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你是在找我。”有人很篤定地說道。
沐寒在這種情況下，聽了這似乎有些熟悉又似乎全然陌生的聲音，激靈了一下。
她側頭朝聲音的來源看去，這時再看，便看見自己剛剛找了一圈都沒有看到的“熟人”了。
乙陸靈莊暴雨後夜裏的那個陌生女修。
白日裏看，這女修的容貌更明媚標致了。而且比起那晚因處境狼狽而麵露煞氣的樣子，這女修這會兒衣著整潔，神情略微嚴肅端正，又透著一點點放鬆，在不知情的人眼裏能顯出一種無害的美麗，一發顯得光彩照人了。
女修和沐寒身高仿佛，沐寒平視，剛好是直視她麵孔。
她身子也側過去了，和女修麵對麵站著。
女修站得不算近，可能並不想引起她的戒備或者反感。
沐寒想退幾步，但還是穩住了。
“道友可是有事？”她問道。
這街上雖不如另幾條街人氣旺，但也是人來人往，沐寒心裏戒備，但並不憂心膽怯。
那女修頭微微動了動，好像皺了下眉，然後，隔了幾息，才道：“在下葉英芝，某日曾說過，若有緣再見，便欠道友一個人情。道友若有什麽為難處，可來葉記尋我。”
沐寒拒絕道：“不必了，那幾株藥草的靈珠我已經收了，道友隻當不曾與我見過就好。”
她拒絕得很幹脆，不欲與女修多言的意味表現得很明顯。葉英芝聞言，也並不覺得意外，隻是衝她笑了笑，道：“那在下隻能再多對道友道一聲歉一聲謝了。那天著實唐突，叨擾了。”
說著衝沐寒一躬身。
沐寒道：“不妨事，隻當沒見過吧。在下想告辭了。”
葉英芝並未再糾纏，道：“道友慢走。”說完後又想起了什麽，追上幾步，但依舊沒靠近沐寒，她邊走邊說道：“仙門大選裏修士一般都三五人為一隊，道友若是為大選而來，單身入佘蘭山恐會吃虧。道友可去西城燕來街塑箴樓看看能不能找幾個單身修士同行，塑箴樓二十靈珠就能抽簽，抽到誰全憑運氣，等閑人做不得手腳。燕來街還有別的一些街都有黑市，道友若是缺什麽東西……莫要去這些黑市。祝道友一切順利。”葉英芝說完這幾句，才停下來不再追著她走了，但也沒反身走回去。
沐寒聽進去了，甚至想問問組隊比起單身獨行究竟有什麽益處，但最終出於戒備沒問出來，隻是側頭道了句謝就走了。
葉英芝等她轉出這條街了，才轉身往葉記裏走。
葉記裏，葉英林正在前廳裏看沐寒留下的那些藥物，見她回來了，分心說了一句：“姐，剛剛那姑娘和你有交情？”
“嗯，幫過我大忙的，你怎麽又在外麵呆上了？”
“裏間被那些符貼得太熱了，我透不過氣來。”葉英林一邊擺弄一粒寶穀丹，一邊搖頭晃腦地道：“我都要悶死了。還是外邊透風。”
葉英芝皺皺眉，但最終說出來的話語調還是偏向溫和的：“透夠氣了就趕緊進去吧。別晚上又睡不著。”
少年笑容僵了僵，唉聲歎氣地往桌櫃上趴了一下，不等葉英芝嗬止就又把身子直起來了：“好，我其實已經沒事了。真的。”饒是嘴上這麽說，他還是非常快地苦著臉退回了裏間。
“這丹看著不錯，小東家可要拿去給宋少爺試試？”年長指著寶穀丹道。
葉英芝動作微微一頓：“可以的，我拿兩瓶裝上，明天給他。”
“明天宋少爺什麽時候來？您和宋少爺得趕早吧？”
葉英芝又停了一停，才回答道：“明日一早我出去找他。他不過來。”
年長夥計“哦”了一聲，道：“也對，宋少爺住的離佘蘭山那邊更近些，他過來不是走冤枉路麽？”
葉英芝笑笑，算是默認了這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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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寒這會兒稍有些拿不定主意。
