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如果，還有機會
冷清熏轉過頭來，一雙藏滿憂傷的雙眸緊緊鎖著黛柔。
“三年前，清雪被發現獲得性免疫缺陷綜合症，這也是她死亡的真正原因。而清雪的葬禮我們也是偷偷地舉行，因為這種病對於我們家族來說.……並不光彩。”
黛柔怔住了，獲得性免疫缺陷綜合症即是人們口中常說的‘艾滋病’，冷清雪怎麽會得這麽可怕的病症？
看到黛柔不敢置信的表情，冷清熏淡淡一笑：“知道嗎？我有時候是恨藍洛的，要不是他，清雪也不會染上艾滋病。”
“清雪很愛他，也可以說任何女人見過藍洛，都會不自覺地愛上他，但清雪是真的愛他。”
“清雪很聰明，這也是最悲哀的一點，因為她是最早發現藍洛對你的感情的人。”
“深深愛著藍洛，但發現藍洛的心卻不在她那裏，那段時間，清雪很痛苦，她開始放逐自己，天天喝得酩酊大醉，在夜店每每玩到深更半夜，直到她認識了一個男人.……”
冷清熏臉上的淡笑漸漸地褪去，被痛苦所取代。
“後來我不想看著清雪這樣墮落下去，所以帶著清雪來找藍洛。”
“可是我們都沒想到得是，藍洛竟然會那樣輕易地同意和清雪訂婚，並且還舉行了訂婚儀式。”
“那時候，清雪變得很快樂，她認為自己的幸福終於降臨，所以在訂婚之後她就和那個男人斷了關係。”
“但萬萬沒有想到，她再去找那個男人的時候，看到的竟然是他的骨灰……”
“那個時候，就像是噩夢一樣，清雪也被查出了感染到艾滋病的病毒，她在我懷裏不停地哭泣。”
“我以為她是擔心自己的病，可她卻說是因為自己對不起藍洛，訂婚前後，清雪都和那個男人發生過關係，所以她不確定自己有沒有染病給藍洛。”
“可是，我是真的很恨藍洛，若不是他，清雪也不會那樣放逐自己，最後染上不治之症。”
“後來，我帶著清雪回到了英國，即便找來世界所有著名的醫生，但還是無法阻止清雪日益消瘦，病毒破壞了她身體的每一個健康細胞，各種病症將她折磨得痛苦不堪。”
“沒有多久，清雪就離開了我們.……”
最初的震驚沉澱過後，黛柔將視線放在了墓碑的照片上那個巧笑顰兮的女人。
閉上眼睛，過去所有的畫麵都如走馬觀花般的一一從黛柔的腦海裏掠過，包括她曾經看到過冷清雪對藍洛充滿歉意和愧疚的眼神，包括藍洛那一陣子的不同尋常。
今天，冷清熏給了她答案。
“你不該恨藍洛，這未免有些太不厚道，清雪姐的病是意外，誰也不想的。”
“而且藍洛也是受害者之一，即便那樣藍洛也從沒有說過清雪姐的一句不是，他對她很包容，你更不應該對他心存怨恨。”黛柔淡淡的說道。
冷清熏解嘲的一笑：“是啊，我用了三年的時間才想通這些。藍洛也不過是個受害者，他是那麽心高氣傲的男人，知道了這些肯定會比尋常人還痛苦百倍。不過幸好老天並沒有讓清雪的錯誤延續，藍洛很健康。至少這樣，清雪在天上也會欣慰許多。”
這時，冷清熏鬆了一口氣：“今天總算把所有的話?
