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慕家的晚餐
“都怪我，好好的餞行變成驚嚇。”
慕清淺懊惱的提溜個腦袋，小手插在校服口袋裏。
“不怪你，這樣讓我們這次餞行記憶更加深刻。”
駱棠拍拍慕清淺的肩膀“行了，趕緊上車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
慕清淺愧疚的望著駱棠，而後被她硬塞到出租車內，“駱丫頭，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我知道，你也要照顧好自己，我會經常給你打電話的。”駱棠說完轉頭對司機說道，“麻煩師傅送到城南的南路公館28號。”
慕清淺點點頭，眼圈裏泛出淚光，她忍著，趴在窗戶上看著變得越來越小的駱棠，直到消失不見。
駱棠在慕清淺坐的那輛出租車進入轉角時，眼眶裏的眼淚肆無忌憚的流下來。
慕家別墅。
慕清淺掏出錢付給司機下車，熟悉的雕花鐵門，熟悉的水池和千秋，隻不過離開幾天，她卻有恍如隔世的感覺。
她抬頭看向一樓慕軒和的房間，裏麵的燈亮著，她推開雕花鐵門走了進去。
蟲鳴淺談聲依然那麽動聽，可是慕清淺沒有心思。
她跨上台階，推開門，家裏很冷清，空氣裏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
“慕清淺，趕緊進來，吃晚飯了嗎？”
沈琴手裏端著陶瓷碗，麵上掛著微笑。
慕清淺怔忡片刻，而後開口道，“吃過了。”
“哦，那去看看你爸爸吧，剛剛化療完，精神好一些。”
沈琴說完進到廚房裏，麵上的笑容立刻消失殆盡，眼底閃過一絲狠辣無情。
慕清淺對沈琴的這種熱情一時接受不了，但想到慕軒和，大家之間的所有恩怨也沒有必要緊揪著不放。
她放下書包，向慕軒和的房間走去，門是半虛掩的，裏麵透出橘黃色的燈光，還有低聲的交談。
慕清淺伸開手推門，暮雨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慕軒和靠在床頭，精神確實比昨天晚上在醫院看到的好很多。
而床旁邊擺在冷冰冷的機械，上麵還有鹽水。
慕軒和看到門口站著的慕清淺，與慕心的談話頓了一下，臉上的笑容卻是深了幾許，而後開口，“慕清淺，來來，快坐下。”
“爸爸，二姐。”
慕清淺視線向兩人落去，轉身合上門後，向床走去。
“慕清淺，來坐爸爸這裏，今天我們爺三，好好聊聊天。”
慕軒和拉過慕清淺的手，又拉過慕心的手放在一起，泛著精神的眼裏看著兩個女兒。
慕清淺順勢坐在床邊，看到慕軒和的精神好太多，心裏也高興起來。
“爸，您看我們好好治，您很快就會好的。”
“爸爸一定配合治療，多多看看你們兩個。”
慕軒和笑著，心裏其實很清楚，這隻是藥物的作用，但是他確實是想活的久一點，多陪陪家人。
“爸爸，您一定會好起來的。”
慕心眼眶裏的眼淚開始打轉兒，在燈光下泛著盈盈的水光。
“爸爸一定會好起來的。”
慕軒和安慰性的對著慕心說道，而後目光沉思，陷入回憶，聲音暗啞的開口道，“你們上麵原本還有一個姐姐，可惜沒福分，三歲那一年掉到海裏去了，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
慕清淺和慕心皆是一驚，她們從來沒有聽大人提起過姐姐的事情。
“爸爸，您還有我和二姐。”慕清淺哽咽著喉嚨。
慕軒和回過神來，拍拍慕清淺的手背，接著開口道，“你們的姐姐叫慕瑤，長得很漂亮。”
慕軒和鬆開兩人的手，拉開櫃子，翻找著東西。
慕清淺和慕心靜靜的看著，臉上都掛著眼淚，任意流淌。
慕軒和從抽屜的最底層翻出來一張照片，遞到慕清淺的手裏。
“這是唯一僅存的照片。”
慕清淺看著手裏的這張泛黃的老照片，照片上是幸福的三口之家，在夕陽西下的房子前，紅衣女人抱著兩三歲的黃衣女孩，女孩的眼睛大大的，安安靜靜的握著雙手，脖子上掛著一塊造型奇特的玉佩。
一身西裝的男人，大手摟著女人的肩膀，三個人臉上掛著世界上最美麗的微笑。
女人這麽多年的容顏幾乎未變，是慕清淺的媽媽，而帥氣的男人如今已經蒼老的躺在病床上與病魔抗衡。
“大姐。”
慕清淺喃喃自語一聲，把手裏的照片遞給慕心。
“可惜是個沒福分的孩子，哎，我對不起你們倆的媽媽，希望你們可以原諒我。”
慕軒和說著說著渾濁的眼裏流下兩行清淚。
慕清淺和慕心眼淚流的更加洶湧，而門外的沈琴一直沒有出聲，隻是臉上的也是濕漉漉的一片。
“爸爸，都是我的錯、我的錯。”
慕清淺站起身子，從櫃子上抽出幾張紙，幫慕軒和擦著臉上的眼淚。
