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 老實交代,爭取寬大處理
江辰陽最後看一眼李參謀,再沒時間跟他糾纏,提步就走。
李參謀盯著空蕩蕩的門口,愣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一瘸一拐追出去,大叫外麵的人,“來人啊,追上去,追上去,別叫他回去。”
此時,已經被關押了一個晚上的傅雪,終於喝上了一口水。
坐在她對麵的男人一臉橫肉,大茶缸子比他臉盤子都要大一圈。這時候的人似乎很喜歡喝熱茶水,茶水冒著熱氣,熏的那人額頭都是汗珠子。
傅雪說了一晚上,嘴皮子都要破了,翻來覆去就那麽幾件事,再沒力氣繼續說什麽了。
男人不說話,她更不會主動追問什麽。
關著就關著了,難道還真的判刑?
傅雪自問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坐的正,行的端,不怕質問,但真要利用權力變著法的陷害她,可就難做了。
事情發生的有些突然,傅雪也沒時間多想,此時安靜下來,總算有時間想一想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不禁是有些擔心的。但她真正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出事後無人照顧的母親,還有那個一直沒時間去離掉的婚姻。隻要母親還跟傅家捆綁在一起,她母親就不會有好日子過。
一想到此,傅雪抬眼皮多瞧了那人兩眼,斟酌著想問些什麽。
她被抓是發生在離開周鎮長家的路上,眼瞧著就要到江辰陽辦公室的時候一群人攔住了她的車子。
亮身份的人是個很胖的男人,天色太暗,她沒看清楚那人的臉,但聽口音,該是個地地道道的北京口音。
這群人做事倒是正規的,沒有言行逼供,也沒有利用非法手段,不過一次次的追問他跟周鎮長的事情,也算是一種折磨了。
一個晚上轉了兩個地方,三個人審問,每個人分別審問了至少三次。
追根究底,就是想問清楚她跟周鎮長之間的關係。
罪名呢?
傅雪也能想到,不過就是周鎮長貪汙腐敗,而她就是那個賄賂周鎮長的罪魁禍首。
傅雪敢拍胸脯保證,自己跟周鎮長沒有半點關係。
送東西嗎?那可真是冤枉了,她自己省吃儉用,身上這衣服都洗的發白了,唯一一筆意外之財隻有承包給江辰陽那塊地得來的承包金,可早花光了,都用在了村部裏了,買菜買米,那都是她的錢。
再之後呢……
傅雪好像懂了。
這群人不用非常手段逼問,難道他們一次次重複的叫傅雪重複事情經過就不是另外一種的“屈打成招”了?
“這位警察同誌,你不再問我了嗎?”
那個人眼皮很長,蓋住了寬大的雙眼皮,勉強睜開一條縫,線一樣的眼神冷冷的瞧一眼傅雪,半晌才說,“你還有什麽沒交代的?”
傅雪也跟著喝了口水,這才說,“沒什麽好交代的,我都是實話實說。你們反複追問我給周鎮長送了什麽,和他的關係我都說清楚了。東西呢,我沒送過。關係呢,無非就是幫忙拉動了資金在山裏建廠。現在好了,廠子的資金也停了,這損失的錢,不知道誰來負責。你們這麽逼問我,也問不出什麽來的,因為我根本什麽都沒做過,你們想叫我自己招認,這算盤打錯了。”
那個人嗬的哈口氣,茶缸蓋子扣下來,放在手邊上,低頭瞧著寫滿了好幾頁紙的口供本子,“小姑娘倒是膽子不小呢,你既然都猜到了,那我也給你透個底。這個事兒你如果交代清楚了,證明你是無辜的,你就會無罪釋放,可如果你還是隱瞞什麽拒不交代,這後果嗎……估計等你重獲自由的時候的已經是我這個年紀了。”
傅雪點點頭,表示這個事的嚴重性她很清楚。
現在嚴打,有個風吹草動的到處都是鋒芒,像無數隻毒針一樣齊齊射過來,想活命都難。
“……如果有人故意整我,那我的口供也沒什麽價值了吧,你們寫了好幾分的口供文件,始終沒叫我簽字,這口供也不算數的。”
那個人又嗬的冷笑,眯了眼睛,兩條冷光透過來。
“你以為你背後有靠山,就沒事了是嗎?周鎮長已經被抓了,你要做的就是主動承認,老實交代,爭取寬大處理。”
得,傅雪明白了,這目的再明白不過了,就是非要給她安個罪名就是了。
“可我真的什麽都沒有做,你再問我,還是那些事兒,難道想一直關著我?”
東西可以亂吃,人可以隨便認識,這有些事情不能肆意往身上抗。
“警察叔叔,我不管你是受了誰的意,也不想知道你這麽做的目的是為了政績還是為了別的什麽,我傅雪始終那是那句話,周鎮長跟我隻是認識,普通的人是。他的事情我不知道,賄賂的事情我沒做,她貪汙與否跟我沒關係。我從被你們帶過來,再到審問,現在已經過去了十幾個小時了,再過二十幾個小時你們必須放了我,關押我審問我是規定,但釋放也更是規定吧?你們來找我,一沒有批捕文件,二沒有直接證據,我隻是接受調查,盡我的責任。如果還繼續強迫我,那你們這不是知法犯法嗎?”
