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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府上妾侍裏徐婉是頭一個被傳喚的,她出了自個房間往主院去,西院裏的侍妾們有好幾個聽見消息的偷偷出來瞧。


  徐婉不喜歡被顧晏的妾侍們盯著看,快步出了西院,她腳程快不久就到了主院,到時正趕上布膳。


  “妾身給王爺請安。”徐婉怕他已經知曉她的身份,請安時語氣稍顯怪異。


  “起身吧,傷好了嗎?”顧晏落座餐桌時狀似隨意的問道。


  徐婉心裏狠狠罵了顧晏一通麵上卻笑著回了他一句“好多了,多謝王爺關心。”這人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傷怎麽來的他不知曉嗎?哪來的臉皮問她傷!


  “謝我關心?嗬。”顧晏嘴角勾起,笑中帶著幾分涼意。


  “不知王爺喚妾身來所為何事?”別家府上的妾侍若是得了晚膳的傳召怕是都會以為是留宿之意,但攝政王府卻是不會如此,蓋因幾年前王爺就立了規矩,不碰府上妾侍。近些年來這王府後院幾年裏沒一個得了恩寵的,府裏的女人有的甚至猜測顧晏在戰場上傷了身體才會對滿府美人無動於衷。


  “本王有一事不明,想要問個明白。”顧晏話落手執羹勺嚐了口粥。


  徐婉猜到他想要問什麽,不知怎樣回話,隻得沉默以對。


  顧晏用完了粥才再度開了口:“本王不知,這李家送去揚州養病的小姐怎會長於青樓?”


  徐婉聽他問出這句話來半分心安半分惶恐,他既然這般問了必定是不曾看出她是徐婉,可許挽的妓子出身肯定是被捅了出來,想來顧晏應該以為她是旁人送來的棋子,照顧晏的性子,安在他身邊的棋子難有什麽好下場。


  顧晏既已知曉許挽身份,徐婉自知再不承認也是無用。


  她靜了片刻說道:“王爺恕罪,妾身並非有意欺瞞王爺,隻是太後既已給了妾身這個身份妾身便隻能是李家小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皇家要她改名換姓她自己怎麽能反抗。顧晏再是權傾朝野明麵上也是臣子,她就不信他還能明目張膽的藐視太後。


  “你的意思是,太後為你作假蒙騙本王?”顧晏帶笑問著徐婉,周身寒意更重。


  “妾身絕無此意,想來太後隻是希望王爺後院有個合心意的人,怕王爺厭惡妾身卑賤之身才出此下策。”徐婉這句話的潛台詞就是,太後騙的你,我不過就是個任人擺布的棋子罷了,你們鬥法與我無關,別牽扯了我。


  “本王府上便是缺人,合心意的也不是你。不過你有句話說的倒是不錯,我的確厭惡你這般卑賤出身。”顧晏話中帶刺傷人的很。


  “妾身自知卑賤,就不在此處惹王爺心煩了。”顧晏這賤人這麽多年還是嘴毒的緊,徐婉憋了一肚子罵他的話,一句也不能說出來,隻能強忍火氣憋屈地應了下來。


  徐婉想告退走人,顧晏卻攔下了她。


  “慢著。”


  “王爺還有何事?”徐婉心裏很是不耐煩,語氣也不受控的帶了些使性子的意味,與徐婉生氣時一般無二。


  顧晏聽著她的語氣呆了一瞬,隨即想到這人本就是魏璟培養出來的,這麽像她隻能證明徐婉衝自己使的小性子也給過魏璟,心裏反感更重。


  “聽聞你近些日子頻繁出入當鋪?”


  顧晏步步緊逼,徐婉真怕自己說漏了嘴被看出破綻。


  “是,妾身從揚州帶來的首飾如今看不上了便當了。”


  “哦?你倒是薄情。”怪不得揚州的情郎如今避之不及,原是這京城的繁華迷了眼啊。


  “你、人往高處走,我見了禦製的珠寶飾物揚州民間的東西自然不能再入我的眼。”顧晏說話句句帶刺,徐婉忍不住火氣懟了他,這回連妾身的自稱都氣忘了。


  “所以你這是見了前太子魏璟就瞧不上與你在揚州私奔的情郎了?”顧晏這話幾乎是在明著罵她水性楊花了。


  “你派人跟蹤我?”


