,總之就像有一塊熱熱的烙鐵從喉嚨一直燒到她的心髒。
這樣的關係,太複雜了。
不由得黛柔發怔,夏洛克就拉著黛柔走出了房門。
黛柔也沒有拒絕,也許她下意識也是想目睹一下瑞莉斯的廬山真麵目。
跟在夏洛克的身後,他們來到一處十分隱蔽的房間。
停在房門前,夏洛克伸出食指放在自己的嘴上,轉過頭十分小聲的對她說:“女士,我們要小點聲哦,要是讓爹地的保鏢知道我們偷偷進來,會很慘的。”
黛柔點點頭,夏洛克這才輕輕的打開房間的大門。
映入眼簾的,首先是正對著大門的落地窗,窗戶被打開,白色如夢如幻的紗幔隨風輕輕揚起,窗台中央的小小風鈴不停地發出清脆好聽的碰撞聲。
從這裏遙望去,就能輕易的觀賞到花園那一大片薰衣草,當然,還有那個噴泉,還有噴泉中那個美麗生動的雕塑。
走進來,便可以發覺房間裏縈繞好聞的花香,像是香水百合一樣淡淡甜甜的味道,讓人聞了,也不自覺會產生好心情。
房間隨處可見各種美麗的花,白色的主基調,讓人恍若以為自己誤入了天堂。
忽然,遠處傳來夏洛克刻意壓低的聲音,黛柔才從自己的思緒中抽出,不知什麽時候夏洛克已經跑到了房間最中央那張中古世紀的大床旁邊,用他那小小的胳膊撩起輕紗,他喚著黛柔。
“女士,這就是我的媽咪,你快來看。”
黛柔的腳步像是生了根被黏在地上,她想走過去,卻發現自己怎麽也動不了,隻能任自己的身體膠著在房間門口。
小夏洛克看出黛柔的不對勁,歪著頭很不解的看著她。
黛柔倏然揚起一笑容,竟格外有些扭曲,她說話的時候連自己都沒有發現有些微微的顫抖:“小紳士,我想我不應該打擾的媽咪,我、我先走了。”
說完,沒有再看夏洛克的反應,也沒有再去看那個大床一眼,她轉過身,抬起生根的兩條腿就往門外走。
在來到這個房間的時候,她就有些動搖了,看著被用心裝點的房間,看著小小可愛的夏洛克,黛柔忽然意識到,她想要報複的藍洛,已經是有家庭的男人。
她縱使可以為自己死掉的孩子報仇,但她同時也在傷害著另一個家庭。
這不是她的初衷,也不是她可以昧著良心做到的。
在道德和良心麵前,她發現自己的恨已經模糊了,甚至微不足道,無論多麽恨藍洛,但他的妻子和孩子是無辜的,她不能傷害他們。
尤其看看可愛的夏洛克,她怎麽能因為自己的恨,再去讓他失去僅有的一點點幸福?
她覺得彷徨而難堪,覺得自己已經變得醜陋。
幾乎是狼狽的逃離那個房間,黛柔此刻心亂如麻,她需要時間整理,需要靜一靜。
剛走出房間,轉彎的時候,她忽然撞上一具溫熱的身體,黛柔身體不穩的向後倒去,忽然一隻大手及時拉住了她的手。
黛柔抬眸,她知道不是藍洛,因為這個人的身上沒有藍洛身上自然而然散發出來的霸氣和戾氣。
而是像蓮花一樣溫潤的,溫和的氣息。
果然,不是藍洛,卻是那晚有過一麵之緣的聶清宴。
黛柔忙低下頭,像是被抓了現行的小偷:“對不起,聶先生。”
久久沒有聲音,黛柔遲疑了一下還是抬起了頭。
那雙灰眸正漾著和煦雅致的笑容,聶清宴伸出自己同樣白皙的手指了指自己的紅唇,然後搖了搖頭。
這時,黛柔有些驚訝的睜大了雙眸。
黛柔有些驚訝的瞠大美眸,看著眼前異常俊朗斯文的男人,眉清目秀,雅人深致已經不足以來形容他。
很多人吸引人的往往不是樣貌,而是身上的氣質。
藍洛身上便是那種仿若撒旦一樣,有時妖孽媚骨,有時卻霸氣逼人。
而聶清宴,他是清醇的香酒,若有似無的散發著淡淡的香氣,當你淺嚐一口,不刺鼻,不刮喉,那種清潤滋滑的液體順著喉嚨一路蜿蜒,除了最開始的清淡之外,唇齒留香,那種回味無窮的滋味是如何也讓人無法忘卻的。
可這樣精致妙趣的男人,怎麽會是個.……
聶清宴依然淡笑的望著她,然後視線又落在她身後開啟的門上一會兒,那清澈的灰眸中閃過了一絲了然。
黛柔迅速收回驚訝的目光,就像你在路上看到了乞丐,不要用那種憐憫悲涼的目光看著他,而是像看正常人一樣的從他身上匆匆掠過,往往是對他們最大的尊重。
傳說瓦洛蘭國三皇子聶傾寒是等同於神一樣存在的至高無上的王者,而聶傾寒的弟弟,這個俊朗的小王子,竟會是個啞巴。
雖然她沒有歧視或者可憐他的意思,隻是覺得不幸發生在這樣人的身上未免有些遺憾。
忽然這時候,他拉了拉黛柔的手,原來他一直還沒有鬆手。
她疑惑的抬眸,他在她的手心用著他同樣溫溫的指尖緩緩地寫下幾個字。
‘你去見瑞莉斯了?’
