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禮尚往來
教室的燈光盈盈閃閃，脆弱地在頭頂上方散發出無力又多餘的光芒，投射著輝煌陽光的澄澈玻璃輕輕巧巧地透析著光芒的炙熱，帶著羽毛抖落的輕飄感溫柔地垂涎於女孩白皙透亮的臉龐。
有破碎的顆粒沾染上女孩輕輕顫抖的睫毛，順著眼角的弧度在鼻梁處加上自然高光，水盈盈地打上鼻影。
葉苒朝悄悄將手中的水杯攥緊，另一隻手在溫熱的小腹處加重力度，好像是要按捺住噴湧而出的疼痛感，酸楚感伴隨著身體的絲絲涼意，一分一秒地拉扯著她的腰板與神經。
眼前的數學題依舊清晰，冷冰冰的字符卻在劇烈的感觸下陡然增大，囂張跋扈地彰顯著罪惡的存在。
“朝朝，你怎麽了？”
陸雲期拖曳著空氣的氣音在耳邊迷迷糊糊地響起，“數學老師一直在看你，身體不舒服嗎？”
“嗯……”
氣若遊絲的半句聲響，沾染著無力感。
早知道這玩意提前降臨，今天早上就不喝冰可樂了，一口涼意衝撞下去，換來現在的血光之災，可真是，好不劃算。
“大家將書翻至98頁，做第一道練習。”數學老師字正腔圓，溫柔婉轉的聲音在講台上亮堂堂地響起。
細細碎碎的翻頁聲夾雜著筆袋裏筆杆碰撞的清脆聲響，頓時包裹著整個教室，葉苒朝顫顫悠悠地握著熱騰騰的水杯，拚盡全力地想從中汲取熱量以給予自己慰藉感。
耳邊的聲音細小繾綣，混合著老師身上帶有的清新花露水味，撲麵而來，
“葉苒朝，是不舒服嗎？那就趴下休息一會兒，沒關係的。”
“可是老師，這堂課……”
“沒事的，到時候老師單獨替你補上。”
腳步輕盈，飄曳著清新的氣息，老師默不作聲地移至其他同學座位旁，俯身輕輕指點著錯誤。
還是鬆懈神經，卸下所有的負擔，葉苒朝即刻被衝湧而來不堪重負的疼痛徹底擊垮。
桌麵上的熱水杯被輕輕移至安全的桌角邊，陸雲期在麵對周昱璃打探的目光時，輕輕豎起修長的手指，示意她保持安靜。
一向沒個正經的周昱璃也悄悄挪過身子，打著啞語，躲避著老師的身影，迫切詢問著葉苒朝的身體狀況。
亮閃閃的桌麵上書頁被夏風輕輕翻動，順著溫柔繾綣的陽光軌跡，微微泛黃，白淨紙張上大大方方的字跡透著薄如蟬翼的書頁，在另一麵上清晰顯印，一個一個小石塊似的輕輕凸起。
葉苒朝側耳捕捉著身邊女孩的竊竊私語，微風陣陣，帶著夏日的燥熱和花果的香氣，將女孩懨懨不振的嘴角勾帶起。
世界偌大，我卻開著宇宙飛船，恰好與溫柔撞個滿懷。
操場上的陽光袒露又囂張地炙熱，穿梭過樹葉的細碎間縫，洋洋灑灑地落滿葉苒朝白淨的書頁，帶著光圈的形狀，在書麵上來回晃動，捕捉不住卻又近在咫尺。
頭頂上方的暖陽似乎經過了樹葉的過濾，不再那麽咄咄逼人。
挺直腰板，目不斜視地看著手中的政治提綱，五彩斑斕的熒光筆斜斜杠杠地鋪滿一整麵，在陽光下略顯模糊。
身邊每個班震耳欲聾的口號聲充斥著耳側，整齊劃一，鏗鏘堅定的步伐帶著少年的野心好似要踏破每一寸橡膠跑道。
尹暮貼著前側的同學，跟緊步伐，在路過20班陣地的時候，隻是無意一瞥，便捕捉到那抹永遠鮮亮明媚的身影。
女孩站在樹下，風揚起發梢，輕輕盈盈，如同清澈的，主莖頎長的矢車菊，有逃脫不了的少年感，捧著花開的美好質感，張揚又內斂。
葉苒朝的臉色不同於往常，而是略帶些許柔弱，淒慘地凜然著，斜側毫不避諱的陽光不遮不掩地灑滿女孩一身，好像急於躲避這份熱情，她在輕輕側身，努力向樹陰處退去，皺著眉想要打擾這一份多餘的眷戀。
