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見錢眼開
見我不語,福祥和徐榮嬋也不說話,八皇子似乎來了胃口,竟吃得歡起來。
既是到了這個份上,話便挑明了說,也好過我自己猜來猜去,我道“所以,太後是支持煜王殿下的?”
徐榮嬋似是料到我會這樣問,答非所問道“太後憐憫煜王殿下與八殿下幼年喪母。”
憐憫他們?怕是覺得他們好控製吧。
如今秦家在京中一家獨大,估計不少世家眼紅呢,先皇在時,太後的母家陸氏也如這秦家一般是隻手遮天的存在,如今被擠兌得夠嗆,若是暗中扶植個王爺,培養出一個忠君之賢王,製衡秦家的同時還能討陛下歡心。
煜王母親早亡,無靠山又與賢妃有嫌隙,利用他扳倒秦家最合適。因為按照祖製,最多三年煜王必須遠離帝京前往封地,到時這帝京最得勢的世家又是陸氏了。
若是沒有扳倒秦家,太子登基之後算賬也是找安丞炎,左右是兄弟,太子想做賢君就不能下殺手,陸氏最多繼續混日子,影響卻是不大的。
安丞炎,真能乖乖的讓他們利用?
我忽而心中一陣清明,看福祥的眼神亦帶有殺氣了“福祥公公,當初煜王殿下真的是‘恰巧’敲了將軍府的門?”
怎麽會有那麽巧的事,他去敲門便被爹爹看到了?將軍府雖不若皇宮銅牆鐵壁,卻也是有重兵把守的,怎麽會讓一個孩童輕易就近了爹爹的身?
福祥聞言眼中先是驚訝,又是佩服,垂手道“王妃聰慧,卻是設計好了的。”
“安丞炎設計的?”
“那時小娘娘受了重傷,殿下也是走投無路了。”福祥似在回想當年情形,眼中閃著淚光,“若是貿然去皇宮認親,還未到宮門便會被亂棍打死,煜王殿下又沒有陛下的信物,單憑長得相像的臉,誰會相信他呢?”
“所以要找一個可靠的人。”這個人不但要人品可靠,還要深得聖上信任能在聖上麵前說得上話的,爹爹可不是最適合的人選嗎?
“正是,侯爺為人正直,一心為君,定不會眼見皇家血脈受人迫害……”
徐榮嬋亦有些動容“煜王殿下才回宮時確實備受非議,若不是長得與陛下幼時一模一樣,怕是真回不來。”
我隻覺得一陣惡寒,那時的安丞炎才多大,竟有如此重的心計?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同樣是被迫害,在宮中總好過在宮外死的不清不楚……
再回過頭想,又有些同情他,旁的皇子都是錦衣玉食,他卻連活命都是一種奢侈,就算回到皇宮又如何?時至今日,同樣過著擔驚受怕的日子。
我突然想起秦相與秦芸宛的話,道“不好,煜王殿下與墨輕染都有危險!”
福祥聞言向我跪下,行了個大禮,我忙側身道“福祥公公,你這是作甚?”
“奴才謝四小姐為殿下著想。”此時他叫我四小姐卻不叫我王妃,我知道他是打心眼裏認可我了,他言辭懇切道,“殿下有難,奴才心憂想即刻啟程去靈水縣,求四小姐照看八殿下。”
八皇子注視著福祥的一舉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麽,走到我跟前,也要跪下,被我一把拉起,他是皇子,他跪我?徐榮嬋還在一旁看著呢!
我道“我既是煜王殿下的未婚妻,他的兄弟,我自是全力相護。”
福祥方起身,徐榮嬋看我的眼神也變了許多。
過了晌午,日頭亦有些毒辣,盤龍寺依舊人頭攢動,孫盛楠之前沒能將紅綢掛到連理樹上,這又吵嚷著要去。
我已經沒有了任何興趣,奈何她非要去,大嫂未請到送子觀音有些失落,我想著來都來了,全當帶她散散心,一行人便朝後山去了。
盤龍寺的建寺之地果真是風水寶地。
這盤龍山雖不高,卻將帝京之景盡收眼裏,尤其是連理樹所在的山峰,置身其中,竟能看到乳白色的雲海翻滾如瀑布般沿山勢傾瀉而下,真是如夢如幻。
那兩株菩提樹位於最高處,樹根處還是分開的,卻在一人高處合在了一起,兩顆樹的枝幹相互穿插,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樹冠,猶如一對恩愛夫妻般相依凝視著群山。
果真是連理樹。
那樹上掛滿了紅綢子,還有許多香客在樹下手握著紅綢,嘴裏念念有詞,有的找個枝頭係上,更多的是奮力將紅綢朝樹冠上扔去,紅綢太輕,往往要拋個三四次,若是拋到了高處,便會贏得一陣歡呼。
八皇子已經醒了,依舊騎在福祥脖子上,看人拋綢好玩,也要去拋,孫盛楠便向僧人討了條紅綢給他。
那連理樹旁邊有個亭子,裏麵設有筆墨紙硯,專門供人將願望寫在紅綢之上。
就見八皇子筆走遊龍地寫道願娘親與安丞炎,永結同心。
我……
福祥趕忙將那綢子收起來,尖著嗓子道“哎呦,小主子,這個娘親對應的是爹爹……”
話音未落,八皇子恍然大悟地寫道願娘親與爹爹,永結同心。
我……
福祥扶額道“小主子,這個安丞炎對應的是遊紫陌……”
八皇子略微有些不耐了,寫道願安丞炎與遊紫陌,永結……
他還未寫完,福祥又攔住道“小主子,這個皇家名諱還是避著點好,不若寫兄長與嫂嫂如何?”
