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解小笙欣然：“我陪你去。”
黎西笑笑, “我自己就可以，你替我照顧好果果。”
他看著手心的鑰匙，紅寶石曆久彌新，靜靜地閃爍著動人的光芒。也許是冥冥中自有注定, 鑰匙牽引著他，讓他跳進水裏, 經曆自己內心最害怕的事情，衝破束縛, 看清自己的內心，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麽。
他想知道真相。
那些一閃而過的畫麵他還記得, 但是隻能看到自己看不清其他人，記憶像蒙了紗一樣, 等著他去揭開。
他有必須要做的事。
黎西回去之後訂好機票，準備兩天之後就動身。走之前, 先請了假, 想著還在寫的小說, 又碼了一天字, 攢下了一些存稿。
怕中途出現意外, 他準備在微薄上請個假。
他們作者一般都有微博，黎西也注冊了一個, 但不常用, 十天半個月不更也是常事。
距離他上次登錄微博已經是半個多月前的事了。
一般也沒人找他, 但是這次黎西一登錄, 一下子就蹦出了一萬多條消息, 嚇了他一跳，還以為走錯地方了。
他最新的用來宣傳新文的微博下，本來隻有十幾個人留言，現在評論數已經有一萬多了。
黎西點開。
“人呢，敢三了人家不敢露麵。”
“就是他，叉叉文學網的作者，做小三搶了董軒男朋友，真是不要臉！”
“搶男友就算了還把人打了，現在小三都這麽厲害嗎？”
“視頻指路：鏈接。”
這些評論有著幾千近萬的點讚和百餘條回複，上了熱評，高高地頂在上麵，黎西一下子就看見了。
前幾天的帖子，黎西記得被薑俊給刪除了，怎麽這些人又出現在他微薄下。他們是在哪找到他的微薄地址的？
怎麽還沒完沒了了。
黎西蹙眉點開那個視頻連接。
蹦出來前些天那個帖子所在的八卦論壇。
這是一篇新帖子，不是前兩天那個，標題寫著：小三黎西心虛刪帖背景強大，社會社會。
主樓寫著：前兩天的帖子被刪了，本來隻是大家八卦，什麽都沒坐實，沒想到本人心虛給刪了。自己打臉承認，主動全招了。這個視頻就發生在前兩天，百瑞總裁過壽那天。
看看小三黎西是怎麽暴打董軒的，千萬別被嚇著。
黎西點開，視頻應該是酒店監控，從他把董軒揍倒開始，經過後期製作，用粗粗的紅箭頭標著誰是董軒。視頻裏董軒一直躺在地上，一旁方慧驚慌哭泣，看起來完全就是他在欺負董軒。
不明真相的，看這個畫麵，會相當氣憤。畢竟人總是習慣同情弱者。
評論也果然如此。
加上薑俊把帖子刪了，大家就覺得他真的心虛了，便在心中坐實了他的小三身份。
一邊倒的罵開了。
“真是沒天理了，現在做三這麽猖狂？”
“警察呢不抓起來？？”
“這個黎西還是叉叉文學網作者，筆名叫——”
這些人也不知道怎麽知道了他的筆名，黎西打開文學網，一看，果然小說下麵評論也淪陷了，都在大罵特罵，要他滾出叉叉文學網。
連編輯都打開電話，問他怎麽回事。黎西隻能說是誤會，編輯也是無奈，幫著刪了幾條評論，但無奈這些人刷的太多了，根本刪不完。
黎西就當沒看見，隻能希望這些吃瓜群眾吃完瓜就各回各家。他存了稿，想想，就在新章下麵請了假，不去微博給人留口舌了。
董軒翻著論壇，看著那段黎西暴打他的視頻，咬緊了牙。
這個仇，他一定要報。
黎西存了稿，就不再上網了，也不去關心那些人又說了什麽，兩天後，登上了去往因國的航班。
飛機落地，已經是半夜了。
他報了平安，第二天天一亮，就前往去了艾比威士公司。
艾比威士坐落在河岸，十七世紀便有雛形了，原先是為開荒者存放淘來的金礦寶物。後來經由貴族接手，成立了初期的保險箱公司，隻用來為貴族服務。十八世紀漸漸發展完善，有了現在的艾比威士。
黎西站在大門口，握緊手裏的鑰匙，半晌後，深吸口氣，踩上台階。
他一進門，就有專業管家為他服務：“您好先生。”
黎西向他出示手裏的鑰匙：“我來開保險箱。”
“好的請跟我來。”艾比威士不需要身份證明，一把專屬鑰匙便可代表身份。
