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麗嬪娘娘中毒
“終日打雁終被雁啄……嗎?”鍾素素撫著鬢角一絲秀發,抿唇淡淡的笑,也不知是在嘲諷自己還是在嘲諷花好。
罷了,長樂公主已死,哪怕她的計劃被破壞了一環,但大梁對北齊也絕不會善罷甘休,一場戰事必然是免不了的。
既如此,她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
“主子,現下我們該如何行事?秦又白機警,怕是很快就會懷疑到咱們身上。”寶芸微抬起頭看著座上的女子。
鍾素素清清淡淡的睨了她一眼,眸間思緒兜轉,忽而又斂下長睫,“自然是……靜觀其變。”
隻是那眉眼之間,卻是帶上了一抹厲色。
如鍾素素所料,知曉長樂公主被害竟出自北齊丞相蕭弘奕之手,皇帝果然龍顏大怒,認為北齊人言而無信背信棄義實乃小人之舉,議和之事中斷,戰事再起,然而戰局依舊沒有扭轉,大梁節節敗退。
另一方麵,臨平王府。
秦又白捏著景雲剛送上來的信報,眸色陰暗不明。
“鍾素素……她的真實身份依舊沒有眉目?”
景雲慚愧搖頭:“是屬下等無能。”
“此女詭計多端,行事皆是謀定而動,真實身份又藏得如此之深,怕是其中牽涉的勢力不小。”他又仔細回想了一番接觸鍾素素以來後發生的所有事。
從施迎興再到施萍兒,這其中有多少出自鍾素素手筆?事情看似皆與她無甚關聯,但卻又處處可見一線端倪。
秦又白越想越覺得長樂公主一事與鍾素素脫不了幹係。
蕭弘奕要對長樂下手必然要先弄清楚公主的行蹤,確保犯案過程不出一點紕漏,而長樂出事時身邊卻連一名近身侍女都沒有,這若說沒點貓膩怕是無人相信。
長樂公主進宮後隻與鍾素素來往密切,她可以說是整個宮裏除了皇帝之外最為方便安排這些事的人。
“你派人去查查鍾素素這幾日有何動向,盯牢她,但凡她有一絲異動,格殺勿論。”若事情真如他所料,那鍾素素必然會再有所行動。
“是。”景雲領命,退身而去。
卻不想景雲這一去尚未多久,就傳來了鍾素素出事的消息。
滿殿華翠燈火葳蕤,赤紅地毯上卻是一地狼藉,地上呼啦啦跪倒一片宮女太監,個個麵色慘白汗流浹背,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哪怕膝蓋下的瓷器碎片割了肉流了血也不動分毫,就怕不小心驚擾了龍座上那人,從此身首異處。
皇帝由太監拍著背順氣,臉上的悲痛氣怒沒有一絲緩和。
“朕派你們照顧麗嬪,你們這些狗奴才就是把人這麽照顧的?”皇帝一想到鍾素素的情況,心口又是一陣絞痛。
今日他走之前麗嬪還溫柔似水地與他道別,欲語還休盼著他入了夜再來,沒想到不過幾個時辰她就人事不知地躺在床上與閻王爺搶命了。
“陛下饒命,奴婢們一個時辰前還見娘娘好端端的,用過午膳娘娘便說她有些乏了,奴婢們便伺候娘娘睡下歇息,之後寶芸姐姐一人留在殿內照顧,娘娘往常也是如此,誰知會……”
宮女盡量鎮定地將事情解釋了一遍,她們這些宮人也確實是冤,麗嬪娘娘平日最倚重寶芸,也隻允許寶芸一人近身伺候,所以這事情一出她們這一殿的宮女太監幾乎都是兩眼一抹黑。
皇帝此時急火攻心,又如何聽得進去解釋,拂袖一揮沉聲下令:“來人,把這群刁奴都給朕打入天牢好好拷問,是生是死,等麗嬪平安無恙了再做處理!”
