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1我愛過你
還在美國的時候,夏夏就曾經打過一通電話給蕭戚言。
在電話中,她說自己在美國出了事情。
果不其然,蕭戚言拋下一切趕去美國找她,卻殊不知,這隻是她計劃中的第一步。
後來,她想辦法將季默他們驅離,依仗著對蕭戚言的了解,很快便找到了那些毒品。
而同一時間,警局的人也接到線報,說發現有人走私毒品,剛要出發,卻見到一個小女人帶著一包東西前來自首。
因為對漓曜的計劃了若指掌,所以她承認了所有罪行,並且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她供出了馬俊,那個提供毒品的人,但是可能是獲取了情報,馬俊一夥人在第一時間逃離了國外,所以尚無確鑿證據證明夏夏走私運毒,隻能說明她藏毒。
加上她的自首情節可輕判,和她剛滿十八歲,念還是初犯,所以她的刑罰算起來並不重,隻是有期徒刑三年。
在法庭上最後判刑的那一刻,莫雷和萬叔都來了,當然,她也看到了坐在角落裏的Perry。
過程中,她極其沉默寡言,隻有在法官問話的時候,才會開口對所有的罪行供認不諱。
她知道要麵臨自己的是什麽,是黑暗,永無止境的黑暗。
但這也是她唯一能夠為戚言哥做的事情,她要用自己的自由保他的一生無憂。
監獄的生活並沒有那麽可怕,隻要你受得住那種永遠看不到出口的絕望,便會覺得住在一個小小的方盒子裏也沒有什麽。
隻是,她的適應能力有些差強人意,才一個月時間,就患上了幽閉恐懼症。
在黑暗的時候,會暈眩、惡心、顫抖,甚至昏厥,但她一一忍下來,牢房的角落裏有一個小小的粉筆,每一天熄燈之前,她都會在牆壁上劃上一個白白的痕跡。
而坐牢的唯一好處,就是她曾經用了整整兩年的時間去忘掉那個男人,在這裏短短的幾天她就再也記不清他的那雙紫色的眼睛。
他的輪廓再次模糊,她忘記帶來她的剪貼薄用來日日思念。
也許,他沒有再次出現的話,她也許真的會忘記他……
那天,她被帶去接待的房間,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她又看到了那個男人俊美的五官。
久久,他們都沒有說話,而她就像是頻臨死亡的人一樣,目光牢牢的盯在他的臉上。
真好,俊美如昔,她就知道自己的離開不會帶給他任何悲傷,相反,他也許還會開心甩掉她這個讓他惡心的大麻煩。
有時候,日夜思念,可是當思念的人出現在眼前,你卻安之若素。
沒有之間的紊亂心跳,沒有曾經的激動蕩漾,如今再次麵對著他,望著那一雙被她視為世界最珍貴的雙眸,她竟然能如此平靜。
她痛過,傷過,過盡千帆,再回頭看看才知道,原來一切不過逃不開‘執著’二字。
放棄了,便再也沒有痛苦,沒有悲傷。
如今,她能如此平靜的看著他的眼睛。
漓曜,一切都結束了,那個愛你愛到要死的傻女孩已經在進入監獄前一天死去了,如今的皇莆,沒有愛,沒有恨……
放下話筒之前,她開口對他說了第一句話:“放過蕭戚言吧,我已經得到懲罰了,不要再去找戚言哥的麻煩。”
她知道,就算她不說這句話,漓曜也不會再去幼稚的做那些事情,因為所有的一切,如今都傷害不了她了。
他依舊緊繃著麵龐,過了很久才不知道是問句還是肯定句的說了一句:“你愛我。”
她淡淡的笑,起身,搖了搖頭。
放下話筒,隔著玻璃遙遙相望。
她之前是有多傻,才沒有意識到他們之間的距離?
她曾經是有多遲鈍,才沒有看透,像她這樣沒有未來注定悲哀的生命,怎麽會得到幸福?