黎西跟著管家，看著他驗證了自己的虹膜和指紋，經過重重防守，兩人來到中央旋轉大廳裏。
管家把鑰匙上的編號輸入電腦，可視屏隨即亮起來，調來了監控視頻。
“黎先生請。”管家讓開位置：“您的編號比較靠前，二十世紀我們還沒有進行指紋驗證，隻有密碼服務。您隻需要輸入密碼，就能拿到保險箱。”
黎西站在可視屏前，看到監控正對著一片玻璃牆壁，玻璃後麵存放著一個個或大或小的方盒。
管家離開了旋轉大廳，留下黎西站在這裏。
黎西抬起手，他落水的時候，有一個聲音在問他，記牢了沒有再跟媽媽說一遍。
他當初說什麽來著？
輸入密碼。
監控裏，玻璃牆正中央的位置，隨著黎西輸入完畢，一個方盒被傳送出來。不一會，方盒便出現在了旋轉大廳的平台上。
黎西拿在手裏，熟悉的觸感讓他渾身一麻。他找到鎖孔，鎖孔有三個，黎西跟著感覺，將鑰匙插啊進了最後一個。
啪嗒一聲，扭開了。
黎西心潮澎湃，他顫抖著打開盒蓋。
小小的方盒裏躺著一個銀手鐲，一封信和一張離婚協議書。還有一張被撕開隻剩下一半的照片。
黎西拿起那張照片，不由得倒抽了口冷氣，這照片跟他落水後，出現的幻覺瞬間重合了。
照片上，他帶著生日帽子站在中間，漫天的彩帶，跟幻覺不一樣的是，這回他終於能看清其他人了。
他的身後站著一對老人，老人的右邊站著一名美婦人，正微笑著看著鏡頭。
黎西看著那美婦人，心神巨震，這女人他認識。
是董軒的媽媽。
不是方慧，而是董軒的親生母親，董真真。
刹那間，記憶回旋，大腦劇痛不止，黎西痛的蹲在地上，不住口神口令。
老天一定在跟他開玩笑。
“喂？你找到什麽了嗎？”
黎西站在艾比威士門口，手裏拿著照片，久久回不過神。
“找到了。”
飛機落地依舊是深夜，黎西上了出租車，帶著沉甸甸的心事回到了孤兒院。
解小笙看著手裏的照片，很少有情緒波動的人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你是董名恩的兒子？”
老天一定在跟黎西開玩笑，這算什麽，假扮了一回兒子，居然成真了？
這。。這。
解小笙看著，比黎西還要震驚，可是想想董軒，倒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這倆人確實太過相像。
“難道你和董軒——”
黎西眼裏情緒翻滾：“我隻知道，董真真隻有我這一個孩子。”黎西還不習慣叫媽媽。
解小笙呆住了，“那董軒怎麽回事？”既然隻有一個，黎西又是真的，那董軒是哪來的？
“我要見董老太太。”
董老太和董名恩，黎西第一反應是找前者。
他差不多都記起來了，二十年前，發生了一起綁架案。他和母親董真真被綁架了。過程還不能記起來，反正後來綁匪撕票，把他和母親推下懸崖。
崖下就是海水。
他命大，沒有死，被漁民救上岸卻什麽都不記得了。後來就被送去了孤兒院，一直生活至今。
明明他丟了，董家卻又出現了一個董軒。
黎西深覺這其中不簡單。
得知自己是董軒，他卻不敢向董名恩呼救，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他的父親一定不會相信他，一定不會站在他這邊。他唯一能相信的，就是把女兒捧在手心的董老太，她一定不會害自己的外孫。
董老太每周末會參加劇團的老年聚會，她以前是京劇演員。老了之後，有董名恩鎮守百瑞，漸漸地便不去過問公司事務，專心享受晚年生活。
她的固定行蹤，黎西假扮董軒的時候都清楚。
假扮。
黎西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到底誰是假貨？
他還穿著上次的深藍西裝，本來是要扔的，趙老師不讓，給他幹洗好掛在自己屋裏，沒想到居然派上用場了。
謝老太的老年聚會在一家京劇茶館，周日就被他們包場了，別人不讓進。
黎西來的時候，台上正在唱戲，演到高朝處，謝老太坐在二樓，看的正入迷。
