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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偷聽必被發現

  今日盤龍寺的香客眾多,八皇子人小,像個小猴子一般在人群裏竄來竄去,時不時會撞到別人,引起旁人一陣陣埋怨,有個婦人被撞了個踉蹌,旁邊一個壯漢約莫是她的丈夫,抓住福祥怒目而視道“怎麽走路的?不長眼睛?”


  福祥一邊瞄著八皇子一邊拱手告饒“好漢息怒,小主子貪玩衝撞了夫人,小的給夫人賠不是了。”


  說罷便要走,那壯漢卻揪著他的衣襟不撒手“我家婆娘有喜了,這一撞定動了胎氣,快賠錢!”


  我心道不好,聽說有孕的婦人最嬌貴了,若是真有什麽不測那便是大罪過,眼見八皇子快要沒影了,我心急如焚,衝福祥道“福祥,你且在這邊,我去追小睿!”


  福祥也著急,但也知事情的嚴重性,道“王妃快去!”


  我拔腿便衝八皇子跑去。


  八皇子見我追來,轉頭跑得更快了,啊啊地大叫著,臉上還掛著淚痕。


  我見狀更是後悔不迭,他真是被嚇壞了,竟然又退回到以前的那種狀態,像個啞兒一般隻知道啊啊啊了!


  我怕會嚇著他,也不敢靠得太近,邊追邊道“小睿,你慢點,我是姐姐呀——”


  八皇子置若罔聞,依舊沒頭蒼蠅一般亂竄,我也隨著他七拐八拐地亂竄,不知過了多久,來往的人亦少了,八皇子終於覺得累了,拐進了一個禪院。


  那院子的門匾上書羅漢堂三字,約莫是這盤龍寺在建的羅漢堂。院中有諸多石料,有些已經雕刻好,有些還在雕刻,有些是毛料,看那石料的數量是要塑五百羅漢,我不禁歎一聲不愧為帝京三寺中香火最旺的,這盤龍寺也真是大手筆。


  此時斷不是感歎之時,穿過石料,踏入八皇子進的正殿。


  正殿已經基本完工,進門便見一麵四臂的孔雀明王手持蓮花、俱緣果、吉祥果和孔雀尾,跨乘著金色孔雀王;在其左邊是迦葉,右邊是阿難,兩位尊者後麵還有一些羅漢,我便叫不出名字了。


  這些羅漢一個個造型逼真,千姿百態,有的隨意自在,有的肅穆,有的怒視下方……八皇子似乎沒見過這麽多佛像,跑了一圈又見到在門口的我,嚇得躲到孔雀明王前麵的香案下麵去了。


  那香案上從上往下被一塊明黃的綢緞蓋住,若不是八皇子顧前不顧後,一塊衣服露在外麵,真看不出裏麵還藏了個人。


  我蹲下,拽了拽他那銀色的下擺,明知故問道“小睿,你怎麽了?”


  他忙將衣服收進去。


  我隻能隨他一起鑽進香案。


  八皇子一雙大眼睛中盡是驚恐與不解,卻不再躲了,一個勁地擦著眼淚,袖中都被浸濕了。


  我柔聲哄道“小睿,是不是姐姐嚇著你了?姐姐那是嚇唬壞人呢!姐姐跟你道歉好不好?”


  八皇子不做聲,盯著我,眼睛一眨一眨的,時不時還有眼淚流出來。


  我見狀要給他擦眼淚,他朝後躲了一下,我便不敢動了。


  他默默地又哭了一會兒,眼睛都哭腫了,看得我又是一陣心疼。


  不一會兒,八皇子哭夠了,胖嘟嘟的小臉仰起,似在祈求道“娘親……不打……小睿痛……”說罷將衣袖擼起,便見他白嫩的胳膊上有一條深深的疤痕!


  我不由怔住,這是……那西域女子刺的?!

  那女子真是瘋了!八皇子現在也不過歲,當年更小,她親生的,怎麽下得去手?!

  八皇子爬到我跟前,將手臂舉到我麵前,哀求道“娘親,吹一下。”


  我覺得心都要被揉碎了,將他抱入懷中,衝他的手臂連吹好幾口氣,也顧不上是不是占安丞炎的便宜了,道“娘親給小睿吹,小睿不疼了,娘親向小睿道歉,不應該傷害小睿的……”


  誰知八皇子卻連連搖頭“不是娘親,娘親沒錯,他們壞!”


