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4 章
談妗拒絕了沐寒讓她等一等林爽的要求。
她近乎哀求地說了一句，她知道不知道我無所謂，但我不想讓她親眼看見我這麽丟人。
於是林爽最終沒再見到談妗。
談妗領了任務的這件事是瞞不住的，總會有些風言風語傳出去，等林爽回來，沐寒也就和林爽直說了。
林爽呆了半晌，最終歎了口氣，罵了劉易府幾句，此外什麽都沒說。
沐寒問起林爽，她們那片靈田方不方便讓她去看看，林爽想著方萍雨去處沒個著落，多半又要回去被每年的貢獻值考核壓著，就不曾推辭，帶著沐寒去了地裏。
沐寒看見地，臉直接就黑了。
有人拿了個四階的、範圍被控製得非常小的陣盤在這裏炸了一下。
看著像是幾個弟子用錯了肥料，錯將有劇毒的煉丹造物傾倒進去，導致靈氣紊亂田地狀態毀了，其實是相當於一個金係築基修士把整塊田翻了一遍。
田裏種的金係植物已經全死了。
這些植物的生長狀態是考核的一個重要評價標準。
“所以我說希望不大。”林爽走在她旁邊：“植物全死了，我們拿什麽來證明這塊地被我們精心侍弄著恢複了？”
她說著又變了口風：“我可以移栽一點，有個一兩棵就可以，一兩千靈珠我現在能湊出來，可是，這地現在這樣，怕不是種什麽死什麽。”
伯賞沒說話。
沐寒感覺有點靜不下心，幹脆蹲下去，雙手手掌按在地上，閉著眼感受著土裏的靈氣狀態。
“門派規定你們必須種金係的？”沐寒睜開眼後問道。
林爽聽話覺得有門，忙道：“不是的話也行。我們是頭兩年試過很多種了，現在種的是對這裏土地有益處且最容易活的。”
沐寒蹲了一會兒，道：“金係的可以，我說我有辦法把這塊地的靈力梳理回去。”
“大概要花費多少？”
沐寒猜著胡謅了一個數：“大概一千五六吧。材料我有現成的，你地裏這些廢掉的植株也能提一些用料出來，放心，不貴，也不會讓你占我便宜。”
也還好她之前琢磨著要用陣紋給三階陣法自給自足。
現在拿來處理林爽田裏多餘的靈氣，正對路。
就是需要些時間，而且也要動腦子改動改動。
林爽喜出望外，連聲道謝，之後情緒又低落下去。
“談妗現在，王師叔那邊，變卦還來得及麽？”
“這樣恐怕會再讓她多開罪一個人，王師叔不在意還好……”後麵沐寒就沒再說。
林爽一時悲喜交集。
她麵冷心熱，一開始是拿人手短，後來照顧談妗已成了習慣——談妗並非完全不知好歹的人——想著談妗昔日一個嬌蠻任性的小姐，如今去給人做爐鼎，心中不可謂不痛。
“她就不能等等。”
沐寒沒接話。
她心中其實不認同林爽的這個想法。
談妗若是沒走這一步“臭棋”，她懷疑這田恢複了也還會再讓人破壞。
談妗可能也是這麽想的。
況且按談妗的說法，劉易府已經至少有一次想殺她了。
哪怕是宗門裏，於她來說也不是很安全的了。
投靠一個築基士，可能是她唯一的辦法了。
“現在她也能沾光，她本來還要仰仗王師叔幫她弄到普通弟子的身份，王師叔答應過她，現在省了這步，應該能落些別的好處。”沐寒勸慰道。
在解決林爽的事情之前，沐寒費了些力氣，終於在結星廬找到了葉英芝。
大比要開始了，問劍堂開始向執法堂借人，執法堂因為備戰也正忙著——雖然很多弟子不知道這個原因——葉英芝回來以後就是到處跑不得閑。
葉英芝聽了談妗的事情，一時陷入沉默。
沐寒不知道談妗家裏和葉英芝家裏是不是因為同一件事慘遭橫禍，也無意多打聽。
她來的目的隻有一個：“你……多小心些。”
如果是那就再多些警惕，如果不是也不過是她多跑一趟，多一句嘴。
“我曉得了。”葉英芝沒再多說。
她看上去忽然疲憊了很多。
但走前還是安慰了沐寒一句：“不必擔心，我不會和她一樣。”
葉英芝是一早就投靠了劍派內門某個人或者某個家族的，拋開修為，地位不提，比談妗依舊好出很多。
也是受益於葉二叔的遠見卓識了。
談妗、林爽和方萍雨的考核，磕磕絆絆最終還是成功過關了。
沐寒慶祝了一下自己陣法的精進，然後便一頭紮進四階丹藥煉製裏。
她還是住在青虎宿的小樓裏，沒有搬走，這裏清淨，但又比獨戶的小院熱鬧一點點。
林爽也還繼續住在這裏，方萍雨通過考核後就搬走了，原因是她木靈根最高，如果不是任務還沒結束，不會一直在這裏呆著。
她走就走了，沐寒也沒多想，同住的三個裏，她和方萍雨算是單獨打過的交道最少。
