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心裏的火苗再也撲不滅了
傅雪尷尬的張大嘴巴。
江辰陽的眼睛可是時刻都在大刺刺的看著傅雪,她那調皮的眼神一絲一毫都沒放過,麵對尷尬的境地,他及時出麵解圍說,“是,但傅姑娘的意思是想再跟你商量王伯做質檢知否真的合適,畢竟他年紀也大了,這幾年在外麵漂泊,身體不如從前,一直在工廠上班,估計是吃不消,是吧?傅雪?”
傅雪也是反應迅速,立刻說,“是,我就是這個意思,所以剛才一直在想王伯這邊是否能說通,畢竟我們單方麵決定了,未必這件事就成了。”
傅雪低頭咬筷子,局促的一張臉都漲紅了。
杜澤還是沒注意到傅雪這情緒變化,仔細想王伯的事兒。
王伯住在傅雪家隔壁,是個單身漢,年輕那時候常年在山上走動,對山裏的環境很熟悉,那個人人品有保證,為人和氣,並且看山貨可是一絕,他來做質檢再合適不過。可另外一點他的確忽視了,王伯這個人外麵漂泊了很多年,身體不如從前,腿腳也不好,在偌大的工廠走動,怕是不方便,家裏還沒個人照應,萬一出了問題,那誰來照顧啊?
不想,杜澤想到了傅母。
“哎,伯母你就留在村部做飯吧,反正我一個人吃也是吃,傅雪回家吃你也一樣做,我給你發工錢,順便多做一個人的,王伯也過來一起吃,這樣你們兩個人也互相能彼此照顧。”
傅雪猛然抬頭。
早年因為王伯幫助過傅雪一家,傅母沒少因為這事兒受到傅家人排擠,傅剛為此揮拳頭砸的傅母斷過肋骨,皮帶都抽壞了兩條。
她不管母親跟王伯之間什麽關係,就算離婚了,兩個人也不是現在走到一起。
可傅雪不想攔著母親,這個人私事,還需要個人做決定。
可這裏麵的擔憂傅雪還是要說清楚的。
“媽,你覺得呢?”
傅母正夾菜,這手指頭一晃,雞蛋就落在了桌麵上。
三個人同時看向傅母。
傅雪也不解傅母這緊張到底因為什麽,更不方便直接問出口,隻能安慰母親,“媽媽,你就是做做飯,如果覺得有壓力不用答應,實在不行,這村部建好了我們回去住,然後村長的飯菜我來回用飯盒裝著送來就行,反正我的辦公室也在村部。”
“……不,不是。其實……我沒意見。但是你王伯那邊怕是不肯定答應。”
“恩,我不同意。”
果然,三個人吃了飯一起來王伯這裏做說客,這話還沒說完,王伯立刻拒絕了。
傅雪沒吭聲,想這裏麵設計到老人曾經那點說不清楚的事兒,以後是在屁大塊的山裏,東家長西家短的,傳出去的確不好聽,她不在乎這些,可不代表長輩們不在乎。
“王伯,你不同意我們不會逼你的,那你以後怎麽打算的呢?”傅雪追問。
之前王伯特意去鎮子上看傅母,捎了不少山貨過去,那些都是自己做的果脯,傅母愛吃,傅雪也愛吃,家裏還有兩管子沒吃飯。
“我想著在家裏種地就夠花了,去你廠子,這不是給你添亂嗎?再說了……你媽那邊,我還是不去了。”
傅母那邊如何?王伯沒出來原因,但聽著這藏著掖著的話,就知道事情不簡單。
江辰陽跟杜澤對視一眼,示意傅雪起來先回去再商量。
三個人才起身,王伯就叫住了傅雪。
傅雪叫兩個人在外麵等,她則跟著王伯往王伯家後院走。
這後院,習慣上村裏人都會將自己的小院子建起來一個四四方方的高牆,留一個很小的木門。
之前他們家有事,都在前院說了,後院裏麵'包裹’的嚴實,後院裏麵有什麽誰都不知道。
一走到後院,傅雪驚訝的吊住了。
她記得,母親喜歡吃山棗,可山棗隻能在自然生長,很小的一顆,吃起來又酸又甜,到了秋天漫天遍野都是,有的人家糧食不夠了,帶著家裏的老少一起上山摘山棗,多的時候一人能看回去一麻袋,挑揀出來能吃的用家裏的蜂蜜熬成罐頭,到了過年的時候從地裏麵挖出來吃,這就是每年冬季的家常菜,酸酸甜甜的伴著米飯吃,絕對爽口。
可這幾年,山裏做了開荒,有些地方被人特意種植上了藥材,山棗被砍伐不少,實在少見了。
不想,偌大的後院,栽種了十來棵的棗樹。
傅雪終於明白了,父母每年冬天說回娘家拿回來的那些紅棗罐頭,是從哪裏來的了。
“王伯……”
“我知道,我們那事兒見不得光,可我跟你媽真什麽都沒發生。你媽過的苦日子,我看不過去,可不能拆散你們一家吧?我們這輩人,不準離婚,哪像現在還能離婚啊,你長大了,有能力保護你媽,能帶著她離開那個家,可我不行了,我老了,我不能照顧她了。”
傅雪有一種想哭的衝動,感動的她一時之間不知要說什麽好。
誰說那一輩的人隻知道生孩子下崽子,教育都擺在次要的,填飽肚子都成問題,感情什麽的都是多餘的,可其實,這個年代的人感情才是最純真的。
“王伯,你這麽多年單身,是因為什麽呢?”
