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西南之地每年一入春便有山花爛漫之景, 城中那青樓楚館的姑娘們也是早早換上輕紗薄裙簪上花朵守在二樓招攬客人。
魏璟一行人剛到醉風樓門前,倚著扶攔的姑娘們便一個個將手帕扔了下去,那些個公子們接了帕子個個都放在鼻下輕嗅,唯獨魏璟側身避過即將落在自己身上的帕子, 不動聲色的掩下厭惡。
“哎呦, 這不是魏公子嘛, 快進來快進來,可有段日子不曾見您了, 這是哪陣風把您給吹到咱們這來了。”那樓裏的阿娘瞧見魏璟一行人到了,跟瞧見閃光的金子似的, 趕忙將人迎了進來。他們這些公子哥在樓裏的人眼裏, 真真是散財童子。
魏璟抬步入內,微微有些不悅便並未開口,倒是他身後的一位紈絝公子剛進醉風樓就嚷著要見那唱曲兒的清倌兒。
“醉兒姑娘呢, 快讓她出來見客, 讓魏公子好生聽聽那可人的聲兒。”這位公子幾日前見了那醉兒姑娘一麵, 念念不忘了幾日, 可這樓裏阿娘定的規矩說是一人隻能見那醉兒一麵,一次機會用完了後便隻能隔著屏風聽曲兒,甭管是拿上多少銀兩都不會破例, 那人想見醉兒姑娘,自己的機會又已用盡,這才將主意打到了魏璟身上, 攛掇著他出來相聚,好借他的名頭瞧上那醉兒姑娘一眼。
樓中阿娘麵色稍顯為難,“我們醉兒姑娘被當家的叫去了,各位爺要不在此用些酒水稍候片刻, 老奴馬上去催可好?”
“快去快去!”又是那位公子出聲。
魏璟一行人落座在那張用作姑娘們跳舞的鼓式台子旁,樓裏的阿娘則疾步上樓去尋那位名喚醉兒的姑娘。
此時醉風樓的閣樓上,有一容色甚是嬌豔的姑娘半靠在軟塌上眯著眼歇息,而那姑娘榻前是位身著玄色衣裳的男子,閣樓的門未關,阿娘到時瞧見的便是那男子屈膝跪在榻前,為那姑娘輕解羅襪塗抹蔻丹。
阿娘見此場景,戰戰兢兢的開口:“主子,樓裏來了貴客,要見醉兒姑娘。”
那玄衣男子被人打攪,眼睛仍是一錯不錯的瞧著自己握在掌中的這隻玉足,“不見。”
他話落後,那阿娘很是為難,“來的是魏公子。”
玄衣男子微微頓住,但仍不打算應聲讓人出去見客,反倒是那在軟塌上歇息的姑娘猛地睜開眼睛,將那雙小腳從玄衣男子手中抽回。
“去為我挑件衣裳,咱們去回回這位太子爺。”那姑娘對著玄衣男子頤指氣使,卻也別有風情。
玄衣男子沉默起身去為她拿衣裳,被晾在一旁的阿娘早就對這兩人的相處習以為常了。那玄衣男子名喚陳易,是這醉風樓十幾年的花魁留下的孩子,打小在花樓裏長大,親眼瞧著生母受盡淩.辱,自己則成了個駭人性子,十四歲就殺了花樓的東家占了東家的產業。
那姑娘叫許醉,十歲被賣到樓裏,打小和陳易就不明不白的,當年陳易殺了那東家便是為了她。
許醉這丫頭可是不簡單,心思深著呢,實打實是個心機美人。這許醉原是後世一位唱昆曲的角兒,陰差陽錯就成了十歲的許醉,再之後她便遇上了陳易,到如今已是十年了。
許醉接過陳易遞來的衣裳換上,正係腰上絡子時,他突然靠在她肩上,“阿醉,你答應過我的,攢夠了銀子就跟我躲進深山老林。”
許醉抬手為陳易理了理衣領,輕笑一聲道:“阿易,你總是這般傻氣,我當年那樣告訴你是想要你好生去掙銀子養活咱倆,可如今你我已然衣食無憂,若是當真放棄你這些年好不容易攢下的家業,豈不是愚不可及?何況你也是知道的,我喜歡錦衣華服玉石珠寶,可受不得半分委屈。”
陳易沉默下來,望著許醉一身搖曳長裙被那阿娘扶下閣樓,而他隻能緊握雙拳,連留她的勇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