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陳年舊事
南宮軒環視了一下全場，他的母妃正在和楊大將軍聊的正投機，不時和楊之桃說上兩句，這是在試探楊之桃，能不能作為他的妻子。看來結果還是讓她滿意，那頭上的金釵不時因為點頭而晃動，在光線的折射下，泛出奪目的華彩。
那個即將成為他的正妃的女人，楊之桃，她一身剪裁得體的白裙，勾勒出美好的身段，此時對著母妃笑的溫婉可人。發現他在看她，那一雙眼睛亮了幾分，笑容更是甜美。
他有些冷淡的移開了眼，在一個遊走花叢的損友的熏陶下，他已經不是什麽不懂的小白，楊之桃的衣裙明顯是從京城裏最好的金縷閣裏加急趕出來的，是時下京中時興的款式，巧妙的是剛好是白色。
她是剛好做了一身白衣裙，還是在知道堂妹死亡的情況下，還有心情做新衣裳。如果是第二種，那性情未免涼薄了點。
他往左邊看了看，楊憶柳落入他的視線，楊憶柳在剛才回完話，母妃讓她退下後。她沒有急的去梳洗，而是選擇回到父母身邊。
今天他親眼見識一場死而複生的靈異事件，順帶換了他要迎娶的對象。
剛才那個憶柳在母妃發怒的情形下，她拒絕父母的庇護，堅定的站出來，她先是用告知自己身死，引起母妃的好奇心，在慢慢講述事情的經過。
這件事有多離奇，話裏有多少水分，他的母妃並不是真的關心，母妃向來愛惜臉麵，她生氣的是因為這件事感到害怕，有損她貴妃高高在上的形象。
她十分恭順的先行過禮，給足了母妃臉麵，讓她心情不至於過於激動而帶情緒處理這件事。
而母妃今天帶他來的此行目的是，既然楊憶柳死了，那聯姻的對象就要換一個，楊家除了楊憶柳，隻剩下長房庶女楊之桃，母妃擔心要他娶一個庶女會不高興，讓他也來看一眼。
意外的是楊憶柳沒死，但在母妃眼裏她是從棺材走出來的人，極為不詳，也跟死了沒兩樣，是不可能再考慮的，於是正好用這件事做把柄，讓她知難而退。
楊憶柳也從善如流的應下了，按理說能嫁入皇家，在多少人眼裏是極為榮耀體麵的喜事。加上少女對自己的閨譽看的很重，尋常人家的女子被退了親事，都會羞恥的不敢出門，在家閉門垂淚。
他要是沒看錯，剛才楊憶柳眼裏可是絲毫不見傷心難過。
以他在異性中的受歡迎程度，可真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當楊宗仁在門口送走貴妃一行人，噠噠噠，看著車馬走遠，消失在眼簾中。他回頭看身邊站著亭亭玉立的女兒，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你今天表現的很好，從今天起，我給你請兩個來自宮裏的教養嬤嬤。你搬到玉蘭苑住。”
揚之桃乖巧的屈身一禮：謝過父親。”
在長房的正房裏，楊宗仁的妻子宋佳因為身體抱恙，沒有到楊憶柳的靈堂去。此時靠在靠枕上假寐。
一個上了年紀的嬤嬤輕輕的上前‘夫人，醒醒，大小姐來了，正在外麵侯著呢。”
宋佳被聲音所擾，悠悠轉醒，她顯得很不高興，語氣惡劣“什麽大小姐，不過是個妾室生的玩意，讓她在外麵等著。”
嬤嬤把今天在靈堂上發生的事跟宋佳說了，“夫人，今時不同往日，現在三皇子定下的正妃人選是楊之桃，將軍還吩咐了，要把玉蘭苑給她住。”
宋佳的臉色越聽越難看，氣的拿起桌上的茶碗就往地上砸，清脆的聲音隔著房門傳到在外頭的楊之桃的耳朵裏，楊之桃露出一抹快意，“既然母親事物繁忙，那女兒不便多加打擾，改日再來請安。“留下這一句，就帶著丫鬟走了。
宋佳聽到外麵楊之桃的話語聲，怒火燒的更旺，“你聽聽，她說的是什麽混賬話，她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嫡母。”
嬤嬤起初還覺得自家夫人脾氣太大，現在一看覺得那楊之桃也不是個好的，之前一直來侍奉夫人十分殷勤。跟對著尊菩薩一樣尊敬著。現在一朝得勢，就開始暴露本性了，果然是養不熟得白眼狼，這點像她生母，一股小家子氣揮之不去。
聽見下人傳達，將軍來了，嬤嬤趕緊吩咐小丫鬟打掃痕跡。把弄亂的屋子恢複原樣。
楊宗仁虎虎生風踏著大步走了進來。坐到了宋佳身邊。
“夫人，你今天身體感覺有好點了沒？”
宋佳心情不好，冷冷回了句：“勞煩將軍掛心，還死不了。”
楊宗仁聽到這話，立馬拉下臉了，“夫人，本來是要和你說件喜事，你這什麽態度？”
