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是我不好
那時候他的心至少平靜了，他將小娃娃抱在了懷裏，不斷的搖著，拍著，哄著。
他還記得那小娃娃，抓著他的衣襟，直喊他父親！
後來他留了一筆錢給那老夫婦，就離開了。
他是悄悄離開的，因為他知道，對方一定會很舍不得他。
他不想看到那兩張和藹的臉哭的老淚縱橫，也不想見那小娃娃哭的傷心可憐。
他是江湖中人，他三歲喪夫，四歲喪母，後來被同村的人用石頭，棍棒，喊著他是喪門星給趕出了自己的家！
後來他一路乞食，見過諸多白眼，受過諸多毆打。
世人皆是賤待於他！
那個時候他恨極了這個世界，總想著活下來，將這個世界上的壞人都殺光！
寒冷的冬天裏，大雪紛飛，他穿著不蔽體的衣裳，赤著被凍傷的腳，縮在街上的一角。
他以為他會凍死在那個冬天。
可卻有一個娃娃出現在了他的身前。
先是一把傘擋在了自己的頭上，租住了不斷往自己身上落著的冰冷的雪。
他抬起頭，向給他撐傘的人看去。
就看見一個麵紅齒白，看上去要比他小上一些的小娃娃，小娃娃的臉凍的紅彤彤的，看上去格外的好看，在搭上那明亮的眼睛，一身幹幹淨淨的衣裳。
那時候他想，這樣的小娃娃，肯定誰都喜歡吧。
小娃娃對著他笑的很甜，將傘放到了一邊後，開口道，“我也沒有什麽其他的東西給你了，這個你留著擋擋風雪。”
花留香聽著他奶聲奶氣的聲音，再看他一身簡單的麻布棉衣，確實不像是有錢人家的小少爺。
小娃娃說完後，還有些抱歉，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他看著自己身邊留下來的傘，心裏沒有一點波瀾。
他也遇到過，會施舍自己一些東西的人，但那一時的善心，也隻能讓他苟延殘喘的多活一時，卻無法救他出這個水深火熱的生活。
他伸出凍僵，凍裂的手向那把傘伸去，死不死，至少有了這把傘，自己死也能死的暖和點。
花留香心裏這麽想著，手還沒等碰上那傘柄，一堆軟乎乎的東西就砸到了自己的身上。
花留香一邊轉過頭去，一邊伸手將砸在自己身上的東西拿了起來。
一看竟是一件棉衣，這件棉衣有些熟悉，他剛才就打量過。
就聽身前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瑟瑟發抖，上牙齒打著下牙齒的說道，“這個、這個給你了，你穿上吧，我先走了，對了，我就住在這條街的最外麵的那一家，我叫爾玉，你要是實在頂不住的話，你可以去找我，我能分給你一點點的東西！”
說完後，那小娃娃就光著膀子，頂著風雪跑了。
花留香拿著衣裳，轉頭向跑走的小娃娃看去，就見那小娃娃跑了不遠，就摔了一個跟頭，又費勁的爬了起來，打了個哆嗦，繼續往家跑去。
花留香靠著這間棉衣還有這把傘，挺了兩天，兩天一點東西都沒有吃到的他實在是不行了。
他抓著傘柄，又響起了那個叫爾玉的小娃娃。
在生死麵前，什麽都是小事，他可以不要臉的去上門討口飯吃。
雖然這次他忍了兩天，但是事實證明，要飯困難，他不想死。
於是他就撐著傘，雙腿打晃的向爾玉所說的位置走去。
可是當他抱著希望走到的時候，卻是傻眼了。
最外麵的那一家，已經變成了一片焦黑的廢墟，花留香當時沒有想到這家人會怎麽樣，隻是覺得自己這次怕是真的撐不住，要死了。
之後受不了這刺激，兩眼一抹黑的暈死了過去。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就看見了他的師父，一個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
回憶就像是扯開的線軸，隻要扯了一個頭出來，就沒完沒了的都跑了出來。
花留香強硬的停止了這有些要過頭的回憶，回過神來。
躲在樹幹後的柒霜，已經快要將樹皮都撓掉了，心裏緋腹，“這個花留香怎麽還不說話，是在裝矜持嘛！你可是大男人誒！偏偏二哥又不催他！要不要這麽寵啊！”
看到二哥對一個外人這麽好，柒霜還是有些嫉妒吃醋的。
好在花留香回過了神，將思緒重新捋了一下後，開口道，“有好的，但是大多數都是不好的。”
回答的很誠實，一點也沒有因為要考慮爾玉的心情而說話。
柒霜一陣啞然，更是看花留香不爽，“你這麽說，我二哥會自責的啊！”
爾玉眼神晃了一下，他確實是自責的。
所以他開口說了句，“抱歉，是我不好。”
花留香盯著他，很是快速且認真的點了下頭，“嗯，是你不好。”
柒霜已經開始翻白眼了，羅立見她不斷變換的生動表情，又捏了捏自己的臉，真的很懷疑，人可以做出這麽多的表情嗎？
“我會補償你的。”
爾玉的話讓花留香忍不住的笑了起來，眼光很是狡黠，“你要怎麽補償我？”
爾玉認真的想了想後，開口道，“先請你喝好酒，我們家有獨家的酒，味道很好。”
爾玉是知道花留香喜歡喝酒才第一個就提起了酒，可是這還真是提到了傷口上了。
就見花留香眼中閃過一絲黯然，臉上的笑意盡收，將衝著爾玉的頭又轉了回去，聲音有些低落的道，“我已經四年沒有喝過酒了。”
爾玉很是意外，不可相信的瞪大了眼睛。
花留香已經是抬手摸上了自己的胃部的位置，笑著道，“有一年，我喝了太多的酒，腸胃喝出了毛病，吐了半年的血，喝了兩年的清粥，才好一些。”
花留香說著又向爾玉看去，盯著爾玉的眼睛繼續說道，“現在別說是酒，我連辣的都吃不了了。”
就見爾玉的瞳孔是晃了又晃，閃了又閃，激動地一下子就拽住了花留香的手，聲音都有些發抖的問道“可是因為我？”
花留香沉默了一瞬後，笑著點頭，很是清楚的回道，“沒錯，就是因為你！”
話落，花留香就感覺到，爾玉抓著自己的手更加的用力了，更加的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