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0章:有耗子在作祟
這句話就象一顆石子投進了平靜的湖麵,頓時激起一陣鼓噪聲,底下的學子無不目露不忿之色,無論是誰被人罵混帳都不會樂意,更何況他們這麽衝動這麽憤怒的源頭還是因為關心國家,關心徐子楨,可偏偏現在就是他們的偶像徐子楨在罵他們。
徐子楨哼道:“怎麽,不服?”
學子們齊聲叫道:“不服!”
“嗬,心還挺齊啊!”徐子楨被氣得笑了出來,隨手點了一個,“你,說說,你們這是打算上哪兒去?”
被點中的那個是個濃眉大眼的武生,徐子楨認得他,這次河間府之行就有他一份。
那武生站起來,大聲說道:“我們要去汴京解圍,為徐先生你報仇!”
徐子楨點點頭:“不錯,但先不說給我報仇的事,畢竟老子還沒掛。”底下發出一陣輕笑,徐子楨接著道,“可是你們打算怎麽解圍?”
那武生道:“自然是去汴京投軍抗金,若是朝廷不收那我們便自己殺過去。”
徐子楨嗤笑一聲:“吃的燈草灰放的輕巧屁,朝廷是鐵定不會收你們這群娃娃兵的,自己殺過去?你們知道金軍有多少兵馬?城外有他媽四萬五,其中至少有大幾千的鐵浮屠,後邊還隨時會再來十幾萬,你們去了能有什麽用?拿小命當炮灰給人殺著玩?”
那武生不服氣,昂著頭辯道:“金兵也沒什麽了不得,咱們在河間府不照樣從容退去未傷一人?”
徐子楨又嗤笑道:“你們那是有尚桐燕趙帶隊指揮著,還有天下會的英雄們拖著金兵的注意力,要是就你們這八百多號人,沒人帶隊沒人指揮,那就是一群烏合之眾,還有你們這些書生,能做什麽?能拿得動槍麽?能揮得了刀麽?”
那武生有些辯不下去了,卻還嘴硬道:“那……那也好過坐視不理,大不了以我七尺之軀報國罷了。”
徐子楨的嗤笑變成了冷笑:“報國是吧?我問你,這是什麽地方?你們,又是什麽身份?”
那武生有些不解,還是挺起胸大聲答道:“應天文武學院,大宋朝國子監,我們是諸府州中……翹楚!”
“你也知道你們是翹楚?你們知不知道,就你們這幾千號人是咱們大宋全國最拔尖的人才,假以時日你們都將各治一方平安,這才是真正的報國!可你們如果就這麽冒冒失失跑去白白送死,那將來十幾二十年裏大宋朝廷的中高端就會出現斷層,到時候這天下會是什麽樣?各地衙門裏沒幾個聰明人,全他媽是些廢物蠢貨在把持政務,朝廷會越來越混亂,百姓也會苦不堪言。”
徐子楨說到這裏越來越怒,聲音也漸漸提高,猛的一拍麵前講桌喝道:“到那時候你們就是大宋的罪人,就算死了也會被人戳著脊梁骨痛罵,老子說你們混帳還是客氣的!”
這一番話說得聲色俱厲,可一眾學子的不忿與委屈全都煙消雲散沒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羞愧與後怕,就象徐子楨說的那樣,如果今天他們不計後果憑著滿腔熱血衝去了汴京,那麽整個大宋最高端的幾千人才就此白白喪命,那可真是一場毀滅性的災難。
角落裏的蔣院長抹著額頭上的冷汗偷偷和顧易夫子說道:“這群小子也就隻有徐子楨能鎮得住。”
顧易夫子望著台上的徐子楨,意味深長地道:“子楨總說自己是個粗人,可哪個粗人能有他這般明理?就連老朽都自愧弗如啊。”
禮堂裏又恢複了寧靜,靜得連根針落在地上都能聽得見聲音,幾乎所有人都慚愧得滿臉通紅,徐子楨的話雖然說得很嚴厲,罵得也很凶,但他們都聽得出徐子楨是真真切切地關心愛護著他們。
徐子楨剛才硬挺著說了那麽長一番話,現在眼前已經有點發黑,腳下也軟得快要站不動了,可他還是深吸了一口氣,接著說道:“汴京城自有守軍應付金兵,你們現在該做的就是認認真真繼續學該學的,將來自有你們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時候,而且……咳……”
他話沒說完,終於按捺不住胸口的血氣,一口鮮血嘔了出來,染紅了胸前的衣襟,滿堂學子頓時嘩然,全都驚得站了起來。
溫嫻也慌了,手忙腳亂地給他撫著胸口,勸道:“別說了別說了,你……”
徐子楨擺了擺手,一抹嘴邊血跡,強撐著最後的精神說道:“而且,說句砍腦袋的話,汴京若是失守,金軍必然繼續南下,應天府就是他們下一個目標,你們……你們給老子打起精神來,好好把應天府守住。”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已經虛弱得隨時都會倒下,學子們都看在眼裏,一個個早已熱淚盈眶,不愧是他們的偶像,是他們心中的神,所有人連呼吸聲都盡量壓著,就是唯恐影響到徐子楨那已幾不可聞的聲音。
“還有,告訴你們,老子的目標絕不是把金軍攔在城外,而是把他們,趕回他們的老家,還大宋一個太平天下,你們現在不服氣,那就把氣給老子憋著,留到那時候使勁,陪老子一起打金狗,怎麽樣,敢不敢?!”
他的聲音雖然很輕,但卻如一柄重錘字字敲在滿堂學子的心上,尤其是最後三個字,敢不敢,讓所有人都瘋狂了。
“敢!敢!敢!”
學子們全都站了起來,振臂高呼,熱淚盈眶血脈賁張,滔天的呼聲差點將禮堂的屋頂都給掀翻了去,蔣院長和顧易夫子也已是渾身顫抖激動不已。
徐子楨終於長長的吐出口氣,這些小子險些釀成一場暴亂,好在被他鎮住了,他抬手虛按了按,高呼聲倏忽而止,無數雙眼睛看著他,眼中滿是崇敬和激動。
“不錯,你們都是好樣的。”徐子楨笑了笑,但隨即臉色又一沉,“現在,到了該秋後算賬的時候了。”
秋後算賬?學子們全都愣了,愕然望著他。
徐子楨向蔣院長顧易夫子請上了台:“煩請二位監督,讓他們說清楚,汴京告急和老子被害的消息是誰告訴他們的。”
蔣院長一驚:“子楨你這是何意?”
徐子楨的眼睛微微眯起,冷冷地道:“我不信今天這事是他們自發的,所以我要找找看,咱們學院裏是不是有耗子在作祟,現在人都在這兒,一個一個問,總能問出今天這番鬧騰的源頭來。”話音剛落他一聲斷喝,“李猛高寵張寶兒!”
“在!”三小應聲而出。
徐子楨沉著臉道:“給我守著門,誰敢踏出一步,打折他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