  我心中更是大駭!

  不是他娘親刺的?!安丞炎明明說是他娘親發了瘋,用剪刀刺八皇子啊,難道那西域女子並未發瘋……這其中另有隱情?!


  我顫聲道“小睿,他們是誰?”


  八皇子正欲開口,我聽見有人在院中走動,忙將他的嘴捂住,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想著還是等安丞炎回來一起聽吧,他當年在宮中卻也以為是他們的娘親發了瘋,必然有什麽環節被遺漏了。


  我正想拉著八皇子出去,卻發現殿中暗了下來,來人將門給關上了!


  這……看來還是不出去為妙。


  八皇子似乎見怪不怪,乖乖地躺在我的懷中,大眼睛骨碌碌地轉著,機敏得很。


  來人似乎在香案前跪下,嘴裏念念有詞,聽聲音是個女子,再仔細聽好像是念的某段經文。


  這女子真是奇怪,寺中那麽多佛像菩薩不去拜,跑到這未建好的羅漢堂來念經,難道是因為香客太多排隊擠得慌?


  這個時候我與八皇子出去會不會顯得我們特別沒有拜佛的誠意?會不會嚇她一跳?

  算了,還是等她走了再說吧。


  不曾想沒過一會門開了,又一個人進來,我方恍然,這女子是在等人啊。


  就聽一陣窸窸窣窣,接著一個威嚴而略顯滄桑的中年男子聲音響起“微臣叩見太子妃。”


  ?


  那女子竟是太子妃?秦相的長女,秦霜宛的長姐秦芸宛?!

  秦芸宛似乎嗤笑了一聲,言語間盡是不屑“此處無人,父親做這些虛禮給誰看呢?”


  父親?我聞言更是驚詫,下跪的男子竟然是內閣首輔,秦相秦嘯江?!


  秦相似是起身了,道“雖無人,禮不可廢。”


  秦芸宛依舊不屑“怎麽,父親將秦霜宛那個蠢貨哄好了?”她叫秦霜宛蠢貨?看來這姐妹倆的關係不太好啊。


  秦相不悅“怎好說霜宛是蠢貨?”


  “定遠侯雖長年在外,在陛下心中地位依舊無人能撼動,如今遊毅在南疆打仗,遊紫陌在京中又是撤女學館又是打壓文心公主,但凡有點腦子的都能想到,若不是陛下授意,遊紫陌有那麽大的能耐嗎?”我聽見自己的名字,不由得豎起耳朵,“她倒好,成日與那丁綺蔣若瑜混在一起,動不動就去找遊紫陌的麻煩,不是蠢貨是什麽?她是不是覺得自己父親是內閣首輔,這天下人便都要聽她的了?”


  看來這秦芸宛倒是比秦霜宛聰明不少。


  “芸宛,不可瞎說!”秦相斥道,“她也是因為陛下給煜王賜婚一時生氣……”


  “嗬,女兒倒是覺得陛下這婚賜得好極,女兒歡喜得很!”秦芸宛笑道。


  嗯?聖上給我和安丞炎賜婚她歡喜什麽?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

  “芸宛,當初爹也是迫不得已才……”秦相很是為難,好言相勸,“那煜王紈絝輕浮且不求上進,實非良配,你若嫁與他,豈不是可惜了。”


  原來秦芸宛也心儀安丞炎?不愧為姐妹倆,這看男人的眼光都一樣。


  “是嗎?”秦芸宛疑聲道,“他若真如此沒用,那父親與姑母這些年如何一直將他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又如何到如今都碰不到八皇子一根汗毛,還誤殺了那遊紫陌的丫鬟,將自己的學生都搭進去了。”


  淺柔竟真的是賢妃派人殺的!我不由得捏緊拳頭!

  “你……”秦相似無法反駁,“你現在貴為太子妃,不比煜王妃尊貴百倍千倍嗎?”