“為什麽對我說這些？”黛柔問。
冷清熏專注的看著她：“因為我知道藍洛肯定不會將這些告訴你，他是個追求完美的男人，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生命中有一點瑕疵，你又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怎麽會破壞自己在你心目中永遠高大堅不可摧的形象呢。”
“更且更重要的是，我想清雪如果還活著的話，也不會允許因為自己的錯誤而延誤你和藍洛的幸福。”
黛柔沒在說話，冷清熏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肩悄聲離開。
在冷清雪的墓前，黛柔站了許久。
忽然，她開口輕聲問道：“坤沙，知道我此時此刻最恨什麽嗎？”
聽到黛柔喚自己的名字，坤沙緩緩從陰影處走了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功夫退步了，他的隱藏竟然被黛柔如此輕易地看穿。
透過黛柔平靜的目光，坤沙也看到了冷清雪的墓碑，眼睛倏然閃了一閃，掠過一抹同情。
他說：“小小姐最恨什麽？”
黛柔緩緩地扯動唇角，露出一抹苦澀的弧度：“我最恨藍洛明明說愛我，但所有發生的事，我卻是最後才知道的那個人。”
“那小小姐可怨老板？”坤沙看著黛柔，輕聲問。
緩緩地，黛柔搖了搖頭：“不，我隻會怨自己。”
怨自己在藍洛彷徨、痛苦的時候，卻不是可以讓他敞開心扉傾訴的對象。怨恨自己在藍洛那麽艱難而矛盾的時候，沒有陪在他的身邊。
她明明愛他，他也愛她。
但是她的愛沒有讓他感覺到足夠的信任和安全，而他的愛沒有做到完全的敞開心扉和毫無保留。
“其實，老板那段時間也很痛苦，冷先生說的對，老板事事要求完美，心高氣傲，冷小姐的事情對老板打擊很大，並且成為了他人生中最大的錯誤和汙點。”
“可是，老板不敢和你說，那段時間也遲遲不肯去醫院做檢查，老板也是人，不是神，他也有害怕的事情，而我知道老板更怕的是你會嫌他髒。”
“小小姐，從始至終老板都很在乎你。”
藍洛的潔癖恨嚴重，他對周圍的任何事物的要求都很高，生怕有一點兒髒。
而同時，他對自己的要求更高，在碰過冷清雪之後，他就開始偏執的認為自己很髒，而在得知自己有可能染上艾滋之後就變得更加的陰鬱。
他開始命人扔掉城堡裏所有的東西，然後一一換過，而且冷清雪住過的房間也被封得死死的。
那期間，藍洛呆在城堡的時間也很少，他怕自己會傳染給黛柔，在那段時間裏從不碰她，甚至忍住強烈想要見麵的欲.望，整日將自己關在辦公室裏。
直到後來，得知黛柔懷孕.……
黛柔搖了搖頭，輕聲而且無力的說：“坤沙，我不會怨他，在得知這多事情之後，我又怎麽會怨他呢？不能讓藍洛信任我，說明我本身也有過錯。”
“怪隻能怪老天爺給我們的考驗太多，也許失去那個孩子是我們母子沒有緣分吧。”
說罷，她閉上了眼睛。
“坤沙，今天我不想回公司了，我累了，回家吧。”
坤沙擔憂的看了她一眼，然後點點頭：“好。”
臨走前，黛柔最後將視線落在冷清雪的墓碑上，照片裏的女子依舊笑得開懷，美麗定格在三年前的那個夏天。
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
一切的埋怨和痛苦全部在今天煙消雲散，如果還有機會見到藍洛，她一定會好好爭取捍衛他們的愛情，一定不會重蹈覆轍他們曾經的錯誤和曲折。
如果，還有機會.……
……
下午回到城堡，黛柔沒有想到會見到老伯爵。
在藍洛出事的第二個月，老伯爵第一次出現在她的麵前。
坤沙立即升起一抹戒備，因為藍洛將黛柔托付給了他，那黛柔就已經是他的責任。
黛柔的黑瞳中也隻是淡淡的閃過一抹訝異，然後緩步走到沙發旁，向老伯爵禮貌的點了點頭。
“您好。”
黛柔話剛落，老伯爵就用他那根紅木的拐杖憤怒的敲著地板：“我不好！我的孫子現在不知所蹤我怎麽會好？！”
他雙目裏燃燒的怒火幾乎要將眼前的黛柔焚燒殆盡，她的臉蒼白了一下，但表麵還是淡淡的沒有什麽表情。
老伯爵冷哼了一聲，用著命令的口吻說道：“你坐下來，我有事要和你單獨談談！”
坤沙上前一步想要阻止，黛柔卻揮了揮手：“下去吧，坤沙，你們都下去，讓我和伯爵先生談一談。”
“可是，小小姐.……”
“下去！”聲音充滿威嚴，不容置疑。
坤沙蹙眉，遲疑了一下，還是應道：“是。”
待所有人都下去後，黛柔艱難的挺著肚子為老伯爵倒了一杯茶水。
即便從她來到這個家開始，他就不曾給過自己好臉色，但黛柔還是很尊重他，因為他是藍洛的爺爺。
突然，老伯爵開口斥責：“你們母女，到底還要折磨我們格麗華德家族多久才甘心？！”
黛柔冷靜的抬眸：“我不懂您說什麽。”
“不懂？哼！你母親害死了我的兒子和媳婦，你現在又害得我的孫子下落不明，明天，我是不是也要死於非命？！”
“然後整個格麗華德家族就讓你順理成章的繼承了，歸你所有！你們夏家的女人，真是害人不淺！”
端著茶水的手顫了顫，有幾滴熱茶濺了出來，黛柔斂睫垂眸，將所有情緒遮擋。
“對不起。”
老伯爵眯眼，強忍住肆意勃發的怒氣：“對不起？哼，現在說對不起是不是有些晚了？三年前你離開了為什麽還回來？終於害死藍洛這下你是不是高興了？開心了？”
“你真是蛇蠍心腸，搶走了格麗華德還不滿足，最後還要將我唯一的孫子也害死！夏惜柔，我們家到底和你們有什麽仇？非要弄得我們家破人亡才甘心？！”
聲聲指責如有綿綿細針，一針一針的紮進黛柔的心上。
她始終沉默著，聽著老伯爵對她的謾罵。
她知道，這些是她應該受的。
黛柔毫無反駁之意，隻是安靜的垂眸坐在那裏。
罵的久了，連老伯爵都覺得自己是在唱獨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