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〇五章 寫那封信的人是誰?
聽到杜笙鬆口,隨聽官員幾乎是痛哭流涕,杜笙是天牢最難啃的骨頭,三年來沒有說一個字,今天終於願意吐露實情,刑部侍郎和大理寺少卿想不流淚都難。
左辭給他遞了一杯水,還餵了一顆葯,以防杜笙透支死去。
等到杜笙潤了嘴唇,沉默了一會,他方緩緩開口:
「你說的沒錯,我杜家最開始掌控著北睿一大半的邊境護防,這讓皇帝膽寒,可我杜家忠心耿耿,從不有半點逾越的地方,可皇帝還是不放心杜家。他提出要分立國公府以拱衛四境,我們杜家自然不高興。」杜笙難掩氣憤。
左辭這時輕飄飄插嘴道:「我北睿最大的弊病便是四國公府包攬軍政,國公府私兵眾多,這是極大的威脅,陛下此舉分立國公府是順應時勢之舉。」
「是,我不否認你說的沒錯,可手中原本那麼大的權力,一下子要分出去,誰會答應。再說了,當時除了我杜家軍,有誰有這個能力一家獨扛鮮卑幾千里防線?光我妹妹一人,守蕭關足矣,其他人呢?北睿哪個軍將比得了她半分。」說著杜笙狠狠嘆了一口氣,這些多說無益。
左辭看著他沒說話,他雖然心狠手辣,與杜家站在對立面,可對於杜霄雲他是打心裡眼佩服的,只可惜…死了。
「我杜家功高震主已經是不可逆的事實,褚孝仁防賊一樣防著我們,爺爺和爹爹早知道會有那麼一天,故而只得想辦法做出應對。盡量在他的布局裡安插進我們的人。」杜笙道,
左辭背靠杜笙正對面的案幾坐著,幽幽抬眉,「所以呢?」
「所以」杜笙冷冷覷了他一眼,不屑道:「我們要想辦法聯繫十三騎!」
左辭眸光眯了眯,終於說到重點了。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要殺我,我們這麼做只是想防備褚孝仁,一旦他翻臉,我們杜家有能力威懾他,使他不敢輕舉妄動。」
杜笙臟污的臉上散發出一股冷傲和驚異的光彩,「人人都以為十三騎是天子護衛騎那隻暗騎,其實不然,真正的十三騎是十三個家族!」
「什麼?」
左辭和陸少安同時瞳孔放大,驚愕地看著他,那一瞬審訊房裡的氣息凝固,人人後背驚出一身冷汗。
一支暗騎再可怕,也不如隱秘的十三個家族可怕!這相當於有十三條蛇藏在暗處,隨時群起攻之,摧毀整個北睿。
太可怕了!
穆仁皇帝竟然布的是這樣的局,太不可思議。難怪他當年在短時間內能橫掃分裂局面,統一北方,讓支離破碎一百年的中原合一,建都洛陽。
他的雄才偉略,真讓人佩服!
司馬南說他與十三騎有關時,陸少安和左辭便想以司馬南引那隻暗騎出來,事實上那隻暗騎也確實出現了,用一枚銀片殺了司馬南,昭告他的回歸!
先前左辭和陸少安以為是這些穆仁皇帝的故將暗地裡與十三騎聯絡,現在想想其實他們才是真正的十三騎。
對,毋庸置疑,杜家是的,暗騎是的,那麼其他還有十一騎呢?
些許有些人已經死了,畢竟當年造反了一批,藍家、郭家和沈家很可能都是。司馬南後來造反也是其中之一。
可些許….還有人隱匿在朝中,甚至身居高位。一想到這個可能二人冷汗涔涔。
左辭和陸少安這一刻內心是惶恐的,最可怕的事情是未知的危險藏在身邊,這種感覺很不好,難怪皇帝坐立不安,夜夜失眠呢!
「快說,分別是哪些家族?」左辭聲音的急迫泄露了他的緊張和激動,這絕對是頭一回。
當所有人睜著雪亮的眼睛盯著杜笙時,只可惜他緩緩搖了搖頭。
「十三騎相互並不知道對方是誰,只能通過一些隱秘的方式確認!」
左辭閉了閉眼,吁了一口氣,難怪呀,不然早就有人泄露了秘密,原來他們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我們舉辦那次賞花會,目的就是想找出朝中潛在的十三騎,以齊心協力抵制褚孝仁聲張皇權之舉!」
左辭和陸少安這一刻眼睛亮了!