“哎呦，軒軒，你怎麽來啦。”一個穿著旗袍的奶奶跟他打招呼。
黎西不認得她。
黎西記得從小他跟外祖母就不太親近，這些奶奶們他更小的時候也許見過，但是那麽久遠，他哪裏記得。
他隻能好好笑笑，旗袍奶奶見他笑的這麽親厚，倒是有些意外。董軒從來不來這裏，今天還是頭一回，平時也是冷冷的，就算笑起來，也帶著冷氣，今天怎麽這麽熱情。
謝老太正在全神貫注看戲，黎西在她身邊坐下，她也沒有回神。
黎西看著眼前的老人家，忘記了眨眼，第一次麵對親人，他卻意外的平靜。二十年後歸巢，恍如昨日。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熱切，董老太轉過臉來，有些驚訝：“軒軒。”
黎西眼眶一熱，半晌才應道：“外祖母。”
“你怎麽來啦？”董老太看著黎西：“百瑞出事了嗎？謝雪信是不是來找麻煩了？”
看來董老太已經知道董名恩惹下的爛攤子，黎西搖搖頭：“沒有。”
董老太歎氣：“你爸爸也是傻啊，你出事了為什麽不告訴我，大家一起想辦法，總比現在這個結局強。”她恨鐵不成鋼：“這下知道什麽叫引狼入室了吧。”
這個狼恐怕就是指的他了。董名恩不知道怎麽在董老太麵前歪曲事實，倒把他說成了忘恩負義的狼。
黎西沉下目光，俄而將一張照片遞給董老太。
這張照片正是保險箱裏，謝真真留給他的。缺了一半，被撕掉的想必就是董名恩。
董老太莫名其妙的拿起來看著：“咦？你在哪裏找到這張照片的？”
“保險箱。”
“保險箱？”這張全家福是在董軒過生日時照的，但是後來董老太翻遍相冊也沒找到，今天居然出現了。董老太疑惑更深，還沒等細問，黎西又將一張照片遞給他，這是他剛來孤兒院時，照的。
兩張的他都穿著同一套衣服，但神情卻大不相同。
“這張照片怎麽撕了啊？”
“不是我撕的。”黎西定定的看著董老太：“是……我母親撕的。”
提起董真真，董老太一陣黯然，沉默不語的看向另一張。黎西在孤兒院的照片，背後有著清晰地向日葵孤兒院幾個字。她蹙眉：“怎麽跑到孤兒院去照相？”
黎西攥緊雙手，真相在他心裏變得莫名沉重，該如何張口，他想過，但是臨到頭，卻慎重起來：“二十年來，我就是在這裏長大的。”
聞言，董老太露出驚愕的神色，漸漸變的警惕：“你是黎西？”
黎西搖頭，真切的道：“我是董軒，我是您的親孫子。”
董老太哪裏會這麽輕易相信，她嫌惡的道：“你想幹什麽？”董老太內心非常震驚，這個人跟董軒真的是一模一樣，她居然沒有認出來。想想當初黎西假扮董軒時，她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真是太可怕了。
“你以為弄兩張照片就能糊弄我了？你覺得自己太聰明還是我太傻？”董老太越想越可惡，“我是老眼昏花，但還不至於親孫子是真是假都認不出來！”
二樓的喧鬧引起了下麵的注意，董老太想著家醜不可外揚倒是沒有喊人。
黎西看她那樣子，沒有多說什麽，將保險箱裏的信封放在桌子上，推過去：“您看看這個。”
“我為什麽要看。”董老太冷著臉，扭頭，態度堅決：“你現在走我可以當做沒有看到你，不然等我叫了人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我告訴你，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你勾引謝雪信不成功，就覺得能把注意打到我這裏了？做夢！”
她說罷，樓下來了人，黎西往下一看，董名恩帶著董軒和幾名保安進來了。董名恩抬頭看過來，也看到他了。
黎西有些愣住，這個人是他的父親，可是再次見到他，他沒有一點想要親近的感覺。
因為發生了上次黎西冒充董軒的事，董名恩這段時間一直在小心提防著黎西。
沒想到這麽快就把這小子抓了個正著！
董名恩帶著人上了二樓，保安製住黎西。董名恩小心翼翼的問董老太：“您沒事吧媽？”
