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難纏的繾綣
我大爺不在家,相對來說,是一種釋放。我不願意聽到那種聲音,既讓我無法專心學業,又讓我心神不定。
就在這時,有人叫我。
我懶得出屋,隨聲問了句:“誰啊,這麽早,有什麽事?”
門外沒有回應,腳步聲已經踏進門檻了。
我回過身,見到來人,心中的小宇宙又開始旋轉了。
“對不起啊。寶貴,這就沒有來看你們。大爺呢?”來人是副鎮長的千金,名叫劉滿月。生的嬌小玲瓏,模樣有點鄧麗君的意思。也確實很像。
“大爺剛出門,辦事去了。”
“我和老爸出了趟門,給你帶回來一些禮物。”說完,就把一個紅色中號皮箱打開,“你看。都是你愛吃的。”
“你到底買了多少,給我拿這麽多?”
“我才不管他們呢,你吃了我就開心。”
劉滿月是高考落榜生,21歲,自從第一次落榜後,她再也沒有考過。我想到的一個是高中文化,又是女孩子家,在這個鎮子裏也算數得上優質女孩兒了。在一個是她老爸給她安排了一份鎮司法所調解員的工作。雖然說一個二十一歲的女孩子,不知道會不會調解,村民們會不會服氣,目前看不重要。因為每次遇到村民糾紛,都有司法所的幹事陪同前往。這就象征著政府,特別是趕上劉副鎮長親自出馬時,村民們真的很怕。不必實際解決,隻是一種氣勢,就完全蓋住了村民的眼睛。當然了,劉滿月不以這個為榮,多次強調要一個人去做工作。劉副鎮長拗不過她,就放手一把。村民們當真不給麵子,沒有人會聽一個黃毛丫頭的調解意見,而且還會把事情鬧大,有一次派出所都來人了,村民才作罷。目前,劉副鎮長正琢磨著,把劉滿月調走,去做個老師也不錯。但是劉滿月很不願意,不是討厭孩子們,而是對學校的一些條條框框,感覺太繁瑣,也很枯燥。
我雖然隻有十七歲,卻長得人高馬大,如果不穿校服,根本看不出來是一個學生娃。
劉滿月一直喜歡著我,我對她也很有好感。因為,在我眼中,她是那種很本分,很能持家的女孩子。給她說媒的無計其數。當然,他父母同意了,都沒有用。甚至還有一個縣長的兒子,劉滿月父母歡喜的不得了,最後還是被劉滿月一口回絕。畢竟就這麽一個丫頭,兩口子視若掌上明珠,所以,怕逼出什麽事情來,就不敢再勉強了。所以說,現在處對象,女孩子看不上對方,就會說,我聽家裏的意見;我聽爸爸的意思;我聽媽媽的意思;奶奶把我拉扯大的,我得聽她的;——全是一派胡言,隻有自己說了最算。真正遇到家庭阻礙的,別忘了,還有私奔這一說呢。這樣看來,婚姻完全是兩個人的事情,和誰都沒有關係。
劉滿月是個非常討喜的女孩子。從來不依仗父親,凡事都自己親力親為。這是我最喜歡她的地方。
“小月,你真的不打算再考了?你還年輕著呢。”我比她小,但我這樣稱呼她,劉滿月非常受用。
劉滿月對我的話,向來言聽計從。
“寶貴,已經來不及了,隻有幾個月的時間了。”
“我來幫你,我們一起學。”
“臨時抱佛腳,空走龍潭門。沒有用的,寶貴,我哪裏有你那麽聰明哦。”劉滿月苦笑著。
“那就明年做打算?”我的確很關心她的未來,也預示著,我是真心喜歡她的,甚至要娶得女孩子,也很可能就是她。
“明年?明年不一定會發生什麽事呢。這樣好不好,寶貴,你安心上大學,我在家裏邊自修課程,邊全力以赴支持你。你看這樣豈不兩全其美了。抽空了,我會去學校看你。”
“恩,那也成吧。去學校看我倒不必,每年放假回來,我們都會相見的啊。”
“可是——”劉滿月紅著臉說,“平日裏人家想你呢?”
“小月,現在網絡這麽發達,我們可以視頻啊,手機發短信啊。”其實我還沒有手機,視頻也隻不過是學校鄰近的網吧。
劉滿月直言道:“我也沒有見過你用手機啊,難不成用你大爺的那個?同學不笑話死了才怪。”
“我正在考慮買,大爺——會給我買的。”我硬撐著說這句話,實際上大爺根本沒有可能給我買。他認為那個東西沒有多大用處,現在用電話亭到處都是。再者,他也的確買不起。買貴的吧,承擔不了。買便宜的吧,二手貨,同學一眼就能看出來,大爺怕我出洋相,受了委屈。所以這事情就一直放著。
“你大爺給你買手機?”劉滿月很詫異的表情看著我。“他每個月那點工資,除了你們吃飯,他還——那什麽——哪裏有錢給你買手機啊。今天啊,我剛好發工資,銀行裏也存了幾千塊,給你買個像樣的吧。”
“不不,”我滿口拒絕,“小月,你上班也不容易,何況也就一千多塊,這要攢多久啊。”
“那你別管,你別忘了,我家裏可是沒有負擔的哦。就算我不上班,和他們要個幾千,也會給我的。更何況這是我自己掙的錢,給你買手機,才更有意義啊。”
劉滿月說的一點不錯。她媽媽在縣城做服裝生意,她老爸好歹是副鎮長,免不了有小金庫。家裏就這麽一個千金,那真的是說一不二。但劉滿月是聽話,有很講道理的女孩子,這一點既不像她爸,也不像她媽。可能後天自我曆練的吧。
“不,小月,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你啊你,人生能有幾回搏,這句話用在這上麵也一樣。買個像樣的,也許你會用一輩子,還會——珍惜一輩子。”
我看到劉滿月眼裏堅韌的神采,實在不好說什麽了。緣於最重要的是,我很喜歡她。
說走就走,劉滿月替我把門鎖好,然後緊貼著我,就準備去手機專賣店。
迎麵騎過來一輛自行車,車上是一個二十四五歲模樣的男青年,穿著一身迷彩服。這人我認得,名叫栗書亭,是栗嚴冬的堂兄,退伍軍人。當兵前就一直追求者劉滿月,回來後自己開了一家小飯店。他父親是鎮司法所的所長。是劉滿月的頂頭上司。栗書亭的品行要比栗嚴冬強上許多。或者是家教好,或者是三年部隊裏的生活,所鍛煉出來的。
栗書亭很客氣地問劉滿月:“滿月你去哪?”
劉滿月並不排斥他,也很禮貌的回道:“沒什麽事,去鎮裏逛逛。”
“你還是先別逛了,鳳凰村有人打架,派出所去人了,你是不是也應該去啊。我找你好半天了,至少善後的事情,你要處理處理吧。”
栗書亭說話在理,這是劉滿月的份內工作。栗書亭急三火四的找自己,也真的是為了劉滿月好。
劉滿月極不情願的嘟著嘴,看著我。
我趕緊說道:“那你必須得去,不然說不過去的。你是司法調解員,這就是你的本職工作。快點去吧,別誤了事。”
“那——那——”劉滿月的意思,我當然很明白。
“改日吧。我每天都在家,隨時可以去的。”
劉滿月不容爭辯道:“就明天,什麽改日的,明天八點之前我過來找你。”
我點頭答應。
“快坐後麵吧,雖然是腳蹬,怎麽也比走快吧。”栗書亭示意劉滿月坐在他自行車的後架子上。
劉滿月坐了上去,衝我直擺手:“千萬別忘了,明天,就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