  “嗬,你可真是夠高看自己,本王派人跟的是廢太子魏璟,你自己撞了上來與人私會反倒怪本王跟蹤你,當真是可笑。”就是真的派人跟了她顧晏也不可能自己承認的。


  徐婉知曉絕對不能認下他說的事絞盡腦汁編著理由:“我不曾與人私會,今日隻是在當鋪偶然遇見外男,至於揚州之事,不過是以訛傳訛罷了。”


  這世道對女子不公,真要被戴個私會外男水性楊花的帽子的話,顧晏都能直接把她浸豬籠了。


  “你不必狡辯,直說吧,魏璟把你安插進本王府上所為何事?”許是因為她太像徐婉了,顧晏對她有幾分特殊,他意識到自己對這個女人有幾分特殊,唯恐再生事端,不願再和她多費口舌。


  徐婉聽他提魏璟時心裏一緊,等他話說完稍稍安了心。還好,想來身份應該不曾暴露。


  “妾身能入王府是太後之恩,不知魏璟是何人。”徐婉怕顧晏派的人聽到些自己與魏璟的談話不敢冒然認下。


  “不必再裝了,本王既然問出此言,便是已有證據。你隻需如實交代魏璟要你闖飛鸞宮和王府禁地所為何事,是否與本王亡妻有關,本王自會保你無虞,你照舊是李家的嫡女。若是想試試王府暗衛的酷刑你大可扯謊抵賴。”


  其實他可以直接讓影衛上刑,嬌滴滴的姑娘家受不住自然會招,不必與她在此多費口舌。可是顧晏想到那天自己險些掐死她時,她眼裏的掙紮委屈,居然詭異地覺得有幾分不舍。


  徐婉知曉自己眼下沒有任何籌碼,顧晏要是想用刑她必然是受不住的。思索片刻後她假裝權衡的樣子沉默了一會兒,其實是在編應付顧晏的話。


  “魏璟吩咐我闖飛鸞宮和王府禁地是想要讓我尋一隻血色玉鐲。”


  血色玉鐲?魏璟當年倒是送過徐婉一隻,他瞧見自己妻子貼身戴著旁的男人送的玉鐲吃味兒,逼她把玉鐲扔了,徐婉打那起便再未戴過那隻鐲子。可徐婉院子裏的人都是顧晏的心腹,因此他知道她沒丟隻是埋在了院中花叢。


  “找到了嗎?”


  “嗯,已經給他了。”


  “魏璟要血玉鐲所為何事?”


  “我不清楚,聽聞他極愛收藏玉石,血玉世所罕見,想來是想要收藏吧。”


  不,不對。這玉鐲本就是魏璟所贈,他想要大可直接問他拿,為何這般費周章派人到他府上尋。莫非是這玉鐲有什麽文章?

  “王爺若無旁的事,妾身就先告退了?”徐婉瞧顧晏久久不曾出聲便開口問道。


  顧晏微微頷首,徐婉火速的從主院撤了。劫後餘生回了西院,徐婉隻覺滿身疲憊,到了自己房間倒頭就睡。


  此時主院的顧晏看著滿桌膳食卻失了胃口,一是他想不通魏璟尋血玉鐲所為何事,二是他隱約意識到自己對那個像極了徐婉的女人有些不同。


  顧晏幼年在邊疆長大,父母雙亡艱難度日,年幼時看過世間炎涼,骨子裏淡漠至極。即使後來被無子的老鎮國公撿了回去當親兒子養,幼年時養出的心性卻是未曾改變。他涼薄冷清,從前隻會與徐婉一人針鋒相對,對她說話時語中帶刺,對待旁人卻半句話不願多說。今日卻同那個女人說了太多廢話,明知她話裏破綻百出還是放她離開了。


  就隻是因為她像徐婉嗎?可是徐婉用了一輩子在他心頭刻上的疤怎麽能讓旁的女人碰呢?


  顧晏敏感地意識到自己對那個女人的不同,暗暗告誡自己疏遠她,旁人的棋子他不該入眼,更何況那是像極了徐婉的女人。


  十年夫妻,他不敢提愛。抱憾終身,愧疚而亡是他該有的報應,也是顧晏給為自己選的結局。


  他不願意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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