  “既然太子妃那麽好,父親為何不讓秦霜宛來當?父親難道不知薄情最是帝王家,以後女兒要與無數女子爭一個男子,宮中步步驚心,稍有不慎便粉身碎骨,姑母如今在宮中過什麽樣的日子女兒以後便是什麽樣的日子!”


  秦相怒了,“你是秦家嫡女,理當擔起這個責任!”


  “為何是我?!秦霜宛難道不是嫡女嗎?哦,我倒是忘了,她原本便是庶出,”秦芸宛又是譏諷道,“母親過世不過兩年你便將那丁氏扶為正妻,我真是不明白了,到底是那丁氏本事大,還是父親真的有把柄在丁家手上?!”


  丁家?難道是……


  “秦芸宛!”


  “怎麽?父親想打我?那父親可要想清楚了。”秦芸宛平複了情緒,緩緩道,“本宮如今可是太、子、妃。”


  秦相聞言也平靜了下來,道“太子妃此次出宮,可是有要事告知微臣?”


  秦芸宛這才說正事道“太子殿下說,陛下有意派神虎衛的人南下。”


  安丞炎走的那天就說聖上會派神虎衛去靈水縣,難道到現在還沒動?

  “神虎衛乃陛下貼身衛隊,輕易不會出京……”秦相道,“此事可當真?”


  “近日殿下一直在兵部負責今年神虎衛選拔,自是不會錯的。”


  秦相聞言似是焦急,在殿中踱步“若是如此,便要提醒丁家多加提防。”


  丁家?難道靈水縣一事,秦相也有參與?也難怪丁耀宗能瞞天過海了。


  秦芸宛道“姑母讓父親盡快與丁家劃清界限。”


  秦相道“這是要棄丁家了?”


  秦芸宛肯定道“正是。姑母說,陛下身邊的影衛似乎少了兩人,大約是隨煜王南下了,看來陛下對煜王,也不是那般不管不問的。”


  影衛?!這是什麽部門??

  “確定嗎?”


  “不是很確定,影衛神出鬼沒,也不是沒有可能,”秦芸宛沉吟片刻,又道,“父親可知遊紫陌身邊那個江湖郎中,是前太醫院掌院墨逍遙的嫡傳弟子,前兩天隨大理寺的人一起出城了。”


  “賢妃娘娘說得不錯,丁家……不能留了。”秦相聲音陰沉,“墨逍遙的徒弟?五月了,又是湄江汛期了,他能不能回來還不一定呢……”


  此話何意?莫不是要利用湄江做文章?那安丞炎與墨輕染都有危險!!


  秦芸宛有些急切“父親不可做對煜王不利之事!”


  這秦芸宛也是奇葩,都做了太子妃了,還心心念念安丞炎……我心中沒由來一陣火大,定是那安丞炎見誰都撩,真是渣男!

  秦相不悅“芸宛,別忘了你的身份!”


  就是!安丞炎可是你小叔子!


  秦芸宛卻不為所動“父親為何不想想,本宮為何會知道墨掌院有個嫡傳弟子。”


  秦相不語,她繼續道“原本靈水縣一事並翻不出浪花來,徐榮嬋前些日子進了宮,陸家便出手了……”


  “你是說,太後在幫遊家?”


  秦芸宛道“太後在幫煜王。”


  這麽說,安丞炎的靠山是太後?

  “微臣知道了,謝太子妃提點。”


  秦芸宛又道“還有一事,遊紫阡明日神虎衛選拔一事,父親可安排好了?”


  “請太子妃帶話給賢妃娘娘,一切盡在掌握中。”


  我心中大驚,他們要對三哥做什麽?!


  談話至此似乎已進入尾聲,那秦芸宛像是要走了,秦相似乎歎了口氣,語重心長道“以後這些事情差個可靠的人來便是,太子妃……還是要時常陪著太子,早日誕下皇長孫才是要事。”


  語氣中滿是一個父親對女兒的關心與擔憂。


  “可靠的人?皇長孫?”秦芸宛輕笑一聲,苦澀而淒涼,“太子對本宮如何,父親難道不知?”


  秦相似乎要說什麽,卻突然厲聲道“何人?!”


  !莫不是話本裏的偷聽必被發現定律?!

  他們剛剛所說的每一句,都是我與八皇子不該聽到的!!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這可如何是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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