方萍雨似乎特別忙，經常不見人影。
這天沐寒終於煉出了第一爐四階的丹藥，還沒來得及高興，不速之客就上門了。
沐寒看見她，下意識想了想今天的日期，回想了一下自己的例丹交到了幾月。
這位師姐是丹堂執事。
沐寒是丹堂弟子，每個月要交三十枚三階丹藥給宗門。
沐寒和這師姐私下沒什麽交情，看見她最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煉丹忘了時間，交漏例丹了。
然而並不是。
沐寒瞠目結舌，隻覺這師姐說的事情匪夷所思。
“不是，我是造物殿丹堂的。”
“是我知道我也是——”
“可這是宗務殿的活兒吧？”
“對啊！宗務殿來造物殿借人了嘛！”
“那宗務殿的人呢？”
“讓試劍堂借走啦！”
沐寒被噎住了。
這怎麽到處都缺人呢？
“我也要幹這個的。但把我，把你秦師兄、吳師兄、包師兄，李師姐，全算進去，人還是沒湊夠，這才來找你的。要不然這麽煩人的事兒，我也不想打擾剛來的、咱們自己這塊地都沒混熟的師妹。”這位沈師姐向來快言快語，和她打交道一點不累，就是容易插不進去話。
這人名報得，沐寒本來就對丹堂幾個常務執事不熟，腦子回想裏人臉的速度都跟不上。
“不是，師姐，咱們查這個，有主峰頭以外全部弟子居所入住情況，是要幹嘛啊？
“宗門這也太急了，等大比完事，再查，哪裏人都是夠的啊。我記得咱們丹堂今年還有煉丹任務呢？”
“那個任務已經取消了，宗門這次大比需求的低階丹藥全數壓給白鷺山了。”
白鷺山掌峰是位煉丹師，其門下弟子也大多是煉丹士。
“誰知道這回怎麽這麽急啊？”沈丹楓拍了下坐榻：“師妹你要沒事就幫個忙，正好能在宗務殿那邊混個臉熟，以後也有好處。”
外門劍派弟子，在□□層、大圓滿上卡個三四十年甚至卡到壽終正寢的，能占煉氣高階弟子的七八成。
這種情況下，沒築基的弟子，和執法堂、宗務殿、造物殿這幾個地方的關係，當然是處得越熟過得越好。
沐寒心裏壓根沒考慮過幾十年不能築基的事，但師姐可不知道。
“成。”沐寒眼神往內室飄了一下。
這也就是她現在成功過一爐四階丹藥了，心裏有底了，不然多半要讓師姐覺得她不知好歹。
“行。那我還得去別的地方繼續拉人呢，師妹你忙啊！別忘了四天後早上到宗務殿！”沈丹楓說完就風風火火地跑了。
這位師姐好像是雷火雙係靈根，點數不高，也沒被哪個長老看上收入門下，所以也是在外門廝混；脾氣不暴躁，但性子急得很。
等幾天後出去查各處弟子居所的時候，沐寒才知道，宗門的命令又改了。
範圍改了，改成要查門派內所有能住人的地方了。
還聽了個之前不知道的消息，這回仙門大選，新選上來的弟子，無論什麽身份，都不允許帶親眷和仆從進山門。
本來入選的弟子，記名弟子許帶未成年的兒女，普通弟子許帶未成年兒女和一個成年人，高級弟子除以上之外還可以再多帶一個成年人。
——當然，被帶來的人裏，除了有靈根的兒女成年後可以自動成為記名弟子外，其餘人皆不是劍派弟子，至於帶人來的弟子，每帶一個人，每年要被扣二百貢獻，貢獻不夠扣，自己會被降級甚至逐出劍派。
青虎宿的王一品，當年在門派裏安頓好後，就接了妻子和沒成年的一兒一女進來。
而暮江家裏之前敢給她年幼的弟弟測靈根，也是打的這個主意——如果有靈根，就算靈根不高，也可以沾姐姐的光，不怕被人惦記。
仙城市場裏也有人偷偷出售這種跟隨的名額。
但這次仙門大選，門派不允許新來的弟子拖家帶口了。
新來的弟子有三分之一都是有家室的，或者想帶著同隊參選的至交好友的。
這些人對此都頗有微詞。
但劍派在九月前就說了這次不讓帶人口，所以新弟子不滿歸不滿，也沒惹出什麽亂子。
沐寒和沈丹楓以及另外四個修士組成一隊，被分撥去平潮湖宿查人。
沐寒拿著清平湖宿的管事師兄遞過來的花名冊，意外發現了一個“熟人”。
明奕居然住在這裏。
她要沒記錯，葉英芝說的是明奕投靠小樟山了。
清平湖宿雖是外門弟子宿舍，但隸屬平潮湖。
而平潮湖翠微峰是一夥。
小樟山是和這兩個做對的。
明奕膽兒挺肥。
沐寒挑挑眉毛，把他略了過去。
不知為何，她今天忽然對明奕，以及明奕具體的住處，有一種，莫名的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