“老師，我鞋帶散了。“
聲音沾染上旭日暖陽，帶著不平穩的氣息，乍然響起。
“同學！在你們班借個地，紮個鞋帶。”
清冽純粹，隱藏著些許的狡黠。
葉苒朝詫異地低頭，眼前的男孩低垂著頭，可以看見他頭頂溫和溫軟的發絲，在陽光的照射下竟然顯現出稀薄的棕黃色。
不過，令她費解的是，尹暮在解開自己的鞋帶，又認認真真裝模作樣地係好。
“你幹嘛重新紮一次，不是沒散開嗎？”
少女的尾音拖長，眯著眼睛看著逐漸站好的男孩。
比她高出一個肩頭的身高即刻遮擋住天邊那縷令人生厭的光芒，隻有少數漏網之魚劃過他細膩的側臉，力度輕微地顧及到站在男孩身側的她。
嘴角挑著陽光的微小顆粒，澄澈幹淨，尹暮將手背在身後，恭恭敬敬地筆直站立好，像是受罰的壞學生，恰恰好好將陽光遮擋得周全。
“我在用拙劣的演技掩蓋罪行，借此機會來陪親愛的葉苒朝小朋友”。
混雜著夏天的純粹通徹，身前的人聲鼎沸，身後的繁花似錦，耳側的聲音幹淨明亮，像極了桌麵總是冒著泡的汽水和地麵深深淺淺水塘折射起的陽光。
有半秒的安靜，隨即便被打破，
“好聰明，今天放學，酸奶獎勵。”
少女的側臉細膩白皙，輪廓明麗，利索幹淨。
尹暮微微側頭，看向身側笑得囂張明媚的女孩，唇色是顯而易見的慘白，額頭好像還細細密密沁出汗珠。
“身體不舒服？”
聞言，女孩好像有些許愣怔，支支吾吾半天，身側的小手翻來覆去搗鼓半天，校服邊角都快被揪爛。
“沒，沒有。”
扶額暗想，悄悄腹誹，她總不能和尹暮說，自己女字旁的親戚今天又來看望她了吧。
少年時代，這些隱晦閉塞的話題，總是我們遮遮掩掩說不出的小秘密，好像標記著男女生的鴻溝，羞澀地單純又美好。
身側恢複安靜，男孩隻是輕輕點點頭，右手不由自主地撫上耳垂，滾燙灼熱。另一隻單背在身後的手卻輕輕攥緊，害羞地無處躲藏，局促不安。
“尹暮，你要不要看看這章”。
女孩略帶歡欣的聲音很快響起，驚動了一卷夏色。
尹暮生怕低頭，陽光便會傾斜至女孩身上，再一次打擾她的世界，便隻是輕輕偏頭，目光流轉至眼前被熒光筆疊覆著圈圈劃劃的政治提綱。
白紙黑字，坦坦蕩蕩:
“主權是國家存在最重要的因素，在國際交往中強調國家這一屬性。”
微微勾起嘴角，好像又重回那天中午，陽光炙熱，心動熱情，他一字一句，毫不猶豫地轉讓自己的國家主權。
還未做出回應，身側便有落地清脆之聲：
“所以，尹暮同學，還是叫我尹苒朝吧。”
明亮堅定，振振有詞。
“因為我是一個品行良好的三好學生，必須懂得禮尚往來。”
尹暮看向女孩鑒定灑脫的側臉，有樹葉的陰影為其做著俏皮的勾點，卻依舊遮擋不住她眼裏的星辰大海和長遠征程。
心緒一動。
“好，那就一輩子都姓尹，讓我還不清的那種禮節。”
葉苒朝清清楚楚地聽見男孩混雜著幹淨清爽香味的香味的回答，沒有清風陣起，也沒有樹影婆娑，旭日暖陽。
但她好像聽懂了，這句話裏暗含的心機和娓娓道來的浪漫。
隻不過，今天不是分享秘密的好日子。
那就等到清風陣起，湖麵漣漪漸漸，天邊晚霞迷醉，男孩眼眸清澈，自己滿懷澄澈的野心和滿載而歸的夢想的那天。
輕輕偏頭，如同初次見你那般，大聲明媚地喊出自己的名字，再溫柔張揚，字字句句地念出你的名字，告訴你：
“尹暮，謝謝你讓我先於別人看見你的溫柔，
還有一個小秘密，要靜悄悄地聽：
我葉苒朝，真的真的好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