她微怔,不知道說什麽,此刻寂靜無聲,她也像啞了一般,過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
然後,他又在她的手心寫字:‘她還好嗎?’
她抬眸,不意外的對上男人那雙擁有漂亮顏色的雙瞳。但意外的是,她看到了他未來得及收斂的擔憂和思念。
很濃很濃,是一個男人對女人的思念……
黛柔有些驚訝,但心已清明許多。
第一,瑞莉斯這個人是真實存在的。第二,眼前這個男人的心,也許就在藍洛妻子的身上。
忽然,她覺得頭很痛,一抽一抽的,就連當初waekon案子遇到靳氏那樣的對手都沒這麽讓她煩惱過。
她搖了搖頭,對上男人微微訝異的眼神,說:“我隻是進了房間,卻沒有看她。”
聶清宴的視線在她的身上又多停留了一刻,又寫道:‘是不敢麽?’
她僵住了,欲言又止。
現在的她,就像是已經暴露卻還想拚命掩飾的騙子。
雖然聶清宴口不能言,但他的心卻更加敏感剔透,他的眼睛更能看清很多東西。
但她已經不是當年的夏惜柔,幾年的曆練讓她很快便將自己的情緒隱藏,如果真有苦澀和自嘲出現過,也隻是一瞬間便消失了。
“那你呢,為什麽不進去?也是不敢?”
聶清宴看著她淺笑著點點頭,絲毫沒有被揭穿的狼狽,就那樣光明正大的向她承認。而且看向她的眼神中,完全沒有怒色。
這一刻,黛柔覺得有些無地自容,單單因為他的一句話揭穿了她的遮羞布,她就用言語反唇相譏,什麽時候,她已經尖銳的像一個刺蝟一樣保護自己?
黛柔深呼吸,然後誠懇說:“對不起,聶先生,我太敏感了。”
他很大方的搖了搖頭,黑色的墨發隨著他的動作微微的晃了晃。
他輕啟薄削的唇瓣,無聲的說:‘沒關係。’
他的衣領處依然繡著一朵綻開的白蓮,藍洛說這是瓦洛蘭國家的國花,黛柔覺得這朵白蓮對於這個男人來說在適合不過了,他帶給人的感覺就是這麽純淨典雅,讓人不忍心攀折了他。
忽然,充滿冷鷙狂邪的聲音從他們背後響起。
“你們在幹什麽?”
黛柔轉過身,藍洛的視線落在他們交握的雙手上,他高大不可侵犯的氣息一下子使原本平和安逸的氣氛打破。
聶清宴很從容的對他一笑,然後鬆開了手。
“怎麽,不用我介紹你們就認識了?”
藍洛笑了一聲,不過從他的麵部表情上看確實不像是笑容,反倒更像是生氣。
黛柔習慣他總是怪裏怪氣,沒有反駁,而聶清宴則更是好脾氣衝他比劃了兩下,沒想到藍洛竟然也懂手語。
藍洛點了點頭,忽然十分冷靜的說:“去看看她吧,你親自來不就是為了這個?別白費了心思。”
簡單的一句話,黛柔卻感覺到身邊的高大男人僵了僵,過了很久他點了點頭,向黛柔禮貌的笑了一下,便走進了她剛剛走出的那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