她輕啟蒼白的唇瓣,無聲的對著他說——
‘我愛過你。’
多出的一個字,多出了一份無奈、酸楚和無法挽回的意味,這個字,斷了他們之間最後一條路。
蕭戚言從美國回來,顯然已經是一個月後的事情。
不能怪他,是她讓皇莆湘湘找人困住他,讓他沒有這麽早回來。
而等他找到夏夏的時候,一切也都成為定局。
他罵了她,第一次的破口大罵。
而同時,她也看到了那雙黑眸中的沉痛和來不及挽救的悔恨。
最後,在她的笑容中,他漸漸的沉默,大掌貼在玻璃上,仿佛是在撫觸著她漸漸瘦削的下巴。
“不要做傻事,戚言哥,這是夏夏唯一能為你做的,也是夏夏唯一能夠忘記那個男人的方法。是我害了你,所以不要有歉疚,一切都是夏夏咎由自取。”
他良久沒有開口,時間仿佛停頓在這一刻。
“夏夏,等一切結束後,我們就私奔吧。”
她點點頭。
日複一日,她習慣於監獄中的生活。
開始的時候,還會常常思考如果結局不是這樣,會不會變得很美好,但是後來,漸漸地她放棄做夢,習慣把自己放置於黑暗之中。
曾經她花費力氣去忘卻的一個人,如今也在她的心中再也升不起什麽波瀾。
原以為再怎麽存心想忘掉一個人也得花個十年八載,但原來絕望會讓你的記憶粉碎。
那一瞬間,她終於發現,那曾深愛過的人,早在告別的那天,已消失在這個世界。
心中的愛和思念,都隻是屬於自己曾經擁有過的記念……
而他,隻不過是她生命中的一個劫難……
……
這天的天氣有些陰沉,在監獄裏落下的老毛病又犯了,雙膝從夜裏就開始泛著疼。
夏夏頂著有些蒼白的臉,靜靜地站在一座墓碑前,時間久了,終於還是有些累了,她緩緩坐在墓碑的旁邊,纖細蒼白的手指,輕輕地抹去墓碑上的灰塵。
“我們有多久沒來看她們了?”
身後,傳來男人低沉好聽的嗓音。
夏夏沒有動,美眸依舊落在那墓碑上無法移開。
須臾,她緩緩地搖了搖頭:“三年了吧,好像有三年沒來了,這裏都長了好多的草。”
莫雷蹲下身,幫她將周圍的雜草拔除,然後才雙手攬住她的肩膀,將夏夏從冰冷的墓碑上拉了起來:“你的腿不好,過兩天還要去排練,我可不想讓凱琳罵我又沒有好好照顧你。”
她乖巧的任他將自己拉起來,然後又極其信任的向後靠在莫雷的胸膛上。
的確,她很累了。
從美國趕飛機一直到A市,她下飛機之後不顧身體的疼痛乘車來到這裏。
因為這個地方,有她記掛了三年的人。
三年前的車禍並不是偶然,這是那年剛入獄時莫雷帶給她的消息。
撞她的車子據調查是一部報失車輛,當時駕駛的人是一名黑社會成員,這次回到A市,除了因為有演出之外,還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莫雷想要查清楚事實的真相,和那年讓她失去孩子的幕後黑手。
她從莫雷的懷中離開,彎下腰,蔥白瑩亮的指尖再次摩挲著墓碑上的字樣——
Angel。
他是個男孩。
當她被車撞到流產的第二天,才知道這個孩子的性別。
一個男生,一個會像他的男生,也許會有一雙紫色的眼睛;也許會英俊漂亮,比他的父親更甚。
但是,這一切都已經是個謎,是個永遠都不會實現的謎。
不過,她可以確定,她的孩子,一定會像一個天使一樣純潔,漂亮,善良。
夏夏站起身,回眸看了一眼莫雷,又邁開步子走向Angel旁邊的墓碑。
將手中的那束花放在墓碑旁,她揚起淡淡的笑靨,聲音如輕紗一般低柔飄渺:“溫蒂,對不起,現在才來看你,你還好嗎?莫雷說你喜歡這裏,所以我們沒有辦法把你帶去美國。這次我的舞蹈室有一場演出在這裏,應該會待上幾個月,有時間的話,我一定還會來看你。”
莫雷垂眸,目光掩飾著淡淡的哀傷。
走近夏夏,伸手將她小小的身體攬進懷裏,幫她擋去一些寒風。
她繼續說:“謝謝你,溫蒂,謝謝你把你莫雷帶到我身邊照顧我,也謝謝你一直在這裏陪著Angel。”
三年前她剛入獄第二個月,溫蒂就因為心髒衰竭離開這個人世。
夏夏沒有想到的是,溫蒂臨終的遺言,竟會是希望莫雷能夠好好照顧她。
而這個遺願,也幫助莫雷很快從溫蒂離開的悲慟中走出。
她入獄一年之後,莫雷就動用了關係,利用她身體的疾病將她從牢裏帶出來保外就診。
因為夏夏一直表現良好,所以在一年前之內就已經徹底從監獄裏脫離出來。
後來,她又和在監獄裏認識的一個有著盜竊癖的富家女孩認識,兩人有著相同的愛好,於是在一年前,在美國開設了自己的第一家舞蹈室。
因為有莫雷在身邊,這三年她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好,隻要不做過量的運動,或者太過激烈的情緒,一般短時間的舞蹈還可以增強她身體的免疫力,並且有助於她的病後恢複。
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無巧不成書,正是因為夏夏每次表演的時間有限,所以便讓人覺得能請到她來表演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漸漸地,她的舞蹈室在美國有了名氣,甚至皇莆淩夏這四個字在舞蹈界也變成了一顆善良的明星一般。
兩人從墓園離開,來到莫雷在A市租賃的公寓裏。
闊別三年,這裏的一切都變得有些陌生,卻又熟悉。
若不是這次邀請她來表演的人,是凱琳的父親,對夏夏也有恩,否則,也許她再也不會踏上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