也就是說若麗嬪死了,這群奴才一個也活不了。
頓時滿殿哀嚎求饒聲不絕於耳。
這時一群太醫同樣白著臉從內室走了出來,齊齊對著座上的皇帝一跪,沒等皇帝發問,為首一名發須皆白的太醫已經顫顫巍巍的開了口:
“啟稟陛下,麗嬪娘娘所中之毒極為罕見,乃北齊太虛山雪峰頂經年不謝的冰棱花所製,此毒至陰至寒,一旦入體便會致九陽八脈俱損。”
太醫說到此又是重重一磕頭,竟是涕淚橫流道:“陛下,此毒凶險至極,從古至今便是無藥可救,微臣等也是……無能為力啊。”
皇帝聞言重重拍掌,大斥一聲:“廢物!朕要你們何用!來……”
抬手就要繼續喊人來斬了這些庸人,他身旁的林公公趕忙近前,湊到他耳旁低聲道:
“陛下,素聞寶安鄉君醫術無雙,不如先請她來看看,麗嬪娘娘與其親厚如姐妹,想必鄉君定會盡其所能救治娘娘的。”
皇帝一聽立馬就允了,林公公也不敢怠慢此事,親自出宮去接花好。
花好聽說鍾素素居然在宮中中毒性命垂危,登時大吃一驚,連忙收拾了一些保命的藥丸隨著林公公火急火燎往宮裏頭趕。
讓府裏下人趕了馬車飛奔到宮門口,之後又拉著林公公搶了大內侍衛的馬,連內宮不許起馬的規矩都顧不上。
她打從心底把鍾素素看做自己這輩子最珍貴最重要的至交好友,自然對她的生死看得比什麽都重。
心急如焚不足以形容她此時的心情。
她本就極為不喜這皇宮大內,如今再看便更是厭惡,這一棟棟的紅牆琉璃瓦在她眼裏都成了白骨堆積出來的屍山,彌漫著猙獰的屍臭味。
“陛下,寶安鄉君到了。”守在殿門外的宮人一見到花好的身影,連忙激動地朝殿內高喊,自從麗嬪娘娘出了事,宮裏上下人人都提著一顆心,就怕哪裏沒做好被皇帝拖下去砍了腦袋。
花好匆忙又潦草地向皇帝請了安,皇帝這時候也不會在意她的失禮,揮揮手讓她趕緊去瞧瞧鍾素素。
花好一進內室,便先見到了橫屍在角落七竅流血的寶芸,不知是不是所有人都太在意鍾素素的安危,竟沒人將她的屍身先帶出去。
微皺了下眉,卻也無心顧及其他,花好快步走到床榻前,見鍾素素雙眼緊閉,麵如白紙,神情安詳,但最為詭異的是她的唇、眉,還有耳廓脖頸處竟都結了一層細密的寒霜,好似曾經被冰封在霜雪中一般。
她伸手想要執起鍾素素的手腕,剛觸碰到她的肌膚就感到一股透心涼意從指尖傳遍四肢百骸,一瞬便迫得她鬆了手。
“素素難道是中了……冰棱花毒?”花好心頭一縮一緊,秀眉蹙得能夾死一隻蒼蠅。
穩了穩心神,她再次將手指搭在鍾素素的手腕上,一探之下,確認無疑,有關這冰棱花毒,那本醫書也有記載,對它的出處藥性都進行了描述,但是針對它的解毒之法卻是隻字未提。
也就是說,此毒無解。
她不由得一陣頭暈,怔忡著倒退兩步差點站不住腳。
“不,不對。”花好的視線瞥到床榻上鍾素素那張安詳溫婉的臉,終於發現了一點違和感。
醫書中有載中冰棱花毒之後全身必然會結一層淺淺的寒霜,包括眉眼口鼻部位,但鍾素素的那張臉卻隻有唇和眉毛上覆蓋了霜雪,眼皮、臉頰除了白一點冰一點並無明顯痕跡。
這是什麽道理?
探脈象確是冰棱花毒,那為何表征有異。
花好直接坐到了床榻上,指尖一寸寸摸過鍾素素的臉,入手的冰寒刺骨,但卻像隔著一層薄薄的紗簾一樣沒有真實感。
她的眉心皺的更緊了……
花好從內室出來時臉色十分難看,與之前那群太醫如出一轍,皇帝一見她這般神情差點想要昏厥過去,莫非他這愛妃真的就要這般香消玉殞了?
“寶安,快告訴朕,麗嬪如何?可還有救?”
盡管已經在心裏做好了最壞的準備,皇帝還是忍不住詢問出聲,隻因他的心裏還殘存著最後一絲希冀。
花好跪在地下不出聲。
此時此刻她心亂如麻,就連皇帝的問話她也不想回答,而且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她隻覺得,她整個人都陷入了一個巨大而詭異的漩渦裏,她在其中苦苦掙紮,卻有人在暗地裏看到她掙紮的樣子而暗暗發笑。
她有一種感覺,此時此刻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他人做嫁衣裳。
所以,裏麵的情形,到底該不該說?
皇帝見花好似乎沒有反應,長長歎了一口氣:“你但說無妨,不用顧忌別的……你和麗嬪情同姐妹,就算她有什麽不測,朕也不會怪罪你的……”
花好倒不是怕怪罪,她左思右想,覺得這事恐怕不是可以輕易瞞住的,況且倘若她把這件事瞞住,說不定用會順了什麽人的意,於她自己,恐怕半分好處也無。
身洗臉一口氣,花好還是決定把事情原原本本說出來。
“陛下,裏麵躺著的並非麗嬪娘娘。”花好這句話說的不輕不重,卻如一記響雷炸了滿殿人一個措手不及。
皇帝大驚:“你說什麽?!”
“中毒的不是麗嬪,而是麗嬪身邊的宮女寶芸。”
寶芸被易容成鍾素素的模樣中了冰淩花之毒生命垂危,而另一名不知名的宮女又被易容成寶芸死在了鍾素素的房裏。
聽完花好的敘述,皇帝也懵了。花好心亂如麻,各種問題在她心裏層出不窮。
冰淩花產自北齊,莫非這也是北齊的陰謀?
為了什麽?為了加深大梁與北齊之間的仇恨嗎?死了一個長樂公主他們覺得還不夠,所以還得賠上一個大梁皇帝的寵妃?
那為什麽不直接殺死鍾素素,反而用寶芸做了替身?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寶芸是鍾素素身邊最得力的宮女,她們倆人的身形本就極為相似,由她來易容確實不易被人察覺異樣,若非花好對冰棱花毒的毒性十分了解,恐也是看不出兩人間的差別。
但這並不符合北齊的作風,北齊人沒有保住鍾素素性命的必要,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