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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山雨欲來

  因為納爾丁的幫助,安全局的情報能力有了很大的提升,主要就是在反滲透方麵。但是張景始終沒有擒獲,那個埋在益都高層的鼴鼠,也始終無法查清。巴根台倒是並不太擔心,因為監控如此之嚴,就等於是封鎖了鼴鼠向外傳遞消息的渠道,鼴鼠其實已經失去了作用,他還擔心什麽?

  總體來說,巴根台對蒸汽機的興趣,可比情報部門高的多。在益都的實驗室,已經試製成功了第一台蒸汽車床樣機,功率已經達到110馬力,相當於現代一輛1.6L排量的汽車。為此,實驗室曾經瘋狂的喝酒慶祝了一晚,沒有人比這些機械專家更清楚這台車床意味著什麽。


  如果解決動力問題,益都將擺脫對水利、風力和畜力的依賴,走向真正的大工業。現在這個情況,一旦河水封凍,益都的產能將下降80%,一年中隻有滿負荷生產10個月。蒸汽機,就是益都的未來。


  這台車床實實在在是個大家夥,連鍋爐氣缸,足足有一個房子那麽大。而且三天兩頭的故障,不是氣管爆裂,高壓蒸汽噴出傷人,就是螺絲飛崩而出,子彈一樣擊中操作人員。太不安全了,以至於無人敢於操作,隻能封存。


  但是生活不僅僅是煩惱,巴根台也開始有了快樂。自從天馬來到巴根台的家中,他孤寂的生活中有了可以暢所欲言的朋友,有了知心的夥伴。他在院子裏建了一個馬廄,委托益都的大商號從遙遠的西域采購來上好的苜蓿、大麥、紅糖和奶酪,精心的照料天馬。每天一早,他就牽著天馬去遛馬。晚上下班回家,總會精心的刷洗馬匹,清掃馬廄。


  有時候,巴根台縱馬飛奔,和天馬相互追逐嬉戲。夜晚的星空下,他在院子裏鋪張羊毛氈,小酌幾杯,和天馬絮語,用家鄉的語言述說著揮之不去的草原情懷。他不在的時候,就委托迪烈和海春祖孫照料天馬,海春很快就成了照料馬匹的行家。


  在巴根台和海春眼裏,天馬不是馬,而是他們的忠誠朋友。巴根台漸漸臉上有了笑容,海春有時候覺得都不認識這個人了,她發現巴根台並不僅僅是個剛毅木訥之人,他也有年輕人應該有的活力。


  巴根台覺得海春也不是那個天真的小姑娘了,她是那麽健康直率,充滿了青春的活力,讓男人的心為之顫動。她身上沒有矯揉造作,沒有虛情假意,和她在一起就象沐浴在春風之中一樣甜美。


  繁重的工作之餘,他們和駿馬一起徜徉嬉戲,坐觀落日朝陽、江山美景,聽著海春銀鈴一樣的笑語,這是巴根台很多年以來沒有享受過的幸福時光。


  巴根台經常想,那些過著奢靡生活的人真的快樂麽?那些掌握權力的人真的幸福麽?既然金錢和權力無法帶給心靈真正的歡喜,為什麽人還在為這些拚命的爭奪廝殺呢?難道那些金銀財寶,能夠比觀賞雄偉山河更使人幸福麽?人類真是愚蠢啊,拚搏一生,到頭來才發現竟然全是毫無意義的東西。


  迫在眉睫的軍事威脅給益都帶來的團結是暫時的。當最初的驚恐過去,益都的軍事實力也不斷加強的時候,益都的政治分歧又浮上了水麵。讓巴根台不安的是,這甚至牽涉到他和楊妙真的關係上。


  在部長會議上,工業激進派其實是劣勢的。因為巴根台並不能算激進黨,他並不一定每次都讚同激進派主張,他投的反對票多了去了。就算是巴根台投讚成票,也不過是4:4的局麵,這讓激進派的努力很多都是半途而廢。但是這些人大部分都是他的學生和開拓時代的助手,和他有千絲萬縷的聯係。當他們感到無力的時候,排擠楊妙真,抬巴根台出麵領導益都就成了可行的選擇。


  而保守黨抬楊妙真,把巴根台邊緣化的想法也越來越強烈。在他們看來,巴根台才是激進派真正的總後台,隻要巴根台威望如故,他們就永遠無法把那些激進思想清除出益都高層。


  孫河、劉真槐、何璁等人經常在深夜給巴根台打電話,說四娘子糊塗,這樣的局麵不能再繼續下去了,他們要求他承擔起益都的責任。


  雖然每次都遭到巴根台嚴厲的申斥,但是沒有不透風的牆,保守黨漸漸看待巴根台的目光不再是尊敬愛戴,而是隱隱的含著回避。雖然巴根台盡力遠離政治紛爭,但是麻煩還是不可避免的找到身上來。他什麽都沒幹,什麽也沒說,兩派人卻把他推到風口浪尖上。


