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不如,用玄鐵鏈鎖在屋子裏
花園假山處,一名小少女揪著丫鬟,在咄咄逼問。
“送的什麽?”
“鳶尾花,以及……一首詩。”
磨了磨牙,惡狠狠道:“什麽類型的詩?”
蝶兒吞了吞口水,磕磕巴巴的回憶著:“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她有些驚訝:“喲,你居然記得?”
“因為……主子很喜歡啊,默念了好幾遍……”
完了完了,大事不妙。
她急急追問:“那姐姐昨日去了何處?”
“小姐不喜藏藏掖掖的,就直接帶著花及書信去見陳公子,起初那書生閃爍其詞,後來承認了,對小姐確有好感,畏於宛如鴻溝的家世之差,隻得把這份好感深深埋在……心……”
尾音漸低,丫鬟有些不知所措。
四小姐此刻的表情,猙獰得像要吃人,難道……
“啊,您喜歡陳公子,怪不得……”
“呸!”她氣得跳腳,“本小姐會看上那玩意?”
“呃,窮是窮了點,其他方麵,沒那麽不堪吧?”蝶兒實事求是道,“為人謙遜,生得俊秀,加之才高八鬥,小姐說此等男兒,早晚有一天……”
“早晚?嗬,那得多晚,重新投個胎,會比較快!”
她很不淑女的翻了個白眼,滿臉鄙夷。
前世攀上侯府這棵大樹後,成天鬧著要做官,可到死都沒考上個秀才。
什麽有才,估計傾盡肚子裏所有的墨水,來哄騙姐姐吧。
還謙遜?慣會裝的。
這麽一對比,楚暮那些行為,顯得高尚得多。
哦不,完全沒有可比性,一個為高嶺之花,一個是足下爛泥。
“姓陳的獻殷勤,有多久了?”
“反正最近早上均會收到由阿宏轉交的禮物,他說,辰時一開門,東西就擺在那兒了,倒從未碰見過人。”
“不現身,便不算死纏爛打,以免造成厭惡,同時,恰到好處的表態,期待金石為開。”她冷笑著分析,“欲擒故縱,玩得挺溜。”
蝶兒撓了撓頭,對四小姐的這番言論,表示不懂。
沒指望丫鬟能懂,她道:“三姐可是讓你勿要與旁人提及,且同樣關照了阿宏?”
遲疑著點了點頭,繼而哭喪起臉:“但奴婢告訴您了。”
她睨去一眼:“我算旁人?行了,今日之約,唯咱們二人知曉,你速速回去罷。”
蝶兒走後,她摩挲著小下巴,揚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
“是時候出馬,當回惡人了。”
翌日,天蒙蒙亮,一道嬌小的身影自偏門溜出,尋了個隱秘的拐角,四下觀察。
她的計劃很簡單。
這陳瑾煥狡猾,拿捏準了三姐的性情,欲徐徐圖之,先不溫不火的暗中來往著。
有朝一日,連人帶心的攻下後,再登堂入室。
彼時,麵對生米煮成熟飯且一心維護情郎的女兒,侯爺隻能認了。
而她要做的,即是抓個“人贓並獲”,盡早捅破這一切,把事情滅於萌芽狀態。
就算因此惹惱姐姐,得不到諒解,也在所不惜!
晨曦一點一點的剖開薄雲,透出紅光。
她從直立,到斜靠,最後……捶著酸痛小腿,無奈蹲於牆角。
紮著環髻的小姑娘,雙手托腮,猶帶嬰兒肥的小臉,撐得鼓鼓似肉包。
她柳眉微蹙,全神貫注著,生怕錯過。
這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自後方傳來。
“四小姐,在做什麽?”
熟悉的戲謔,含著略微疲倦的沙啞。
她以為是府中家仆,隨意的擺了擺手;“等人呢,你別杵這兒,當心嚇跑本小姐的獵物。”
“……等誰?”
哪名奴仆如此刨根問底的?
她奇怪回首,順著繡墨竹的月白袍擺往上望去,一張似笑非笑的俊顏映入眼簾。
“暮哥哥!”倏地起身,驚喜喚道,“你辦事回來啦。”
她對楚暮的心態,發生了些變化。
剛重生時,妄圖快速的產生兄妹情,百般討好,不過,到底隔著什麽,如霧裏看花,沒法交付真心。
忽然某天,霧是散了,卻發現那朵花,有著黑蕊。
從此,開始了被迫諂媚的漫漫之路。
兩三年間,確是飽受壓榨,可久而久之,倒習慣了這樣的他。
應該說,相較先前的虛假客套,更願與如今的楚暮相處。
人心且是肉長的,經過曹丘一事,無論他出於什麽目的相助,她已將其視為真正的府中人。
甚至會默默的想,有個此般亦正亦邪、相愛相殺的哥哥,亦不錯。
雖說,當晚的溫情恍若南柯一夢。
醒來後,他,還是他……
“唔,遠遠地,就看到一隻很醜的青蛙。”
唇色瑰麗,不比抹了胭脂的女子遜色,唇形薄,兩端自然上翹,很是優美。
可惜,吐不出半句好話。
他依舊是那個,以嘲諷她為樂的壞人。
“我穿的,又不是綠衣服。”她沒好氣的反駁。
鳳眸上下一個掃視:“哦,煮熟的青蛙。”
“什麽嘛……哎,有人!”
拉著他後退幾步,側過身子,探出半顆腦袋。
隻見一名年輕男子逆著晨光,大步而至。
覷著她目不轉睛的模樣,他抱臂靠牆,閑閑道:“這回,是為誰製造偶遇良機?”
愛折騰惹禍,武功還那麽差。
不如,直接扯條玄鐵鏈鎖在屋子裏好了……
眸光幽暗,他認真思索起可行性。
“才不是。”她恨恨的握緊小拳頭,壓低嗓音道,“待會兒,幫我圍堵。”
“欠你銀子?”
“偷我的人!”
“……”
說話間,那男子拾階而上,自懷裏取出封信及一朵鮮豔欲滴的鳶尾花,彎腰擱至石墩旁。
光影褪去,麵容清晰顯露,高傲中透著一抹冷淡。
她詫異瞠目:“怎麽會是……他?”
“聶少爺!”
清甜的嗓音響起,男子一怔,僵硬轉身。
“楚大少,雲小姐。”平靜的行了一禮。
神色沒多大波動,可她注意到對方微紅的耳尖。
腦中再次浮現起此人抱著酒壇,酩酊大醉的一幕。
若沒記錯,那天,正是三姐成親的日子,原來……
迎著聶邵白緊張的眼神,她坦然道:“我們不會告訴父親,你隨意。”
不告訴楚侯,不代表,繼續保持沉默,任由惡人占盡便宜。
真不知聶伯父怎麽教的,堂堂太尉府大少爺,內斂沉悶,問五句答一句,傲氣什麽的,全是假象。
上輩子,究竟是怎樣的陰差陽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