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04

  (喬明謙視角)


  我蹲在路邊抽煙,已經觀察到對麵A大門口發傳單的小哥很久,烈日當空曬的他雙頰通紅,額前濕漉漉的劉海被他背過去,汗珠順著鬢角流到凹下去的鎖骨裏,我掐了煙,雙手插在口袋裏,晃晃悠悠的走到學校門口。


  “同學,新開的店,打五折……”


  我如願的接過他遞過來的傳單,看見他閃閃發亮的明眸。


  見過了A大的同學,傍晚的時候同學嚷嚷著讓我請他吃飯,我開車載著他到了傳單上那家店裏,倒是沒見著發傳單的小哥。


  第二天我又到了A大門口,果然小哥又在那發傳單,這次換了家店,我裝作路過的模樣又接了一張。


  第三天,第四天,一周的時間……我每天都路過他的身邊接一張傳單。


  我並不是A大的學生。


  十五天的時間我接了他十五張傳單,第十六天的時候他遞給我傳單的時候對我說:“我待會就發完了,你等我會,我請你吃冰棍。”


  我腦子裏每天都想著怎麽勾搭他,如今這個難題卻被他給解決了,我毫無形象的蹲在路邊抽煙,等他發完傳單腿都麻了,他扶著我起來,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


  “我得吃兩根,腿都麻了……”


  “行啊,請你吃兩根。”


  我扶著路邊的銀杏樹捶著腿,看見他蹬著兩條細腿,走到不遠處的報亭,買了三支冰棍,兩支遞給我,一支留給他自己。


  “我帶你去那邊,有椅子可以坐著休息。”


  我跟著他,走到路口拐個彎進了個公園,果然裏麵有長椅。


  “坐吧。”他笑嗬嗬的對我說。


  我坐在他身邊,看他伸出粉色的舌尖舔舐著冰棍,瞬間小腹像是堆積了一團火。


  我趕緊收回目光,咳嗽了兩聲:“你怎麽突然想請我吃?”


  他吮吸著發出滋溜的聲音,從耳朵裏遛進心中,胸口都似在發熱。


  “隻有你一個每天都接我的傳單。”


  我以為他不記得我,誰想他居然認出來了我,“你缺錢?”


  “嗯,缺錢。”


  我咬掉最後一口冰棍,胸口的火和腹部的火一起被熄滅,我將木棍扔在不遠處的垃圾桶,回頭看到他還在舔著冰棍,“不如……我包了你……我有錢。”我撓撓頭發,這是我第一次說這樣的話,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都這麽對包養的人說。


  他低著頭,拿著冰棍不動,我不知道該怎麽做,索性掏出錢包,將裏麵的現金取出,“先給你這些,天怪熱的,別再發傳單了……”


  他愣愣的看著散落在他腿上的百元紙幣,有一張掛在椅邊搖搖欲墜,在快要跌落之前被他一把抓住,我看著將剩餘的冰棍咬掉,木棍放在一邊,然後一張張的疊起紙筆,抬起頭笑著對我說:“好啊。”


  可能我一生最後悔的事就是在這樣一個豔陽高照的午後,開口對他說的這個提議,這短短一句話裏的每一個字都承載著我一輩子的悔意。


  我和他第一次上床的時候我才知道他的名字,杜若知,和他的長相一樣有點像女孩子。


  他很緊張,緊緊的抓著床單閉著眼睛,不敢看我也不敢叫,我頂弄的厲害了,他也隻是用握拳的手堵住嘴巴,發出小聲的嗚咽。


  “舒服嗎?”我總喜歡湊到他耳邊,咬著他紅透的耳尖低語,他這個時候總是會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著我,伸出手摟著我的脖子,將一張通紅的臉埋進我的懷中。


  我以為至少我們可以維持這樣的關係下去,有時候我能感覺到他對我是有感情,他總是在以為我睡著的時候看著我,用手指溫柔的描繪著我的臉型,他還會偷拍我,用他的小破手機,以為我睡著了就聽不見拍照時發出的哢嚓聲。


  可事情的發展總是出人意料,我不止一次的想過要和他表露心跡,至少我們之間有愛,但到頭來卻發現原來不過是自己鬧的一個笑話,這不是愛,是欺瞞和哄騙。


  我們斷的徹底,他就像沒有來過我的身邊一樣,消失的讓我快要忘記我們度過了在一起的四年時間。


  我不是沒有嚐試過找他,我甚至覺得我應該原諒他,他一定有些我不知道的難處,他總是這樣不願意和我說,默默地放在心裏,可他離開了A大,我就失去了他一切的聯係方式,手機號碼變成了空號,家庭住址我甚至不曾問過他,人海茫茫,我沒有能力去尋找,更怕找到後恍然大悟是空夢一場。


  我聽從家裏的安排出國,之前我曾和母親提過他,還曾想有一天和他表露心跡,將他帶給母親看一看,但如今一切都是奢望。


  分離和陪伴都在他最好的年紀,也許他會忘了我,又或者在午夜夢回的時候會偶爾想起我,可至少我會記著他,將他放在我胸口的心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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