八皇子哼了一聲,甩筆不寫了。
福祥忙堆笑哄他,孫盛楠也道“就寫個字,哪有你那麽多說法的,他想寫什麽就讓他寫什麽好了。”
就聽一個誠懇無比的聲音道“這位小姐可是不知如何下筆?不若在下代小姐寫,如何?”
聞聲尋去,一個眉眼俊朗,器宇軒昂的青年男子臨風而立,一身月白的袍子頗為清逸,他笑容可掬地向孫盛楠行禮作揖,五六個金戒指在他兩手上閃閃發光。
不正是我那見錢眼開的二哥麽?何時如此助人為樂了?
孫盛楠似乎不太習慣被美男搭訕,麵上一紅道“那……那不是麻煩公子了?”
二哥聞言一笑,眼中閃過我熟悉的算計之光,道“不麻煩,小姐隻需支付一吊錢便可。”
……我就說嘛。
孫盛楠驚訝道“怎麽還要錢呢?”
二哥也驚訝道“怎麽能不要錢呢?”
孫盛楠道“是你自己要幫我寫的啊?”
二哥不同意“非也,在下是要代小姐寫字。”
“有什麽區別?”
“幫是無償行為,代是有償行為。再者說,這佛門許願是小姐自己的行為,小姐不會寫字,一定要找人代寫,而且一定要付報酬。”
“為何?”
“小姐許的是自己的願望,若是請別人幫忙寫字不要報酬,那便成了別人的願望了,若是小姐付了報酬便還是自己的願望。”二哥總結道“在下代小姐寫字,付出勞動,小姐給予報酬,天經地義。”
孫盛楠顯然已經被繞暈,這便要掏出銀子來,卻轉念一想道“不對啊,我會寫字啊!”
又看八皇子一眼道“而且要許願的人是他啊!”
二哥也看了八皇子一眼,見是個男的便沒有了興趣,又對孫盛楠道“這位小姐,你可要往樹上拋紅綢?不若在下代勞如何,半樹高處半兩銀子,最高處一兩銀子,小姐還可以指定哪根樹枝,不過這價格也要另算。”
孫盛楠……
我……
大嫂這時已經寫好拿著綢子出來,看到了二哥,驚喜道“二弟!你到帝京了?怎麽不知會一聲?”
二哥見了大嫂忙行禮,我的眼睛又被他那金燦燦的戒指晃了一下,他道“長嫂好,我還未進城,見這寺中香火旺盛,便來了解了解帝京的風土民情,順便賺些小錢。”
……你一個碧落城新晉首富,是有多缺錢?到處騙小姑娘害不害臊?
大嫂笑道“正好,回頭與我們一同回去,妹妹愣在那兒作甚?”說罷向我招手,讓我過去。
我道“我原想看看二哥何時能認出我來的。”說實在的,我是很害怕遇見熟人的,不太敢承受對方看到我容貌改變後或驚奇或害怕或同情的表情。
二哥見了我卻沒什麽太大的反應,隻是將他那戴滿金戒指的手揚起“獨孤兄,我傾國傾城的四妹在此,快過來!”
二哥,你難道是沒看到周圍人的眼神嗎,他們在說你是不是眼瞎了……
不一會兒,一個青年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過來,那人麵似璞玉,笑帶春風道“見過四小姐。”
福祥忙道“這不巧了嗎,王妃這便是剛剛替小的解圍的那位大夫。”
哦?這真是巧了。
那人不在意道“在下隻是略懂一些岐黃之術,也是打抱不平而已。”
我隻覺得他熟悉,道“這位公子,我們是否在何處見過?”
眾人皆倒吸了一口涼氣,大嫂擰了我一把,悄聲道“妹妹已有婚約在身,可不要與男子亂搭訕。”
她又道“這搭訕方式未免有些太老套。”
我道“我沒跟他搭訕啊,我真覺得在何處見過他。”
孫盛楠道“在何處?”
我說不上來,道“在夢裏吧。”
眾人一副就知道你是在搭訕的了然。
二哥道“覺得熟悉也是難免的,算起來,咱們還是表親。”
眾人與我皆是一陣茫然。
那人又道“在下獨孤澈,家父獨孤長明,他有個妹妹,叫獨孤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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