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9章:咱們的孩子
不知過了多久,徐子楨才幽幽醒轉,他醒來後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滿滿的怨念,自打來了這年代後這都是第幾次昏倒了?更別提受傷有多少次了,古代果然不是那麽好混的,不過好在似乎又把小命保住了,這比什麽都強。
他動了動腦袋,呃,怎麽頭還這麽暈?失血過多?
不對,這是在船上?他一睜眼就看見了個殘破不堪的蓬頂,上邊有大大小小好幾個洞,透過這些破洞能清楚地看到外邊的夜色和星光,自己就躺在這個狹窄逼仄的船艙內,顏玉淙卻不在身邊。
徐子楨一驚,下意識地就想坐起身來,卻不小心扯動了傷口,頓時疼得齜牙咧嘴倒吸了一口冷氣。
“嘶……這尼瑪!”
一個身影從船艙外閃了進來,借著漏進來的月光能看出正是顏玉淙,徐子楨鬆了口氣,又躺了回去。
“醒了?”顏玉淙來到他身邊看著他,臉上還是沒有任何表情,看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徐子楨好奇地問道:“怎麽又坐船了?哪兒弄來的?”
顏玉淙冷冷地道:“如今的河北路連房子都揀得到,更何況一隻破船。”
徐子楨默然,顏玉淙的話沒說錯,金兵占領了大半個河北,燒殺搶掠無所不為,百姓們流離失所大批逃亡,找條丟棄的破船的確不是難事。
過了片刻他問道:“那咱們現在是在哪兒?走水路回去?”
顏玉淙道:“剛到青州地界,真定金兵太多,走這裏雖有些繞路,總還是安全些。”說到這裏她頓了頓,忽然說道,“你為何要那麽做?”
“呃,什麽?”徐子楨一時沒明白過來。
顏玉淙冷冷地說道:“區區幾個金狗罷了,何用你來多事?”
徐子楨這才明白過來,顏玉淙說的是他戳牛屁股的事,說實話他自己也不知道當時為什麽會這麽做,隻是下意識的覺得要吸引金兵的注意力。
他幹笑一聲:“當時那情形我哪兒來得及想那麽多,就覺得我死就死了,能爭取到時間讓你逃脫就好……別生氣,我知道你身手高,可你畢竟身子不方便。”
顏玉淙愣了一下,她本以為徐子楨那麽做是為了配合自己盡滅那幾個金兵,可是沒想到他打的卻是這個主意,讓自己安全逃脫,但卻是用他的性命做代價。
她的心中某個柔軟的角落似乎被觸碰了一下,連帶著目光也自然而然地柔和了些,這一點連她自己都沒發現。
“我……咳咳……”徐子楨還要再說什麽,卻猛的咳嗽了起來,剛咳沒幾聲又是一口鮮血嘔了出來。
顏玉淙頓時驚醒,慌忙過來抱起徐子楨,手掌在他胸口輕撫替他順氣,這裏是在河麵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而她身上也沒治內傷的良藥,眼看徐子楨臉色慘白氣若遊絲卻無能為力,她的心裏忽然有些慌了。
徐子楨在連嘔了兩口血後終於緩過了氣來,強笑道:“你看,我要不死反倒……反倒成你的累贅了。”
顏玉淙一瞪眼:“胡說什麽?閉嘴,不準說話!”
她的手沒有停,依舊輕撫著徐子楨的胸膛,那裏再往下一點點就是斷骨之處,由不得她不小心。
徐子楨有些愣住了,他現在正靠在顏玉淙懷中,她的臂彎很溫暖,很柔軟,那熟悉的體香又鑽進了他鼻中,讓徐子楨一時間有些恍惚,忘了說話,忘了眨眼,隻直勾勾地看著顏玉淙。
他忽然發現顏玉淙的眼中再不是冰冷的,而是滿滿的焦急與關切,徐子楨見過嫵媚誘人的顏玉淙,見過冰冷徹骨的顏玉淙,還見過殺氣凜然的顏玉淙,但現在的顏玉淙卻隻能用溫柔似水來形容。
顏玉淙偶一低頭,和徐子楨的眼神撞了個正著,她的心猛的一跳,卻仍強裝鎮定地道:“怎的不說話了?”
徐子楨咧嘴一笑:“不是你讓我閉嘴的麽?”
“你……”顏玉淙為之語窒,手停了下來,沒好氣地道,“躺著,不準再胡亂動彈。”
她說著就要把徐子楨放回鋪上去,徐子楨卻忽然輕聲說道:“玉淙,能讓我摸摸咱們孩子麽?”
顏玉淙一怔,緊接著臉刷一下紅了個透,她臉上易了容看不到,但脖子卻紅得很明顯。
徐子楨眼中滿滿的都是期盼之色,又懇求道:“我隻摸一下,好不好?”
顏玉淙咬著嘴唇遲疑了片刻,終於還是緩緩點了點頭,徐子楨眼中那種從未見過的光彩讓她的心軟了下來。
徐子楨大喜過望,左手微微顫抖著伸向顏玉淙那隆起的腹部。
摸到了,我摸到了!
徐子楨快活得簡直要歡呼出聲,他的手掌覆蓋下的肚子裏是他的孩子,是他和顏玉淙的孩子,雖然雲尚嵐也已有了身孕,但他上次見到雲尚嵐時她的肚子還沒隆起,並沒有感受過象現在這樣的奇妙感覺。
顏玉淙小心翼翼地扶著徐子楨,不敢有絲毫動彈,徐子楨在看著她的肚子,而她則是在看著徐子楨,眼中閃動著濃濃的母性光輝和徐子楨從未見過的柔情。
徐子楨咧嘴傻笑著,忽然掙紮而起俯身湊了下去,顏玉淙一驚,還沒驚呼出聲就見徐子楨微微眯上了眼,將耳朵貼在了她的肚子上,臉上盡是滿足之色。
“我聽到咱們寶寶的心跳了,哎呀,他踢我,哈哈哈……”
顏玉淙的臉愈發紅了,低頭望著在她懷中傻笑著的徐子楨,眼中的溫柔再也掩飾不住,已化作了一潭春水。
……
河間府守備營中,忽列兒有些拘謹地站在兀術麵前,說道:“屬下無能,仍尋不到徐子楨的蹤跡,請殿下降罪。”
兀術手捧著一本書看著,頭也不抬,淡淡地道:“我本就沒打算這麽容易捉到他,他能逃走也是意料之中。”
忽列兒不知說什麽才好,隻能應了一聲,接著站在那裏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兀術放下書,抬頭看了他一眼,笑道:“不過,下次恐怕他就沒那麽容易逃了。”
忽列兒一愣,皺眉道:“此番玄衣道姑和半數天下會匪眾身死,徐子楨那廝吃了這一虧,近期不敢再來了吧?”
兀術的笑容更加意味深長:“他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