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5賭
秒針分針滴答滴答的走著,天色已經漸漸黑暗。
對於一個前一天剛剛因為體力不支而昏倒的心髒病患者,休息和睡眠是何其重要,但是她卻不想回家,這次來見漓曜,是想做一件非常大膽的事情。
她怕自己回去之後,勇氣就會消失不見。
畢竟每次麵對他,她都要積攢很多很多的勇氣。
漓曜……
“你來找我,難道就是為了讓我看你睡覺?”
略帶譏諷性感低沉的聲音自頭頂上響起,夏夏幾乎立刻從昏昏欲睡中驚醒。
抬眸,一張傾城絕代卻又冷酷俊美的臉龐赫然進入了她的視線。
夏夏隨著漓曜來到他的辦公室,裏麵精美奢華的裝潢讓她咋舌。
從剛開始認識到這個男人的時候她就已經發現,漓曜向來對周圍的任何東西有一種可怕的偏執。
他希望他的一切都是最好的,事事要求完美毫無瑕疵,小到襯衣袖子上的一枚小小的紐扣,大到他的事業、他的王國,一切都不允許有汙點。
可是,後來她的出現卻打破他的原則。
她的刻意接近,讓他同樣完美無瑕的感情上蒙了灰……
“我好像說過,我們不必再見麵,土地的事情你可以和Perry或者傑瑞談。”
漓曜穩穩的坐在辦公桌後的皮椅,雙手環握放在腿上,即便比站在麵前的夏夏要矮上許多,但仍舊是一副不容忽視的威嚴。
那雙紫眸落在她的臉上,帶著窺探和深究,於前幾天那次見麵相比,她好像蒼白了許多。
她深呼吸,覺得勇氣在見到他的一刹那全部消弭不見。
漓曜的確有這個本事,在他的麵前,誰也不要妄想能以高姿態來麵對他。
任何人站在他的麵前,都是國王和小醜的角色。
“我想要知道,這塊地對於你來說真的很重要嗎?”她的聲音很輕,一雙眼睛更是貪婪的看著眼前自己思慕已久的男人。
一抹譏笑從男人岑冷的唇角劃過:“我不認為你有這個必要知道。”
他是商人,商人在談判的時候,自然不能泄露對方手裏的籌碼對於自己來說多麽重要,而這句話,也是更加清楚的和她劃清界限。
果不其然,她的臉色一白。
她若無其事的揚起笑,露出唇邊的兩個梨渦,顯得年紀更小了許多。
“我當然有必要知道,因為這塊地對我來說也是非常非常的重要,所以在把這塊土地讓出去之前,你要讓我知道這個交易到底值不值得。”
他抿唇,紫眸微微眯起,顏色更加深濃。
端詳了她半晌後,涼薄的唇瓣勾起了一個淺的不能再淺的弧度。
他的每一分鍾都是金錢,都是黃金,實在想不出他竟然會浪費時間和一個自己討厭甚至厭惡的前女友有什麽好談的。
若是換做別人,早已經在沒有見到他的麵之前,就讓他掃地出門了。
“兩年不見,皇莆淩夏,你的口才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好,比當年更甚。”
微微譏諷的語氣,像是此刻窗外掠過的刺骨冬風,她斂眸不語,靜默的任他打量自己。
他看了看手上價值不菲的表盤,想起稍後還有一場視訊會議,漓曜起身拿起一旁的黑色大衣:“放心,不管你手中那塊土地價值如何,格洛斯特在價錢方麵絕對不會虧待你。”
“可是,我想要的並不是錢。”
輕柔如春風的聲音在空中想起,漓曜意欲離開的腳步一頓,隨即高頎完美的身形一轉,他危險的眯起紫瞳。
“你剛剛說什麽?”
她深呼吸,直視他的眼睛:“如果你想要這塊土地,可以,但是要用我想要的東西來交換。”
聞言,漓曜驟然眯起眼睛細細打量著她,利鷹般精銳的眸光像是能夠洞悉人心般的犀利。
他在觀察她,張狂而毫不掩飾。
而夏夏也挺起脊背,好似麵前站著的俊美男人不是愛人,而是敵人。
她任他打量自己,但其實心裏已經早已經砰砰亂跳紊亂不堪。
可以說,她是在賭。
須臾,他將一隻手插進褲袋,優雅的站在原地:“你想要什麽?”
