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8對不起
聶傾寒沒有說話，沉默雋永，高頎的身體依然俊逸挺拔。
菲羅米娜看了看周圍豎起耳朵的賓客，又看了看抿唇沉默的聶傾寒，大方一笑：“汐兒小姐來的正是時候，晚宴待會兒就要開始了，不如和我們一起慶祝一下？”
她沒有去看菲羅米娜，因為怕看到她一身白色婚紗站在他身邊的模樣。
她的眼睛裏，從愛上他的那一刻起，就再也看不到別人。
聶傾寒沒有避開，與她直視，那雙灰眸沉沉如海，深不可測。
直到這一刻，汐兒才真正的發現，她從來都沒有真正的看懂過他。
在耳鬢廝磨的日子裏，說出的話被拋光打磨圓潤有加，可是啊，現在，走了那麽遠，你我都忘了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她仍記得他說過的每一句話，但是真正實現的卻可憐的沒有多少。
很多時候，男人會讓你覺得他愛上了你，其實他真沒有。
想說很多話，想質問他，想罵他，但是此刻看到如此漂亮的他，她甚至連一句話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這樣的場景在她的腦子裏幻想過無數次，漂亮的玫瑰，熱鬧的會場，和她愛的男人。
但是，可悲的是，那些言情小說裏經常會出現的橋段，今天竟然會發生在她的身上。
這就應該是——我愛他，但新娘不是我？
她低低的笑了，聲音悶悶的，帶著鼻音，別人以為她哭了，卻沒有看到她流淚。
很多時候，在痛到極限，就連眼淚不屑於出現。
“不用了，我今天趕飛機趕的好累，沒準備什麽禮物送給你們，不過還是祝你們幸福。”
她對著聶傾寒點點頭，轉身離開。
眾人閃開了一條‘星光大道’，鎂光燈對著她不停地閃起，她終於也萬眾矚目了一把。
人們不停看向她的目光，悲憫大於幸災樂禍，但是這樣的眼神，更加讓她無法承受。
離開，多麽簡單，一個轉身就夠。
原來從一個人的世界消失是這般容易，而要走進一個人的心卻如此艱難，她用幾乎傾盡所有都無法到達他的心。
愛情沒了，沒關係，她還有尊嚴和驕傲。
挺直了脊背走出去，她還是那個什麽都不怕的煌家小公主。
聶傾寒，怪隻怪我們緣分太淺，我為你做的夠多，不求你感謝，隻求可以在今後漫長的時間裏能將你遺忘。
十二點的鍾聲響起，誤闖童話城堡的迷路人也該退場了
身後的會場依舊喧鬧，她不過是一個不足為道的小插曲。
終於走出會場，汐兒在花園的樹旁停下腳步，一隻手捂住胸口，一隻手撫在大樹上支撐虛軟的身體。
總是不知道要如何去學會放棄，現在才知道：其實有些是你根本就無法掌控的，不是你不去放棄，而是根本就抓不住。
痛到極限是什麽感覺？麻木，每一次呼吸都從心口傳來一陣鈍痛。
身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優雅而規律。
汐兒沒有回頭，隻是輕聲問：“這是夢嗎，聶傾寒，這是一個夢嗎？”
為什麽她一回來，竟然物是人非。
之前還告訴她要早些回來，短短幾天卻變成了別人的丈夫。
請告訴她，這是夢嗎？
背後的人仍是沉默，這是她第一次如此厭惡他的言簡意賅。
汐兒徐徐轉過身，震驚和痛苦，她都是一個人承受，委屈在她的心裏堆積了這麽多，終於在此刻，崩堤。
“是有苦衷？有原因？還是你的選擇是她？聶傾寒，我究竟愛上了你哪裏，讓我變得這麽傻？你結婚了，我都要做最後才知道的那一個？”
她苦苦的笑了：“我真的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麽，霍恩霆是這樣，你也是這樣，我究竟有什麽不值得老天原諒，派你們來這麽折磨我？”
他抬起眸子，灰蒙蒙的好似蒙上一層薄紗。
他下意識的伸出手想要攬她入懷，汐兒卻後退一步，躲了過去。
聶傾寒的手僵在空中，片刻，頹然落下。
他輕啟薄唇，汐兒以為他要說些什麽，但是等了許久，卻也隻有可怕的三個字——
“對不起”
“對不起？哈，你對不起我的地方真的很多！”
“你忙，忘了我需要人陪；你忙，忘了我會寂寞；你忙，忘了我在等你電話；你忙，忘了你對我的承諾。而現在，才想起來對我說抱歉的時候，卻已經和別人結婚了。”
“聶傾寒，你真的太明白如何會讓我痛苦了。”
“……”
“至少，告訴我為什麽。”
他緩緩抬眸，對上她的眼睛，漂亮的淺灰色，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及得上他的美麗。
他抿唇沉默，一句話都不說。
汐兒恍然，忽然想到原因，哈哈的笑了起來，兩頰的梨渦那麽明顯。
“你還記得我說的話？”
他蹙眉，輕輕點頭，眸底掠過頗為複雜的情緒，此刻看著她的眼神分辨不出是可憐還是心疼。
