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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他做了一個不可言說的夢(九更)

  薄紗層層疊疊,隨風飄蕩。


  一襲及地齊胸襦裙的小少女蹦蹦跳跳穿梭其中,驀然回首,杏眼彎彎如月牙,梨渦淺淺。


  “暮哥哥!”銀鈴般的嗓音,咯咯笑著。


  他知道,這是身處夢境。


  腳並不想動,可腦中混沌的意識命令他,跟過去。


  迫於無奈,隻得追著她走進紗幔中,可一晃神,人不見了蹤跡。


  “雲玖卿!”他舉目環顧四周。


  搞什麽鬼,連夢裏都不安分。


  惱意正起,一道纖影忽地迎麵撲來。


  他發覺,四肢軟得像水,居然就這麽輕易被推倒了。


  “暮哥哥,抓到你了!”


  俏顏調皮狡黠,嘴唇水潤潤的,格外顯眼。


  “你又用了那盒百花蜜脂?”一如既往的嫌棄語氣。


  “不好看麽?”她歪著小腦袋。


  “不好看。”斬釘截鐵。


  要是真正的雲玖卿,恐怕會先恨恨的瞪他一眼,然後哼一聲跑開。


  但此刻的小姑娘,不怒反笑,甚至扭動幾下,湊到他耳畔問:

  “真的,不好看嗎?”


  “不……”


  熟悉的甜香縈繞鼻間,還是那天的味道,似剝開的甜葡萄,空氣中仿佛亦沁著汁水。


  他張了張唇,竟發不出半點聲音。


  “暮哥哥……”


  嬌憨嗓音貼著他的臉頰輕喚,同樣貼著的,還有一個溫溫軟軟的東西。


  不僅貼著,它還非常不守規矩的慢慢滑動,直至來到他的唇角附近。


  雲玖卿,你想做什麽!

  他的意識在義正言辭的嗬斥,可惜夢裏的她,顯然聽不見。


  或許聽見了,也無法阻止。


  終於,他嚐到……


  “傅哥,你說我能進房了沒?”


  “等等吧,連著幾日沒睡足,這脾氣啊,怕是大得很。”


  “言之有理,哎我跟你講,甘城州……”


  鳳眸倏地睜開,他怔怔的躺著,一動不動。


  過了好一會兒,掀被起身,頓覺幾分異樣。


  坐在榻邊,他僵硬低頭,盯著濡濕一片的某處,難以置信。


  咿呀——門扉響動,穆山輕手輕腳的踏入,隔著石屏隱約窺見人影,意外道:


  “少爺醒啦?”


  他急忙扯過薄被掩住,低吼:“出去!”


  “呃?”


  腳底抹油,拔腿就溜。


  “等等。”


  “噯?”


  “……準備水,我要沐浴。”


  穆山迷惑,一大早的,沐哪門子浴?


  目送隨侍離去,他支著額,長長的籲了口氣。


  海棠苑。


  日上三竿之時,桂兒來敲門。


  “小姐,你在嗎?小姐?”


  榻上有兩道纖影,橫七豎八的。


  淡粉單衣抱著白色褻衣之人的腿。


  而白色褻衣則趴在被子上,摟得緊緊的。


  榻前空地隔幾步擺開一個圓凳,彼此間用紅繩環繞,形成一張密密的網。


  “唔……”


  柳眉微蹙,雲玖卿揉揉幹澀的眼,推了推丫鬟,迷迷糊糊道:


  “開門……”


  冬兒彈坐而起,滿臉茫然:“辰時了?”


  抬手擋了下刺目的豔陽:“呃,巳末了吧。”


  跨過重重險阻,丫鬟拉開房門。


  “冬兒你在這兒啊。”桂兒拍拍胸口,“我說你人去哪兒了,咦,為何臥蠶發青?”


  “嗯……說來話長。”


  兩人進屋,麵對縱橫交錯的情形,桂兒再次咋舌:

  “為何會這樣?”


  冬兒打了個哈欠:“說來……話更長。”


  經過昨晚的測試,她得出一個結論,果然是陌生環境所致。


  換句話而言,貪舒適的本能迫使她找床。


  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下了,她愉悅的洗漱更衣。


  兩名丫鬟合力收拾幹淨房間,桂兒想起此行目的,忙道:


  “小姐,元清少爺讓人捎來口信,道是什麽‘出事了,老地方見’。”


  老地方?梳發的手一頓。


  她與冬兒對視一瞬,糟糕,是油坊!


  趕到時,隻聞坊內異常嘈雜,門口倒十分冷清。


  剛下馬車,一隻手伸來,用力將她拉至一旁。


  “還記得我之前提過,對麵的昌隆油坊欲收購‘沈記’麽?”楚元清低聲道,“我知你心意,當時一口回絕了,本以為如那位賀爺一般識趣,豈料……”


  寬袖掩指,暗暗示意她往裏瞧。


  順著望去,專供客人休憩之處,坐著七八名彪形大漢,個個凶神惡煞,嚇得欲進門的百姓拎著油桶轉身逃離,另擇別家。


  “你不在府這幾日,他們辰時來,酉時歸,輪流打一桶油,坐著大聲閑聊,趕走吧,振振有詞花了銀子的,不趕吧……壓根沒人敢來啊,費掌櫃說,再不進帳,撐不過下個月的。”


  這是,明目張膽的惡霸行為了,偏偏尚未達到叫官差的地步,可謂卑鄙至極。


  她抿著唇,眉頭緊鎖。


  楚元清猶豫道:“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咱們獨自起家,毫無倚仗,要不稟明侯爺,讓他派人來處理,要不就……妥協了?”


  “做夢!”杏眼一瞪,“本姑娘生平最厭惡這種強取豪奪的奸商,有本事敞亮亮的競爭啊!”


  “小點聲。”嚇得趕緊扯住她的衣袖,“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惹惱那些人,傷了你,我要如何向叔父交代!”


  大堂哥生來是這般膽小怕事的性子,約莫指望不上了。


  她攥著帕子,來回踱步。


  楚元清跟在後頭,勸道:“小堂妹,你鬆個口就成,剩下的我與費掌櫃盡量多爭取,留得青山在,不怕……”


  “別吵!”一頓足,她靈機一動,“有辦法了!”


  “呃,可千萬別亂出幺蛾子……”


  她沒好氣道:“按你的意思,銀子掉進河裏就不撿了唄。”


  “那……”


  “閉緊嘴巴,此事不準透露一絲絲給侯爺,否則……”她上前一步,麵露壞笑,“便告訴你爹,這幾年,假借遊學為名,隔三差五出入賭坊,威逼利誘奪我私銀,看到時候,楚崇伯父是信你,還是信我。”


  楚元清欲哭無淚:“可不能,信口胡言啊……”


  翌日,昌隆油坊的小夥計卸了木板,打算開門迎客,無意間往右側一瞥,隻見不遠處的大樹下,三四人正忙碌著。


  有的鋪桌子,有的支爐子,還有的洗菜切菜。


  小夥計以為是做買賣的,沒太在意,伸了個懶腰進鋪子了。


  然而,一個時辰過去,早市未開張,申掌櫃撥著算珠,奇怪道:


  “今兒打油的人呢?”


  大夥兒紛紛搖頭,表示不知,其中有一人抽了抽鼻子,歎了句:


  “好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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