“哼，喜事，如果你是要說楊之桃攀上高枝了，哈哈，這算哪門子的喜事。”
楊宗仁一下子站了起來“在過三個月，宮裏會來我們府上商量迎娶之桃的婚事，之桃也叫你一聲母親，這件事不能有任何差錯。再讓她記到你名下，當作嫡女出嫁。”
宋佳眼裏湧上一絲瘋狂之色，“叫我母親，她也配，還要記成嫡女，她做夢，我的女兒是怎麽死的？”
楊宗仁態度一下子軟化了不少，“這麽多年前的事，再說了她隻是個孩子，不是她的錯。”
宋佳一步步拖著沉重的步伐，慢慢走到楊宗仁麵前，就幾步的距離，她好像用走完一生那麽長的時間。用陰森森的語氣問“那麽，是你的錯？是你殺死了我們的孩子。”
十幾年前，宋佳一邊在家操勞家事，一邊幸苦的懷著第二胎，她生前麵兒子的時候，一點孕吐反應都沒有，等到了懷上了這個，她一反常態吐得十分厲害。
懷了幾個月，沒長多少肉，除了一天天鼓起來的肚子，人卻顯得瘦的厲害。這一胎懷的十分辛苦。她努力勉強讓自己多吃東西，想給寶寶足夠的營養。
隻是她沒想到的是，在那樣的情況下，她的丈夫在她懷著孩子期間在外麵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濃情蜜意。
等到她幸苦的生下了女兒，丈夫帶著挺著肚子進門的女人，他要納她為妾。
她一時心灰意冷，她在這邊替他教養兒子，操持家務，幸苦懷胎，她原本以為身邊少見他的關心是因為在外忙碌公務。事實給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
她生下了小女兒，丈夫的行為讓她無比失望，她把更多的愛灌輸在女兒身上。抱著女兒是怎麽看怎麽喜愛，因為感情變的灰暗的天空，因為這個小人兒而陽光明媚起來。
這一胎的懷相不好，女兒身體不是很好，她養的很精細，特地在外麵求了擅長兒科的大夫養在府上。一天女兒突然發病，她急匆匆的去找大夫，卻沒找到大夫，她隻好在外麵重新請了大夫上門。
她的女兒因為耽誤了治療就這麽去了，她才來到這世上幾個月，對什麽都是懵懵懂懂的，還沒叫過她一聲母親。就這麽沒了。
等她從悲痛回過神來了，要罪責大夫擅離職守時，大夫告知，他一直守在府上，隻是那天林姨娘生產，大爺帶他到姨娘那處待命。
林姨娘，在她懷著女兒時，丈夫的新歡。她們是母女平安了，她女兒卻死了。
她要找林姨娘算賬，讓她賠女兒的命，被她的丈夫攔下了。
她曾經仰慕的良人，一臉歉意的護著她們“事情已經發生了，這件事是我做錯了，跟她們母女無關。”
她露著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那你還記得我們的女兒嗎？”
他聽到她的問話，把頭扭向一邊“她已經死了。”
在她年少時的眼裏，她的威武的頂天立地的少年將軍形象忽然崩塌了，變得無比陌生起來。
‘哈哈哈，死了，死了！“她一邊大笑，一邊緊緊抓住身邊奶娘的手臂，身子才不會軟倒在地上。
奶娘的手臂被她抓著生疼，她沒說一句抱怨的話，隻是溫和的勸慰自家小姐“小姐，回去吧，鴻哥在等你呢。”
宋佳有些癲狂失控的情緒在奶娘的話下，有些安靜下來，她呆呆的眼神看在奶娘眼裏十分難過。
奶娘默默帶著她離開林姨娘居住的院子。
宋佳的心經過次的事後，築起一圈一圈的圍牆，把自己保護的嚴嚴實實的，等看到長大成人的楊之桃時，她已經可以偽裝成一個合格的主母了。隻是不大度的那種。
平日裏就放在身邊搓磨，看著她隻能強壓著不滿，又不得不揚著笑臉聽從她的無理取鬧，隻為了以後能有樁好婚事。
她一邊折磨楊之桃，看著她眼裏壓抑怒火，心中感到一陣快意，同時她也是在折磨自己，看到楊之桃，她就會想起曾經會向她伸手要抱的小女兒。折磨人的短暫快意過完後，心裏是漫長的空虛寂寞和思念。
富麗堂皇的房間內，香爐還在徐徐冒著飄渺的煙霧，整個房間充滿了好聞的梔子花的香氣，溫度也暖的很舒適，楊宗仁卻下意識的摩挲了下手臂，他覺得有點冷，想回去加件衣服。
他看著象柱子一樣立在跟前的結發夫人，曾經的溫柔體貼的少女到哪裏去了，那個看著他會笑的很甜的妻子，竟然有一天會變成這副模樣，讓他看著心裏發毛。
“不記嫡女了。不記了，就當我剛才什麽也沒說，你好好休養身體，我下回在來看你。“留下這句話，他繞開妻子，象被惡鬼追一樣，用比來時快好幾倍的速度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