是啊，她曾經讓他答應過，就算以後要分開，請不要告訴她任何理由，隻要走開就好了。
她收回笑容，認真的凝視他的臉，這應該是最後一次了吧。
“聶傾寒，我們完了，是嗎？”
汐兒最後的記憶，是聶傾寒那張漂亮非凡的臉。
……
待她從昏迷中醒來，已經豔陽高照，她四下環顧，看到了熟悉的擺設。
“醒了？”聶幕瑾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汐兒微怔，然後點點頭，直起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臉色，蒼白的可怕。
“我都記不清，這是我第幾次撿你回來了。”他冷冰冰的嗓音在汐兒身旁響起。
她咬著唇，虛弱的垂著頭，許久不動，像是做錯事的孩子。
聶幕瑾皺了皺眉宇，終是什麽也沒說，也許她唯一做錯的，就是愛上一個不應該愛的男人，而且還愛得那麽深。
沉默流轉在彼此之間，他看到她太過平靜的表情：“你，不問問我他為什麽這麽突然就結婚嗎？”
汐兒的身子僵硬了一下，然後緩緩地搖頭，動作很輕。
“有用嗎？就算知道了原因，也改變不了事實。”
“我想，我可能沒辦法原諒他和別人結婚，就算是有苦衷也原諒不了。”
聶幕瑾輕歎一聲：“那你肚子裏的孩子怎麽辦？”
“孩子？”她眼神茫然，仿佛也才剛剛想到這個問題。
她搖搖頭，頭痛欲裂，什麽答案也沒有：“我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
他突然要結婚的消息，已經把她少有的理智打的更加不剩下什麽，現在除了痛，還是痛。
孩子？未來？她統統不知道！
聶幕瑾沉吟半晌，看著她無措和虛弱的小臉，抿唇思考了很久，忽然說：“也許，我有一個解決的辦法，不過，還是等你身體好一些再和你商量吧。”
他真會怕，下一刻她又會昏過去。
汐兒抬起頭，有些微紅的眼睛看向背對著陽光的男人，自嘲的勾了勾唇角：“我深愛的男人和別人結婚，這樣的事情我都能承受了，你還擔心什麽？”
聶幕瑾盯著她認真的小臉半晌，緩緩道：“和我結婚。”
驀地，她眼底劃過一絲恍惚，隨後滿臉驚訝。
汐兒的小臉上，此刻不滿了驚訝。
“你、你在開玩笑？！”
“開玩笑？”聶幕瑾認真的搖了搖頭，聲音依舊渾厚好聽，依舊冰冷無情：“我從不開玩笑。”
汐兒真的沒覺得自己還會聽到什麽更驚訝的事情了，但是和聶幕瑾結婚？在聶傾寒和菲羅米娜結婚後不久？
輕輕的，汐兒搖了搖頭：“我沒有失去理智，五殿下，聶傾寒和菲羅米娜結婚，我的確很痛苦。但是我也不會為了報複，為了讓聶傾寒難受，或是向別人證明我很好，就和別人結婚，而且，這對你也不公平。”
“你以為我很草率？這也是我想了一夜之後的結論，我不會覺得不公平，我們隻是各取所需罷了。”
汐兒堅定的搖頭：“不，我不會同意的，這太可笑了。”
“那這個孩子呢，你不想要了？”
“這個寶寶有什麽關係？”
聶幕瑾看著她半晌，倏地，搖頭輕笑：“瓦洛蘭皇室最容不得的就是私生子，連我這個女仆的兒子皇室都能接受，你以為你生下的孩子後，還能這麽安逸？”
汐兒不由得蹙起纖眉：“你什麽意思？”
“瓦洛蘭的王子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灰眸，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
“你肚子裏的孩子隻要流著瓦洛蘭皇室的血，就一定會是灰眸，你覺得瓦洛蘭會讓皇室的私生子成為其他國家的笑柄嗎？”
“不管你是皇集團的小公主還是普通女孩，瓦洛蘭絕對不會容許醜聞的存在，除非你不想留下這個孩子，否則將來瓦洛蘭一定會想辦法把他從你手中奪走。”
“而且”聶幕瑾精銳的目光落在汐兒沉思的臉上：“將來孩子出生，你要如何對聶傾寒解釋？如何對孩子解釋？”
“我……我大哥一定有辦法把孩子留下。”
聶幕瑾譏誚一笑：“汐兒小姐，你將皇室想的太簡單了，就連聶傾寒，都不是你想象中的那麽單純。”
“如果真想奪走你的孩子，瓦洛蘭有的是辦法和手段。”
汐兒咬著唇，她一直是認為自己會和聶傾寒在一起的，所以這個孩子順理成章的要生下來，成為瓦洛蘭的小王子。
但是聶傾寒現在已經是別人的丈夫，她所有的計劃和想法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所打亂。
她緩緩摸向自己的小腹，和寶寶分開？不，絕不可以。
但是和聶幕瑾結婚，一個她並不了解的陌生人結婚，她也沒有辦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