在他那樣帶著譏諷帶著嘲弄卻又帶著戒備的視線下,她深呼吸了幾次,才能忍住顫抖平緩的發出聲音。
“要你。”她說。
頓時,漓曜原本英挺高頎的身體驀然一僵,鋒利而震蕩的俊容更加深不可測,嘴角微揚。
如果他的臉上真的出現過那麽一瞬間的驚訝,那也隻是片刻間便消失無蹤了。
無論是他的身價也好,樣貌也罷,這個世界上,想要和他扯上關係的女人無數。
他不如他的朋友藍洛那般有著近乎變態的潔癖,隻要他有需求,就會隨意找來女人在床上索求和發泄。
而他也清楚,承歡在他身下的那些女人沒有一個不曾覬覦過格洛斯特太太的位置,可即便她們多麽渴望和貪求,卻從沒有一個人,如眼前的這個小女生一般大膽,當著他的麵說出這兩個字。
這時候,他已經不知道該是厭惡她更勝一籌的貪婪,還是該為她的勇敢拍手。
麵前這樣的她,讓他恍惚又想起了兩年前,繁花盛開的那個季節,一個大膽卻又羞澀的小女生,對著完全陌生的他示愛的畫麵。
可是,後來,他才知道她的目的……
幾乎是立刻的,漓曜便將這段記憶扔在了角落。
每次想到,他都覺得厭惡和可笑,他討厭被欺騙,更加討厭自己是被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女生耍的團團轉。
夏夏不知道為什麽,漓曜眼神中忽然出現了極其強烈的憤怒。
即便他此刻的表情一貫的波瀾不興,冷如冰霜,但她就是能感受到他現在是極其憤怒的。
她緩緩垂眸,勇氣再剛剛顯然已經消磨殆盡,現在的她實在沒有勇氣去看他那樣冷酷涼薄的眼神。
“你敢不敢,用你的婚姻來和我交換?”終於,還是她不堪重負,最先開口打破了周圍彌漫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漓曜的眉梢一挑,視線不曾從她蒼白的臉上離開過。
她纖長的睫毛細細可憐的顫抖著,垂下的眼睫在白皙的肌膚上布下一層暗淡陰影。
不得不承認,她很美,甚至精致的像隻娃娃而不是一個女人,這樣柔弱的她很容易便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欲。
當年的他不也是如此?
“激將法對我沒用,不過我更想知道的是,你憑什麽認為提出這樣無理的要求我就會答應。而且,你認為你有這個資格和我談婚姻嗎?”
從她那天大膽的提出那個交易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見到過漓曜。
現在回想起來,就連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那樣的要求竟然是她提出來的。
漓曜會怎麽想?會不會認為那個又是她的未達到某種目的的手段?
不過,她已經不想顧及那麽許多了。
那天昏倒在醫院裏,在她腦海裏唯一留下的就隻有他。
當她醒來的時候,不知道有多慶幸,慶幸自己還活著。
那樣仿佛劫後餘生的心情,讓她再也無法漠視對他的感情。
如果還能活著,她最想做的事就是和他在一起,哪怕隻是飛蛾撲火……
而她做的這個決定也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包括蕭戚言。
因為就連她自己都認為這個要求太過無理取鬧,也許漓曜根本就不會同意。
眼看著一天一天過去,馬上就到了夏夏的生日,雖然送過了生日禮物,但是蕭戚言仍舊覺得不夠寵她,於是便將手裏的工作交給寧則暮他們,自己開始著手為她準備一個難忘而又愉快的生日Party。
……
下午,季默辦完事回到家,便看到蕭戚言站在梯子上正掛著一條彩帶。
“我還以為我走錯門了,哥,你怎麽把咱家弄得這麽俗氣?”季默脫下大衣,一臉敬謝不敏。
蕭戚言沒有理會,徑自忙著手裏的活。
季默聳了聳肩,走進浴室前不忘問一句:“哥,你通知小家夥了沒?”
“昨天打電話和她訂好了,七點我會去接她,你也通知下阿暮和鍾爍,讓他們早點回來,不要耽誤了我們給她的驚喜。”
“哥,你從上個星期就不斷的提醒我們,就算我們想耽誤也難。放心吧,阿暮他們現在已經在路上了,絕對不會錯過你小心肝的生日聚會的。”
蕭戚言用眼尾冷冷掃了一下季默,後者縮了縮頭,一臉嬉笑迅速的鑽進自己的臥室裏。
蕭戚言無奈的搖了搖頭,唇邊卻是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
這時候,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他掏出手機,看到一組熟悉的數字時,臉上的笑容更加柔和了幾分。
他接起電話放在耳邊:“夏夏,今晚……”
“戚言哥,對不起。”電話那頭夏夏的聲音怯怯的,十分抱歉的說:“今天晚上我有些事情,可能不能和你們吃飯了,戚言哥,對不起……”
蕭戚言的表情有瞬間的怔忪和失望,隨即卻還是笑了笑,隻是摻雜了一些苦澀。
“沒關係,隻是一起吃頓飯而已。”他的語氣盡量雲淡風輕。
其實今天他準備的這個Party根本就沒有和她說過,隻是想給她一個驚喜,但是聽著電話裏充滿歉意的聲音,這時候又不想告訴她,怕她會覺得愧疚。
雖然,這個驚喜他準備了好久好久……
季默從浴室裏走出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彩帶掛了一半,而原本興高采烈的男人此刻卻站在床邊抽煙,晚霞從窗口透射進來,拉長了他蕭索冷肅的身影。
季默不明所以的走進,一邊擦拭濕漉漉的頭發,一邊拿起剩下的彩帶問:“哥,是不是要幫忙?”
過了很久,蕭戚言才搖了搖頭,背對著他歎了聲氣:“不用了,都收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