董老太搖搖頭，董軒怒道：“黎西，你打我沒關係，你要是敢動我外祖母，我饒不了你！”
董老太不耐：“把他帶走吧。”
黎西早料到不會這麽容易，掙紮著道：“您還記得您女兒戴的銀鐲嗎？在我這裏！”
董老太恨恨：“她人都不在了，你還拿她消遣我！”
銀手鐲是董名恩和董真真結婚時，董家特意找能工巧匠打造的一對銀鐲，上麵各自鑲嵌著一顆祖母綠寶石，是董家的傳家寶。
董真真去世後，銀鐲不知去向。因為沒有找到董真真遺體，董家就認為還戴在董真真手上。根本不知道董真真其實給存起來了。
董名恩聽黎西提起銀鐲，心裏一驚，再不讓黎西說話，指揮著保安，把黎西連拖帶拽弄下去了。
“你想找死嗎？”出了茶館，要不是在路邊，董名恩就動手了：“你說什麽銀手鐲呢！你怎麽知道的？”他當初找黎西假扮董軒，什麽事都告訴黎西了，但是唯獨董真真的事情很少透露。也從沒說過什麽銀鐲。
黎西深深看著他，他就是本能的不相信董名恩。
“看不出來是個得寸進尺的主兒。”董軒冷然：“你還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吧？”
兩人目光對上，黎西看著這個跟自己極其相像的男人。胸口起伏。
他曾經不敢麵對這個人，害怕成為正主的影子。現在想想真是可笑，到底誰才是正主，他為何要怕！
董軒看黎西那樣子，估計是害怕了。可沒想到，黎西突然衝上來抓住他的衣領，用力之大，董軒隻覺得頸椎都快斷了。
“你到底是誰！”黎西咬著牙。
眼神交接，董軒被黎西瞳孔深處的憤怒燙的一激靈，不由得膽怯起來。剛才還昂揚的氣勢，就那麽被壓製了下去，自己都感覺心驚。
怎麽回事？董軒隻覺得自己就像被貓摁住的老鼠一樣，天敵克製，反抗不能。
黎西一動作，董名恩也是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又覺得特別丟臉，想起上次的屈辱，怒火直衝頭頂，吼道：“廢物嗎，把他給我摁住！”
就在這時，一輛車橫衝直撞飛奔過來，刹車聲尖鳴刺耳，要不是董名恩躲得及，差點就能撞上。
車一停，解小笙探出頭，對黎西道：“上車。”
董名恩對上她的目光，隻見解小笙對著她揚了揚手裏的針管。董名恩後頸條件反射疼起來，他是真被那針管整怕了，現在後麵還沒好呢。
黎西放開董軒，董軒踉蹌幾步差點就那麽坐在地上。
父子倆眼睜睜看著黎西上車走了，董名恩狠狠地瞪著眼，到底還是沒什麽辦法，轉身回了茶館。
董老太被黎西弄得想起了早已去世的女兒，就那麽坐著發起呆來，心情沉鬱，誰也不想搭理。
董名恩小心著伺候：“媽，對不起，讓您受驚了。”
老太太沒什麽好臉色：“你也是，這麽個小東西都製不住。”
董名恩歎氣：“我哪想得到啊，他竟然有這種野心。也怨我，從上次他大鬧壽宴我就該看出來了。這小子恐怕是早有準備，糊弄我不成，來糊弄您了。”
“您放心，不會有下次了。”
董老太看著桌上的照片，這兩張上麵的小孩子確實是一模一樣的，都是董軒小時候的樣子，她問道：“這兩張照片怎麽回事？”
董名恩一看，立即道：“肯定是電腦合成的，現在用電腦什麽都能做到，您不用網絡，肯定不知道這些騙人的把戲。”
董名恩說著就要把照片收走，老太太卻說：“給我吧，就算合成的，好歹真真還在上麵，讓我看看。”
董名恩僵硬收回手，想想還是把話咽回去了。
看著那兩張照片心裏也是一咯噔，到底怎麽回事，黎西這小子哪弄來這些東西。
董名恩走後，董老太又坐了一會，最後起身要走。她拿起扇子，把壓在扇子下麵的信封碰掉地，她看了一眼，萬分嫌惡，這小子居然把東西藏在她扇子底下，難怪她沒看見呢。
她自然不予理會，但是眼梢那麽一瞅，突然停住。
她抖著手從信封裏抽出來一張照片，那上麵什麽人也沒有，隻有一枚銀鐲，正是她女兒董真真的那個。那上麵的花紋是鳳呈祥，她不會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