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03

  “上來……”他往裏麵挪了挪，床板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我側身縮在他懷裏，一張窄小的床上躺著兩個男人實在是擁擠。


  “你還和以前一樣，沒怎麽變。”他揉了揉我的頭發，說出口的話帶著笑意。


  我低著頭不敢看他，理智回到大腦裏，想起剛剛窘迫的模樣，頓時覺得羞愧的無地自容。


  他見我不說話，歎了口氣，“回去吧，很晚了。”


  我很想賴著他，問他這些年怎麽了，到底發生了什麽才會變成這樣，可我恰恰也了解他，知道他什麽都不會說，不會講，他骨子裏的倔強讓他不願意被人知曉他狼狽的一麵，大概這也是他這麽些年不聯係任何同學的原因。


  “那下次我再找你。”我坐起身，鼻尖還有些發酸，太久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倒是讓我心裏有些發怵。


  他抬頭對我溫柔的笑了下，大概是燈光太過昏黃，我竟然一點也看不清他眼睛裏滿含的情緒。


  我撫平衣服，關上燈，走到門口時又忍不住回過頭，可宋淩檀卻已經轉過身，我又看見了他背部那條猙獰的疤，那條長長地從肩頭延伸至腰部的疤痕。


  我上了車，關上門，狹小的空間裏隻有我一個，我從儲物盒裏取出放在裏麵的香煙，我很少抽，但卻時常備著，我取出一根打開車窗，打火機上燃起的小火苗和煙草親吻，留下一團簇紅的星點，隱藏在黑暗的車廂之中。我猛吸一口，煙味又濃又烈，卻不會澀，而是像是喝了一口醇香的酒，連肺部都占滿了濃厚醇香的煙味。


  我吐出最後一口煙氣，竟然怎麽也不想發動車子，索性將車廂留個小縫，放下座椅躺在車裏，好久沒有這麽睡過了，難得體驗一次也許是不錯的選擇。


  天剛朦朦亮，我就聽見了窸窣地聲響，原本這麽躺著睡就睡的不沉，誰料睜開眼竟然發現宋淩檀拖著他那個大大的行李箱，我的大腦立刻清醒過來，利索的打開車窗叫了他一聲：“宋淩檀！”


  他顯然沒想到我居然一晚上都沒走，回過頭看著我，愣在了原地，好久都沒有反應過來。


  “你去哪？出差嗎？”


  他伸手揉揉我的頭發：“嗯，出差。”


  “去哪？我送你去。”


  “沒事，你應該也很忙，我自己去就行。”


  我拉著他的手腕，不肯讓他走：“別啊，我送你快一點。”


  他沒說話，默默地掙開了我的手，就站在原地，一雙眼睛黑的發亮，直直地望向我。


  “怎……怎麽了？”


  他歎了口氣，揉揉眉心：“丁冬，我們不是一路人，你真的不用管我。”


  “我們都是老同學，你說這些做什麽，難道看到老同學有困難我能不幫忙嗎？”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他的聲音突然拔高，聽起來有些憤怒，連我自己也不知道他的憤怒從何而來。


  他沒再看我，拖著箱子就往馬路口走去，我握著拳頭站在原地，一時之間竟然失了決斷，不知道該怎麽辦。


  宋淩檀走的很快，步子邁的很大，像是如果不走快一點他就會猶豫，我隱約覺得他在逃，他在害怕。


  我邁著大步追了上去，雙手從後麵直接按住他的臂膀，頭抵在他的後背，我喘著氣，雖然連話都說不好，但卻還是要說：“你知道吧……大學的時候，我喜歡你……原本準備畢業之後告訴你。我有時候能感覺到你喜歡我，有時候又感覺不到……”


  我輕笑了一聲：“反正我也說不好……可我打你電話一直關機，短信也不回，後來得知你出國的消息……我也沒有特別傷心……就是……就是有點難過，不過過一段時間我就不難過了，我聽我爸的安排工作、學習……直到……”


  我深吸一口氣，握著他手臂的手鬆了鬆，又趕緊握緊：“直到我在飛機上遇到你，你一定體會不到我的感覺……這一個多月裏……我每天都想你……不是想的很多時間……但隻要一停下來，我就會想起你……你讓我不要管你，我……我怎麽能不管？你一定知道我還喜歡你，才會這麽肆無忌憚……”


  我哽咽著，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往下說，我從來不知道自己心裏藏了這麽多心思，連我自己都沒有發覺，可剛剛那些話，是我親口說出來的，發自內心的，就像一點點的想念堆積成為思念，一點點的喜歡堆積成為愛。


  他轉過身，我聽見行李箱倒在地上的聲音，他用他有力的臂膀緊緊地摟住我身體，按住我的頭埋在他的胸口，我聽著他的心髒咚咚地跳，一下又一下。


  他抱了我一會兒就鬆開，我低著頭，不敢看他，我怕從他的臉上看到一點點厭惡的表情。


  “你怎麽還和大學時候一樣愛哭？”他抬起手擦了擦我臉上的水珠，我什麽時候哭了，我竟然自己都不知道。


  “我……我大學的時候愛哭嗎？”


  他笑了下，揉揉我的頭發：“你說呢。”


  我頭低的更厲害，我怎麽一點也不記得我大學的時候愛哭，這都過去多少年，我早就不愛哭了，男兒有淚不輕彈，後麵那句話怎麽說來著？

  隻是未到傷心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