她對葉英芝是戒備提防的，但葉英芝說的話她也聽進去了。
不管她說的是真是假，黑市她都不會去的。聽著就不是什麽安全妥當的地方，她現在是散修，孤身一個，無依無靠，修為也並不出眾，簡直是最好捏的軟柿子，再缺東西她也不會去被人稱作“黑市”的地方買東西的。
而塑箴樓……她到底需不需要隊友？
靈根出眾者，就比如暮江，在仙門大選開啟前，就可以提前去仙門派來遴選弟子的使者落腳的地方，驗證靈根點數合格就可以加入仙門。至於靈根普通的修士，就隻能老老實實跑一趟仙門大選圈出來的試煉場地了。
仙門大選每次都是在十萬大山臨近四城的地方圈定一片區域，從年初開始就不再讓人進入，期間著人清理其中部分過於危險或者大量群居的妖獸，並投放仙門弟子牌。
仙門大選開始以後，即允許任何修士出入該區域。修士從區域中尋找到某仙門一定數目的弟子牌，就可以加入該仙門——各個仙門的弟子牌都是不一樣的，隻有某仙門一塊弟子牌的話，隻能進入該仙門做最低級的記名弟子，三塊弟子牌是外門弟子，五塊弟子牌或者一塊高級弟子牌則是外門高級弟子。仙門將這種選擇方式稱作“緣法”，拿不到弟子牌或者弟子牌數目太少，自然就是和自己仙門的緣法不夠，錯過便錯過，兩方都別覺得可惜。
蓬煌九大仙門和少部分二流宗門采用的是弟子牌，這等宗門都是樹大根深、底蘊雄厚，不怕沒有弟子上門，自己門派本來就有的上萬弟子也能給宗門的開枝散葉起到可觀的效果。另有一些小門派根基淺，名聲不大，便不敢這般“灑脫”亂來，則是要求修士在仙門大選開啟十日以後，送上二階新鮮妖丹作為入門憑證。
削尖腦袋都要擠進二三流宗門的修士都是散修裏的中低層，怎麽可能接觸到保持妖丹新鮮的法器。所以，能看出“新鮮”的妖丹，必然都是最近半個月內殺妖獸獲取的。這樣招進來的修士，要麽薄有財力，要麽實力過硬。
此外，某仙門普通弟子牌，單人所需最多可以達到五個，而實力一般運氣不錯的修士通常是持有不同門派的弟子牌各一兩個，所以每年仙門大選結束前，都會有許多修士交易弟子牌，仙門對此也是默許態度。
沐寒默想規則，這規則對單獨行動的修士確實不太有利。
弟子牌誰撿到就是誰的，中途隨便易主，可以說隻要沒把弟子牌交給宗門，那弟子牌就不能算是真的屬於她。
青禾鎮那樣平靜寡鬥的地方，都有外來做生意的修士將殺人奪寶的傳聞作為茶餘飯後的談資，沐寒自己也是沾過人命的人，她不會把修仙界想得太平靜。
她一來到蓬煌四城就被拐賣，在明玉商會裏也親身體驗了商會低級管事都根本不拿她們當活物的殘酷，後來脫離商會時更是受了致命傷。
哪怕後來在乙陸靈莊上她過了足足一年半的平靜無波的生活，哪怕後來遇見的人，再凶狠的也不過就是現在看來對她沒有惡意的葉英芝，她也依舊不會把修仙界的事情想得太安全。
她這種落單的人……
但臨時拚湊找來的隊友就能讓她放心嗎？如果沒有隊友，危急關頭她還可以躲進神秀塔；有了隊友就沒有這麽便宜了。
再者……有了隊友，她從神秀塔或者儲物袋裏取東西，豈不是明著告訴隊友她有儲物法器？老五的儲物袋來路正不正不好說，但一個儲物袋值五百靈珠，不發歪財的修士，短期內是買不起的。
沐寒看看天色，此時剛過正午，天色還早。
她找人打聽了塑箴樓的位置，抬腳就往那邊走了。
單身和結伴的優缺點都非常明顯，不管最後怎麽選，先去看看塑箴樓的情形再說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