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過勞與生
“咚~！”
放下沉重的貨箱，薑晨抹了把額頭熱汗，感覺自己就像一台缺少保養的發動機，快要散架了。
扶著貨架回氣的功夫，薑晨透過工作間的厚玻璃，看到了正與收銀台妹調笑的年輕店長。
片刻後，薑晨默默收回視線，緩緩抬起手臂，伸出雙手，那是一雙滿是老繭的手。
皮膚粗糙幹裂，指甲縫兒裏，是永遠也洗不幹淨的黑色油垢。
兩者的年齡其實差不了太多，店長管理的內容，薑晨甚至比對方都清楚，可那有什麽用呢？人家要的是學曆，之後才是經驗。沒學曆，一切都是妄談。
後悔嗎？那是肯定的。
一邊胡思亂想著，薑晨一邊揉著酸脹的肩膀，走出了工作間。
“弄完了？”看著一身油灰的薑晨，年輕店長掩鼻，悄然退開幾步。
看了看時間，店長微微有些不滿，但也沒什麽，隻是揮了揮手，示意加班結束，薑晨可以走了。
拍打著身上的塵灰，薑晨走出店鋪時，隱隱聽到店長約收銀妹出去燒烤，兩人的笑聲是那麽遙遠。
用力吐出一口氣，抬頭望了望夜色，薑晨覺得這種重體力工作不能繼續下去了。
他還不到三十歲，每清晨醒來，半邊身子都是麻木的。
“得學個一技之長了。”
走在繁華的霓虹大街上，到處都是時尚男女，露出幸福美滿的笑容。
薑晨感覺自己就像一張被使用過多次的廁紙，吸引了大量嫌棄的眼神。
一身灰撲撲的工作服，一雙看不出本色的運動鞋，渾身都是油灰，頭發也亂糟糟的，怎麽看都是苦力。
孤魂野鬼一樣飄回了出租屋，冰冷昏暗，桌子上放著餿掉的方便麵湯，上麵一層暗黃油層，散發著黏膩的油漬味兒。
髒衣服，髒襪子，在牆角堆積成了一座的城堡。
垃圾桶早就溢了，周圍全都是膨化食品的塑料包裝。
髒，亂，臭。
薑晨一樣沒落下。
沒洗漱，連襪子都沒脫，薑晨疲憊的鑽進了又濕又潮的被窩兒。
他太累了。
冷，硬。
這是薑晨渾噩間唯二的感受。
骨關節就像漏了油的發動機，透著一股冷僵。
床鋪也很不舒服，硌得他肋骨疼。
薑晨覺得自己要換一張新床了。
伴隨著知覺漸漸恢複，薑晨耳畔陣陣波濤水流的卷擊聲越來越清晰，一股冷颼颼的水汽往左半邊的身軀不斷撒上來。
“唔~！”
薑晨睜開沉重的眼皮，視線頓時怔住了。
濕潤的黃色泥地上，茂盛的植株爭先生長著，不遠處就是湍急的江河流淌。
“這這是哪裏？”
薑晨一臉懵比，正要撐著身體站起來，動作頓時卡住了。
“這這不是我的身體？！”
風吹日曬的黝黑皮膚下，透著一股火熱的青春與活力。
手掌同樣粗糙，掌紋中隱隱沁著一股暗綠的草腥味兒。
驚駭，不可思議種種情緒好似一鍋亂粥，在薑晨的腦海裏攪來攪去。
深吸一口濕潤的空氣，薑晨邁步走到了河邊。
透過渾濁的江麵，隱隱能看到一抹臉膛紅潤，五官青澀的少年模樣。
河麵波瀾湧動，讓薑晨看不清細節，隻是大體感覺這具身體非常年輕。
“啊！！”
一股劇痛突然襲來，腦中就像被捅進來了一根燒紅的烙鐵。
大量陌生的記憶，大量陌生的情緒，就像洪流一樣橫衝直撞的進入了薑晨腦中。
好似岩漿灌體，薑晨瞬間就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那些陌生的記憶，水乳交融般被薑晨吸收了。
“真是老套的劇情啊。”
查看著記憶，薑晨一邊歎息，一邊活動著筋骨。
這是個蠻荒世界，強者為尊。
少年沒有姓名，自在荒野長大，與虎豹為群，獸性十足，且擁有極為出色的火靈根賦。
遊蕩到了附近，與那些才少年們產生了莫名其妙的衝突。
衝突的緣由就跟網上的段子一樣。
“你愁啥？！”
“瞅你咋滴？！”
然後就幹起來了。
少年人激情澎湃一點沒錯，但少年不知對方深淺，打了人還不跑，結果被萬獸城的少城主設計擒拿，毒廢了靈根，發配到馬廄，成了一名人人可欺的馬奴。
怪不得掌紋中透著一股洗不掉的草腥，原來是一名馬奴。
仔細嗅了嗅，身上隱隱還有股馬糞熏出來的臭味兒。
至於為什麽會昏迷在江邊，就是老套的撿寶被搶，順帶被毒打一頓，怒急攻心，直接氣死了。
從賦強者，變成了人人可欺的馬奴，這中間的心路曆程，別一名少年郎，就是成人都承受不住。
加上靈根被毀，生活壓抑，眼看著找到寶物就能改變命運了，卻又被人搶走，絕望之下，氣急身死。
“這可真是個神奇的世界啊。”
檢查著身上的傷勢，可以是遍體鱗傷，到處都是青腫和挫傷，就連嘴腔裏都充斥著一股濃濃的腥鹹。
吐掉一口血痰，薑晨再次站在了河邊。
寬廣無邊，驚濤駭浪。
波濤卷起的浪峰，最高處足有十多米高。
江河之姿，何其壯闊。閉目微闔，薑晨眼前閃過前世的一幕幕。
輟學打工十多年，一直在苦力和重體力勞工上輾轉。
輕鬆的工作找不到，但凡有點技術性的，都需要學曆支撐。
為了多賺點錢，身體難受扛著，生病發燒忍著，最後錢沒怎麽賺到，卻過勞猝死了。
有了重新來過的機會，而且還是這麽一個多姿多彩的世界，豈能甘願平凡下去？
用力攥緊拳頭，薑晨深深呼出一口濁氣，轉身往記憶中的位置走去。
這馬奴也不是傻子，當時發現的靈物叫夢魂草，一顆成熟的，一顆尚未成熟。
他隻是采摘了那顆成熟的，還有一顆尚未成熟的留在原地。
那群紈絝人渣不知道采集地點，毒打一頓，發現馬奴怒急攻心而死後，就興高采烈的拿著寶貝走了。
薑晨現在就是要挖出那顆未成熟的夢魂草，給自己一點希望。
坑坑窪窪的河岸上，到處都是密集高大的茂盛植物。
草叢灌木幾乎遮擋了視線，水窪水坑隨處可見。
尋尋覓覓，走了好一會兒，薑晨才找到了那處水坑。
水坑是一個不太規整的圓弧形，清澈透底，水草浮動。。
薑晨直接走進水坑，在邊角處的水草中心細翻找起來。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