  連和楊妙真的關係,好像都多少有了些隔閡,他們的談話有了一絲不自然。怎麽會這樣呐?巴根台和楊氏兄妹是什麽感情,他們是一家人啊,他對楊氏兄妹的愛從來沒有改變。


  連舒穆魯迪烈也對他越來越疏遠冷淡,巴根台幾次象過去一樣帶著酒肉找迪烈喝酒,迪烈大叔總是借故推脫了。巴根台打心眼裏尊敬這個正直豪爽的老漢,莫名其妙的出現這樣尷尬局麵,他心裏實在是難過。


  成吉思汗十五年秋   益都山區

  緊張的秋收還沒有結束,益都的天氣忽然變得不同尋常。天邊的雲象火燒的一樣紅,動物都像瘋了一樣四處亂竄,狗徹夜吠叫。


  山裏的一個鐵礦井忽然發生了一起巨大的礦難。地下洪水淹沒了坑道,主坑道發生了大坍塌,100餘名礦工被埋在礦井裏。電話打到老營,巴根台和楊妙真率領益都安定軍和高等學堂的學生連夜進山,搶救被困礦工。


  時間緊急,山路險峻,重型機械設備無法運到礦區。巴根台率領眾人使用鍬鎬錘斧和小型工具日夜不停的挖掘,奮戰了幾天幾夜終於掘出了一條豎井,直通主坑道。


  巴根台第一個下礦井救人,一下到黑暗的坑道就聞到強烈刺鼻的味道,嗆的人鼻涕眼淚直流,他立即讓後麵的人用濕布包住口鼻。他率領一小隊人沿著主坑道爬了數百米,終於摸到了一具屍體。


  他打開煤氣礦燈,看到這是一個年輕的礦工,這個人奮力爬行到這裏才死去。巴根台把礦燈拉到屍體近前,隻見此人臉色青紫,口鼻處大量出血。讓巴根台迷惑的是,這不像是因為窒息而死去,如果是因為空氣稀薄而死,怎麽會口鼻處有血泡沫呢?倒像是肺水腫的症狀。在這坑道裏怎麽會得肺水腫這樣的疾病呢?


  巴根台一行繼續前行,他們發現了越來越多的屍體,都是這麽悲慘的死去。直到爬到出事故的坑道,眼前的景象讓人不寒而栗。沸騰渾濁的地下水淹沒了整條坑道,濃煙彌漫,發出濃烈刺鼻的味道,坑道裏到處是橫七豎八的屍體。


  他扯下一角袖子扔到水坑裏,那塊布片立即和水發生了強烈反應。他一下子明白了,這水坑裏的不是水,是硫酸!那刺鼻的氣味是二氧化硫氣體!遇難礦工全部是大量吸入這種有毒氣體從而患了嚴重的肺水腫病,休克而死。


  但是為什麽這地下水會滾沸?這濃硫酸是從哪裏來的?這時他也顧不上考慮這麽多,趕緊組織人手把屍體運上去,這裏充斥著大量二氧化硫氣體,雖然掘開的坑道使空氣能夠流通,但是仍然很危險。


  當巴根台最後一個爬出礦井的時候,看到的是楊妙真關切的目光。他對楊妙真和孫河說道:“趕緊把遇難礦工的遺體送回老營,讓家屬辨認。要通知礦上全部撤離,這裏不能久留,我感覺這裏大事不妙,很危險。”


  楊妙真說道:“棟梁,井裏發生了什麽事情?這次礦難來的蹊蹺,怎麽水一下子就湧進來了,一點征兆也沒有?”


  巴根台說道:“四姐,從地底下湧上來的不是水,是濃硫酸!井裏咱們的礦工弟兄們全部是二氧化硫中毒而死。地下一定是發生了什麽大變動,隻有地下的深淵裏才會有硫化物,這些硫化物怎麽能從深淵裏湧上來和地下水生成硫酸?難道地殼發生了斷裂?真要這樣那就意味著我們益都要大難臨頭了。”


  楊妙真和孫河都大驚失色,楊妙真驚呼道:“大地怎麽會裂開?”


  孫河說道:“四娘子,將軍給我們講過地球物理課程,地下深處是活的熔岩漿。如果熔岩漿湧上來,就說明地殼深處發生了斷裂,地表上是看不出來的。咱們這裏要發生大地震了!要趕緊采取措施疏散人口,不然那災難就大了,不知道多少人要喪命。”


  楊妙真嚴肅的說道:“孫河,你們有把握沒有,你知道如果現在就疏散人口會引起多大的恐慌?”


  巴根台說道:“那也比地震來了咱們什麽準備也沒有要好,有備才能無患。”


  楊妙真說道:“這麽大的事情,老營還是先開個會大家一起商議一下吧。”


  巴根台一聽說要又開會,心都要涼了,他明白這又將是一個黨派口舌之爭,永遠也無法形成決議的無聊會議。他著急的說道:“四姐,人命關天啊,這個時候你一定要站出來拿大主意,你一定要對咱們山區百萬百姓的身家性命負起責任來。”


  楊妙真冷冷的說道:“那我也要遵從大家的意見,不能你們說什麽就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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