“……嗬,懂得倒是不少。”
那人靠在木頭椅上,後背弓曲,酒糟鼻在燈光下泛著油光,像一匹早已經虎視眈眈的餓狼。
“警察叔叔,我有權要求找律師的。”
這個時候的法律已經成型了,隻不過懂的人實在太少,大家都在為了溫飽而奮鬥,哪裏會在乎法律條款,傅雪為了能叫母親跟父親離婚,一有時間就查看法律的,尤其身邊還有個喜歡法律的江辰陽。
“成,你要找律師,我給你申請。”
“不,我有自己的律師。”
“……”
那人渾身一怔,臉色化成了一潭泥。
他這邊深情的律師,大多也沒什麽正兒八經的律師精神,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工作走走形式,勸說傅雪認罪,但傅雪說著自己有律師,這就說明傅雪是想提起抗議,並且會影響到他這次審問的流程調查的。
嚴打階段,所有人都如律脖頸,哪怕上頭有命令做事,也走的小心翼翼,生怕觸碰了哪裏被一擼到底,自己的前途不就會一旦了。
這個年代的人們,信奉體製,公務員、企事業單位的固定工作,可以一輩子甚至幾輩子不愁吃穿,不愁工作。
他一個調查科的小外派科員更珍惜這份得來不易的工作了。
已經審問了傅雪一個晚上,始終沒能審問出什麽名堂來。
他也有些著急了。
上頭沒明示傅雪有問題,可卻特意關照傅雪這個人需要提審。
幾輪下來給傅雪壓力,卻始終都沒審問出什麽不對的地方,這也叫他有些亂了方寸了。
之前還以為一個小丫頭片子,能厲害到哪裏去,倒是小瞧了她,自己還有律師,那該是個不好惹的人物。
於是他也不得已鬆口,繼續按流程走,他吐了口氣,這一身的緊繃也放鬆了下來,“行,那我去叫人安排,這裏你簽字。”
那人手頭上的口供文件調轉了個方向遞給傅雪,指了指結尾的地方,“簽字,日期。”
傅雪沒急著簽字,而是一點點的看了起來。
這個人的字還不錯,草書也很漂亮,傅雪能看得懂,倒是沒多餘的東西,隻不過有一兩個錯字,最後在結尾處簽字,寫了日期,這才還給那人。
“‘轉讓’跟給予不是同一個詞語,意義也不一樣,不過我父親的土地,也就是我的土地,我也就不追究了。字我也簽了,那麻煩警察叔叔打電話回山裏,通知村長杜澤,我需要我的律師過來。”
“嗬,小丫頭片子,好,等著吧!”
那人提著厚厚的本子離開,房間的門碰的一下關上。
還是深夏的時候,晚上也不是很涼,但這個封閉很嚴的房間卻冷的出奇。
傅雪瞧著麵前透過茶杯蓋子縫隙冒出來的熱氣,似乎更覺得冷了,她總算知道為什麽剛才那人喝的是熱水了,這裏可真冷的。
傅雪以為就隻等那麽一會兒會有人給回複,不想這一等,天都亮了。
房間裏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光亮,燈關了之後還是有些光亮的,至少她還能看到麵前放著的茶水。
傅雪愣的厲害,渾身發抖,狠狠搓自己的手臂,這一晚上倒是沒覺得多困,就是太冷了,哈口氣都能成霜。
又過去了一會兒,外麵傳來了腳步聲,似乎是女人的高跟鞋,噠噠噠……
“李叔,你說吧,你這事兒辦的地道嗎?我爸都給你打電話求情了,你怎麽還困著人不放?裏麵的人可是我朋友啊,要是出了事兒,我可要追究你的。哼!”
門外,女人一席粉色長裙,白色高跟鞋,手裏提著新款的美國包包,另外一隻手裏是才煮好的咖啡,正冒著熱氣。
女人好看的眼睛看一眼李參謀,咖啡喝光了杯子遞給李參謀,雙臂抱胸,一臉怒氣,“放人不放?”
一個晚上的火車,差點要了她半條命,好歹在天亮的時候趕過來了。
到了這裏,她第一件事給父親打電話,求情,保證,反正能用的辦法都用了,才問出來傅雪被關在哪裏,馬不停蹄趕過來,誰知道,李參謀攔著不叫她進來。
她急了,迫不得已把自己的父親也提出來當擋箭牌。
可參謀還是不放人。
“我說大小姐哎!你說昨天晚上辰陽為難我,這會兒你又來為難我,看來你們真不想叫我這老骨頭活了,我也想放人,你以為我想扣著她啊,可這不是還沒接到上頭指令嗎?”
裏麵的傅雪聽清楚來人的聲音滿臉不相信,這人是……郭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