“以後不論遇到什麽事情，你們姐妹兩個一定要互相扶持、相愛、不離不棄，答應爸爸。”
慕軒和看著兩個泣不成聲的女兒。
“我答應您。”
慕清淺抑製不住的撲倒慕軒和的懷裏，貪戀的吸著他身上的味道。
慕心隻是一個勁的點頭，被慕軒和拉到懷裏。
三人一時間，緊緊的抱在一起。
慕清淺從慕軒和的房間到自己房間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
她看著熟悉的桌子、床，還有當初沒能一起帶走的電吉他，她現在恨不得把當初的自己給掐死。
腦海裏反複出現哪些像是遺言的話，心抽著、絞著疼。
“我要飛得更高……”
慕清淺伸手胡亂的擦著臉上的眼淚，從褲袋裏掏出手機，屏幕上跳躍的是男朋友三個字。
“叔……”
慕清淺沙啞的嗓音透過電波傳到另一端，雷辰琛擰著眉頭，心口揪起。
“我聯係了幾個國外的專家，有希望的。”
慕清淺捂著自己的嘴巴，眼淚撲簌簌的落下來。
雷辰琛抬手取下臉上的眼鏡，按揉著太陽穴，慕清淺壓抑的粗喘挑著他的大腦神經。
“想哭就哭出來，不要壓著。”
慕清淺聽到這裏，放開嘴上的小手，斷斷續續的說道，“叔，爸爸他今天說的話好像遺言，我聽了心很疼，疼的喘不過來氣來。”
雷辰琛停下手指的動作，修長的大手放回書桌上，“不要想太多，早點休息，我會去看你。”
慕清淺聽著電話裏沉穩的聲音，心裏漸漸的平靜下來，“叔，您也早點休息，我掛了。”
“好，晚安。”
慕清淺掛上電話後，匆匆的洗澡，洗完澡準備做習題，當她坐下來的時候發現書桌上，工整的放著幾本答案與解題。
腦海裏又浮現出大叔的那張給她講題時候嚴肅帥氣的麵容。
雷辰琛放下手裏的手機，暗眸盯著電腦上的回信。
昨天晚上當他得知慕軒和的事情時，便從醫院調出檔案發送到史密斯醫生的郵箱裏。
回信確是簡單的四個字，保守治療。
慕清淺這兩天過得中規中矩，家、學校，兩點一線，她認認真真的學習，每天和慕軒和聊聊天。
駱棠出國的那天，像她們說好的，沒有去送她。
回到慕家的第三天，雷辰琛是在晚飯的點趕來的，去開門的女傭狐疑的叫一聲。
“秦先生？”
慕清淺當時正趴在桌子上埋頭喝湯，慕軒和這天精神很好，出來和大家一起用餐。
慕清淺聽到秦字的時候，就蹭的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爸，您的秦女婿來了。”
這句話逗的慕軒和笑聲連連，這幾日這個家因為慕清淺的回歸生機勃勃了起來。
慕清淺說完一溜煙的跑向外麵，慕軒和轉頭對傭人吩咐添雙碗筷。
“叔，怎麽搞突然襲擊啊，也不提前通個氣兒，我們都吃飯了？”
慕清淺抱怨的把自己的小手掛在雷辰琛的胳膊上，亮晶晶的大眼睛帶著笑盯著他。
雷辰琛輕勾起唇角，傭人接過他手裏的禮品，“臨時有時間過來的，怕打擾你們，就沒有通知。”
兩人說話間，走到餐廳，慕清淺見擺在她旁邊的碗筷，笑眯眯的拉開椅子。
“叔，粗茶淡飯，不要嫌棄。”
雷辰琛瞥她一眼，看向主座上的慕軒和還有旁邊的沈琴。
“慕先生，慕夫人。”
“快坐下吃飯，秦先生能來看慕某，很高興。”
雷辰琛笑笑，伸手挑開西裝外套，而後優雅的落座。
慕清淺拿著小碗忙著盛湯，因為盛的太滿，小手顫顫巍巍的端著碗放到雷辰琛的麵前。
雷辰琛伸出手抽出一張紙遞給放下碗的慕清淺，“擦擦。”
慕清淺笑笑，把紙拿到自己的手裏，隨便擦兩下扔下手裏的紙，“叔，您趕緊喝湯，我們家這個湯一級棒。”
女孩穿著一件白色的T恤連衣裙，頭發有些遮眼，兩隻亮晶晶的大眼睛倒是和從前一樣，隻不過眼底夾著一層血絲。
雷辰琛收回眸光，眼底泛起一絲暗湧，挑起湯勺喝一大口，而後很認真的點頭道，“味道確實比王媽做的好。”
慕軒和麵上是有喜有憂，目光在兩人之間流連。
慕心低著頭，偷偷的瞄著對麵，麵頰上泛著紅暈，握著筷子的手微微發抖，她還是第一次離秦先生這麽近。
沈琴吃著飯，麵上掛著笑，隻是開口讓雷辰琛多吃些菜之類的場麵話。
慕清淺見大叔碗裏的湯喝完以後，嗖的一下從他手裏奪過碗，盯著他，“叔，您是客人，這些事情讓我做。”
雷辰琛微楞一下，而後收回那隻擱在半空的手，笑笑看著慕清淺，給他盛了滿滿一大碗。
“咳咳，慕清淺我剛剛喝一碗湯了。”
慕清淺回頭笑笑，“我知道啊，我們家湯我一向喝兩碗的。”
雷辰琛瞬間無語，看著擺在自己麵前的一大碗米飯，還未拿起筷子，米飯上便堆出來各種菜。
“叔，您吃，都特別好吃。”
慕清淺說完，低頭繼續啃雞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