「那結果呢?」
剛剛坐如山的陸少安忍不住從案後走了出來,蹲到了杜笙側邊。
「結果我們確實收到了一些回應,你所說的那封信便是其中一人給出的回應,你說的送一個人走,也是其中之一!」杜笙眯著眼說。
陸少安和左辭這一刻有些心潮澎湃,他們離真相更近了,離那隻隱秘的十三騎更近了。
「那…那信封你可曾看過,那個人呢?你可見過,可知道是誰?」左辭忙問。
陸少安雖然是杜家軍將,可這麼隱秘的事情,非杜家人肯定是不會知道的,而以陸少安對杜家幾兄弟的了解,恐怕知道的也只有杜笙,畢竟杜笙是長子,也是杜兆明四個兒子中最優秀的人。
杜笙緩緩抬了抬頭,目色迷離了些,「我並沒有正面見過那個人,他來時蒙著面巾,他也只見了祖父和父親,我只是在他出門時,恰好去書房找父親,看到了他蒙著臉的側影而已!」
「那人可曾有什麼印記?你對他最深的印象是什麼?」左辭很善於把握細節,一點一點引導他。
杜笙眯著眼想了想,「身形不高不矮,有些雄壯,看不出什麼特別之處,我只有見到他才能知道!」
左辭和陸少安對視了一眼,均看到對方眼底閃過一絲驚異。
「那個寫信的人呢?他的信你可見過?說了什麼內容?還記得字跡嗎?」左辭再問。
左辭注意到他這問時,杜笙顯然遲疑了一下,似乎有些猶豫。
左辭突然笑了一聲,收斂了剛剛的激動,笑得有些慵懶,「杜大公子,事到如今,你已經沒有退路了,現在陛下非找到十三騎不可!甚至與鮮卑打仗贏不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先找出這條毒蛇!你不要懷疑陛下的決心,無畏的抵抗已經沒用了。」
杜笙閉了閉眼,額間的青筋都爆出來,滿口牙齒咬出了鮮血,一滴一滴掉在地上,他眼淚嘩啦啦地留下來,悲痛不已。
一個人男人最讓人心酸的時候不是流血,而是流淚。
而他曾經是北境幾千里防線上最雄壯的一直黑鷹,曾經帶著五千將士深入沙漠,肅清西域商道的賊盜,召集百姓和客商安居遊河鎮,將遊河鎮打造成了西域重鎮,既是北睿在西域一個重要軍事據地,也成了商旅客來集散的商貿城市。
他杜笙戎馬一生,立下戰功累累,他的功績比他父親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此刻,他卻淪落到階下囚,被人嚴刑拷問以母相逼不得不招供。
最後杜笙猛地吸了一口氣,吞下淚水,冷笑道:「信的內容說的是北睿軍防布局,想要割裂褚孝仁對邊境的掌控能力!」
陸少安和左辭再一次對視,均看到了對方暗暗的驚喜,像是一隻手已經解開了黑布的一角,很快就要掀開整塊黑布,看到那血淋淋的真相。
「我只知道他必然是對北睿軍防十分熟悉的人,至於他是誰,我不得而知,但是…」
「但是你可以認出他的字跡,是不是?」左辭眼中難掩一絲欣喜,好像伸出手急迫要去抓住什麼。
杜笙點了點頭,隨即將頭埋了下去。
這下陸少安和左辭沉沉吁了一口氣,紛紛站了起來,終於審訊出來了!
今夜太成功了!再布置一次圍捕活動,應該會有重大收穫!
關於杜家與十三騎關聯的案子總算有大進展了,一旁專職此事的刑部侍郎和大理寺少卿都狠狠擦了一把汗。
「接下來,該怎麼做?」刑部侍郎和大理寺少卿也都站了起來。
陸少安與左辭看著對方笑了笑,一抹精算的笑容在左辭嘴角溢開。
「接下來,就請杜公子把三年前參加那場賞花宴的人都說出來,咱們故技重施,引蛇出洞!」左辭笑著道,
「再一網打盡!」陸少安補充了一句,眼底射出狠辣的鋒芒。
陸少安和左辭出刑部天牢時,已是半夜子時,他們紛紛望了一下漆黑的蒼穹,明明什麼都沒看到,可似乎看到了那黑夜裡暗卷著的波濤洶湧。
洛陽城,該變天了!
只有大清洗一次,滌盪污濁,方能迎來萬里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