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當說客
傅母聽到傅雪叫她，轉身往窗戶外麵瞧，楊如男正站在門口，提了個籃子，一臉的燦爛笑。
從前兩個人關係不好不壞，但分家後好像也沒有多不好。之前她主動找楊如男後，聽楊如男說那番話自己想想也的確沒什麽問題，所以傅母從來都沒當楊如男是多麽不能近親的人。
“來了，嫂子你先進屋啊，我這個炒完了就過來。待會兒一起吃。”
楊如男嘿了一聲，熱情的走了進來。
傅雪提著掃帚站在院子中央，仔細瞧著楊如男的背影，這心啊，不上不下。
她知道楊如男對她結婚這事兒還不死心，但是始終跟她母親走的這麽熱乎怕是事情不簡單。按常理來說，她不該找傅父嗎？
傅雪蹙眉想了會兒，扔了掃帚跟了上去。
楊如男進屋沒坐，直奔隔壁廚房，籃子房在了門口。
“蘋果梨子啥的，都是自己家種的水果，雪那孩子喜歡吃梨子。”
傅母笑著點頭，連忙道謝。
她這輩子，第一次見楊如男送她水果。
“咋樣了，這工程挺大啊。”
“還行，說是五天就能收拾好，也沒咋收拾，外皮重新做的，屋裏麵沒動，方便孩子們上課用，好像還有好些個現代化的科技啥的，我也不懂。”
楊如男踹手站著，要話要說，聽著煤氣呼呼的響，她擔心自己說話聲音太大，被外麵傅雪聽到，盯著炒菜鍋好一陣子都沒繼續說。
傅母炒好了兩個菜，端著盤子往後麵桌子上送，再回來關了煤氣跟爐火，洗了手，這才問，“嫂子吃了嗎。一起吃點吧？”
“我吃了，晚上跟媽一起吃的。”
“……哦。”
傅母有那麽一刻的閃神。
嫁過來這十幾二十幾年，好像一家人都沒在一起吃過飯。
老太太是單獨的飯桌，她做好了稱出來送到後院子去，等她吃完了別人才能吃。
傅母做菜做飯，楊如男平常不伸手，多半都在外麵賣呆看熱鬧，傅雪上高中後離開遠了也不能給她大下手，家裏家外都是她一個人在忙。
分家後也才一個月，傅母差點忘記了曾經自己那麽忙碌，現在隻做她家裏人的飯菜，量少好做，傅雪也伸手幫忙，實在輕鬆。
可一想到一家人不是家人了，自己始終融不進傅家，這心裏就想什麽東西堵住的一樣的難受。
楊如男注意到了傅母的不對，立刻說，“也沒吃啥，這不兩個人都不會做吧，隨便對付一口，不像你會做飯，那進去說吧。”
“嗬嗬，是啊。看我都忘了叫你坐了，走，走走，進去說。”
傅母抓了碗筷，到底還是給楊如男帶了一副碗筷。
進了後廚，傅雪也跟著進了前廚。
隻有一牆之隔，她聽的真真切切。
“那家人說了，錢還回去也不想要，回頭我把首飾給你送過來。人家說價錢可以商量，之前你們不是說要三十萬嗎，這回人家說出三十萬，保證叫雪嫁過去後享清福，生孩子都是小事。那小夥子長的可俊了，傻吧……哎，其實男人傻點好，省的出去沾花惹草。老頭子有錢，這又買了小汽車了。白血病也好的差不多了，人以後幹活啊，生活啊，做什麽都不是問題。就是看上你家雪了，你說我咋給信啊，人家都說到這份上了，我肯定要來問問你的意見。”
傅母盛飯的手僵住了。
她把自己攢下來的首飾送給楊如男，目的是想叫她送給那家做賠償的，誰想到那家人不收，還要價錢，非要傅雪嫁過去。
之前傅母打算叫傅雪好好讀書，至少考上大學後不愁吃穿，不用在山裏受苦。
可現在想來，好像還是嫁人最好，至少不用吃苦受累了。
楊如男也說的對，那家男人傻了點，可終究是個好男人，不像自己家這個，成天不著家，死在外頭都沒有人知道。
反正女人到了哪裏日子都不會好過，不如找個能踏實一天的好人家來的安心。
說句遭天譴的話，那家小夥子命短的話，傅雪接受了人家生意，那日子更好了。
“哎，這……我也有些為難。”傅母歎了口氣，她為難的是自己應該怎麽決定。
看現在傅雪熱火朝天的重新裝修了房子，是想在這裏好好做自己的補習班的，賺錢是肯定的，這才幾天不就賺了好幾百了嗎？她也更傾向於傅雪考大學的，女孩子，不管嫁人不嫁人，還是要多讀書，腦子好用了才會少吃虧。
矛盾的傅母思量的自己也煩心起來。
“我要問問她。”
傅母覺得，還是要尊重女兒意見才行。
楊如男嗬嗬冷笑，“你這個當媽的還做不了主啊，那傅雪孩子都被你慣壞了，哪有不停自己爹媽的孩子？你啊……”
此時，傅雪在外麵故意扯了一嗓子叫道，“媽，我餓了，飯好了沒有啊？”
楊如男的話還沒說出來，被傅雪打斷了。
傅母起身迎傅雪，撩開簾子，正好撞到傅雪進門。