“嗬嗬!”王伯蹲在一棵樹下拔草,處理幹淨後又仰頭背著手看高大的棗樹,風吹過來,樹沙沙作響,似乎上麵才一丁點大的棗子已經活了,正跟他們招手。
王伯的聲音就從那莎莎的風聲中傳過來,似乎罩了一層朦朧的白紗。
“那幾年是沒人敢給我,我沒父母,一個單身漢,除非糧食多,要不然誰會嫁給我。你媽她嫁過門那天,蹲在院子裏哭,我聽了一夜,心裏難受。”
傅雪怔怔的聽著,這份震撼,像是親眼見到了參天的高樓大廈在自己慢慢崛起,誰會想到,一個男人會將感情隱忍到這種地步。
這是成全,是默默奉獻。
王伯從沒想過要匯報。
甚至,在傅家人誤會他們的時候,王伯用自己流落他鄉的辦法換來了母親的清白。
他一走,傅母的日子更不如從前了。
傅雪愣神這會兒,不知道王伯都說了什麽,似乎什麽都沒有說,似乎已經說了滿滿的回憶。
他始終保持仰頭背著手的姿勢,似乎滄海桑田下,一個年輕人漸漸的變成蒼老的老者。
可其實,王伯也還不到五十歲。
顛沛流離的生活叫他過早的走進了老年人的年代。
“王伯,我今天來請你去工廠上班,其實也是我媽媽的意思,她說叫你去村部吃飯,她能照顧你。”
王伯久久沒得到回應。
傅雪也沒再繼續勸說,有些話說再多也無用。
很多思想跟機會,是自己把握的。
機會她創造,至於決定,那就由他們自己來做吧!
傅雪從王伯家出來,坐在車子後排座上,透過車窗子看向車外麵,漸漸飛速流逝的畫麵,像是鬥轉星移而去的幾十年歲月。
想想她上輩子的過往,除卻工作忙碌,生活中枯燥的任何精彩的畫麵都沒有。
親情友情愛情,都跟自己無緣分。
到了這裏,一切都離她很遙遠,哪怕即將擁有一個自己的事業,仿佛依舊自己是個局外人。
可這裏,卻真切的給了她從前從沒感受到的東西,親情,友情,愛……
她下意識看向開車的江辰陽,盯著那個好看的側臉,心裏的火苗再也撲不滅了。
可是,這份感情啊,就隻能放在心底,或許就像王伯那樣,永遠不被對方知道,默默付出,哪怕全世界的人都職責她已經動了心,依舊死不承認。
因為,真正的愛情是成全,而不是破壞。
或許,江辰陽的婚姻幸福,那她的出現何其多餘呢?
就算江辰陽已經給她拋出無數次的甜品,對於傅雪而言,那些隻能當做利益至上的好意,而跟感情不發生任何關係。
車子到了地方,杜澤先去村部拿了文件,叫江辰陽送他去隔壁村子見個人。
傅雪先下車來,戴了安全帽,打算去工地看看。
江辰陽搖下車窗,故意問傅雪,“你除了去工地還去哪裏,我們不如一起去鐵路那看看吧,村長還有別的事兒,不能等他一起了。”
傅雪也沒拒絕,看時間一眼說,“行,那我們一起走。”
重新坐上車來,傅雪習慣的多看一眼江辰陽背影,這一小小的動作,被正調整後視鏡的江辰陽捕捉到了。
就像是有個熊孩子在偷吃糖果,而抓住那隻手的人也正是個貪吃的熊孩子。
兩個人眼神相交,嘶嘶……觸電般。
江辰陽先送了村長去隔壁村子,車子往回開的時候加開了油門。
傅雪早早從工地上下來,在鐵道入口等他了。
江辰陽找了個還算平坦的地方停好車子,不知道為什麽沒直接下去,而是開了車裏的小鏡子,抓抓自己頭發,扯扯衣服領口,再整整領帶。
傅雪都瞧見了。
江辰陽重新下來,人似乎一瞬間精神煥發起來,笑著朝傅雪方向走。
兩個人一碰麵,“來了。”
異口同聲。
尷尬了會兒,噗嗤一下,都笑起來。
江辰陽說,“你應該多笑笑,雖然說不笑的時候也很好看,可還是覺得笑起來更好看。”
傅雪噗嗤又是一笑,轉身就走。這臉頰,不爭氣的,唰,又熱了。
站在鐵路洞口,兩個人並排站著看向裏麵。
路燈已經接通了,但是電壓不是很穩,忽明忽暗的勉強能看清楚地上的光線。
傅雪開了手電,一條光線衝進黑暗裏麵,像是掉進了深淵。
“走吧,我在前邊走,電筒給我,你小心拽著我。”江辰陽習慣的抓了她的手,順便接過去手電,側身慢慢往裏麵走。
傅雪也沒推脫,小碎步跟上去,十分放心的落下每一步。
“前邊快到出口的地方有一個拐角,是一道門,之前我跟村長進去看過,裏麵是個很小的休息室,桌椅板凳都有,材料都被風幹吹花了,我想應該是當年工人們做記錄臨時登記的地方,我們也可以沿用從前的方式,留個人在最後出口的地方做記錄,不然走出去的山貨到底是多少也不清楚。”
“是,我想……哎呦!”
傅雪一個趔趄,這腳下沒站穩,馬上往地上撲,跟著,卻是一雙手死死拉住了她,應該來個狗啃泥的姿勢卻變成了向前撲,而撲過去的不是地麵,是某個人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