“哎呦，媽，你都吃上了，大伯母怎麽不吃呢，伸筷子吃，我都要餓壞了，嘿嘿，媽，你真好，做了我最喜歡吃的青椒炒肉。”
傅雪掃一眼桌麵，彎腰狠狠聞了起來。滿足的說，“等我考上大學後，就帶著媽媽出去住，到時候我們一起吃學校食堂的飯菜還能省錢呢，我到了學校也能做補習班的。那時候想吃都吃不到了，媽，明天我想吃魚。”
傅母笑著點頭，遞給傅雪毛巾，拽了一下楊如男。
楊如男低頭看桌子上的飯菜，很簡單，兩菜一湯，還有一個黃瓜拌菜，這個是她最喜歡的。
可現在，她吃不到了。
“嗬嗬，我吃過了，你們吃，你們吃。我等等你媽吃完了我倆出去走走，老坐家裏頭也悶得慌，聽說村西頭那邊有了廣場了，好多人在裏麵扭秧歌呢。”
傅母知道楊如男還是說傅雪結婚的事兒，不好推遲，可自己還沒想到怎麽給她回複，踟躕了好半晌才點頭稱是，“嗯，我們待會去看看。”
傅雪哦了聲，繼續說，“媽，晚上你回來幫我燒好水，我把補習班的屋子收拾下，裏麵沒啥東西要做的了，剩下的就是屋頂跟外牆，我今天擦好了明天叫工人幫我把投影儀跟黑板安裝上。”
“好，燒水剩下的給你洗洗澡，身上都是汗。”
傅雪嘿嘿笑，夾了一塊肉送到傅母碗裏，自己挑了塊小的吃。
傅雪低頭吃飯，沒仔細看傅母的臉色。
但此時，傅母心裏開始打鼓。
她想，傅雪是好姑娘，雖然說女人總要嫁人，可不能才十幾歲就出嫁。她應該上大學，出去工作，至少也該見識一下社會吧，那時候回來結婚還是自己做什麽肯定以後不會後悔。
人生很長，傅雪的人生才剛開始。
她受了一輩子苦，知道女人多不容易，尤其是家庭不好的女孩子，更沒出頭的路。
傅雪真要結婚嫁給一個傻子，自己這心怎麽樣都不安心的。
“雪，回頭你把文具都拿出來，媽幫你收拾一下，過兩天孩子們該來上課了。”傅母說完，看向楊如男，“那什麽，我今天就不去了，過兩天忙完了我們再去，啊？”
這意思再明顯不過，傅母不想跟楊如男說結婚的事兒了，一點都不行，甚至表明了她支持傅雪自己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她堅決擁護。
楊如男臉色像是一層爛泥從牆皮上掉落下來，吧唧摔在了地上。
“……行吧，我回頭再來找你，你們先吃，我走了。”
楊如男深看最後一眼桌子上的黃瓜拌菜，咂了咂舌頭，狠狠瞪了一眼兩人才離開。
楊如男一走，傅母高興起來，給傅雪又盛滿了一碗米飯，“多吃點，看你瘦的。以後想吃啥跟媽說，媽給你做，你就好好複習教書就行。”
傅雪滿意的一點頭，知道自己剛才用心良苦的戲碼沒白做，“媽，我這夠吃了，你也吃，你也吃。”
母女兩人小日子過的還算不錯。
工期馬上結束了，傅雪也正式上課。
一開始，來了三個孩子。
第二天，來個五個。
第三天，來了七個，順便帶來了自己的學費。
傅雪看著手裏被孩子們卷成一團的紙幣，差不多五六十的樣子，不多不少也夠她跟母親一個月的生活費。
那孩子小小瘦瘦的，皮膚很黑，估計是常年在地裏曬的緣故，家裏父母兩人都在做農活，孩子沒有人照看，學習也無人管，索性就扔到她這裏來了。
傅雪喜歡這樣，但是這錢給的不多，不過她覺得還是應該照顧孩子吃喝的。
孩子餓的厲害，傅雪給了他一些零食吃。
別的孩子在寫作業，傅雪這邊低頭看著身邊的小家夥吃光了兩個麵包，消滅了一瓶汽水，滿足的衝傅雪叫，“傅老師，謝謝你。”
傅雪心裏高興的呦，別提多高興了。
“真乖，你幾歲了，叫什麽啊？”
“我七歲半，但是我長的小，都說我才五歲。我已經開始換牙了，你看，這裏掉了兩顆，但是說話還不漏風呢，我能讀好多文章。老師，你叫我鐵蛋吧，我沒名字。”
傅雪心疼的揉他的小腦袋，“馬上上一年級了，還沒名字呢，你戶口本上名字也叫鐵蛋嗎？”
“不知道，戶口本是什麽啊？”
傅雪覺得，這裏的孩子們，實在太可憐了。
“好了，鐵蛋，你父親姓李。你叫李……成才，好不好？以後肯定能成為國家棟梁之才，你要好好學習哦！”
“老師，我知道了，我叫李成才，老師，我們什麽時候上課啊，我爸說晚上不回家，如果可以的話，你能下在課後送我回去嗎？”
“你媽媽呢？”傅雪捏了捏他沒幾兩肉的小腮幫子，掃幹淨身上的麵包碎末。
“我媽媽也在外麵打工，家裏隻有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