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借著月色, 魏璟扶著醉酒的徐婉回了宅院,顧晏緊隨其後。
魏璟剛進宅院,抬手就示意影衛做好準備。這處宅子的大門,幾乎在魏璟扶著人踏進房門的瞬間就緊緊閉上。
門一關上, 魏璟立刻將徐婉放到院中的石桌上, “去拿解酒藥, 另外讓淩香端盆水來洗上件濕帕子給她擦擦臉,總之快點給她弄醒。”他語氣甚為急促的吩咐影衛。
“孤可不是成.人之美的性子, 與你鬥了如此之久,這回非得讓你好生嚐嚐被人視如敝履的滋味。”魏璟眼神銳利的盯著宅院大門, 似乎是隔門對著顧晏說話, 可聲音又如呢喃,絕不可能傳到院外。
眾多影衛守在宅院門外與顧晏一行對峙,魏璟的老巢在這, 這些影衛是他保命的家當, 自然不容小覷。可顧晏不過單騎至此, 跟著的人也隻是墨影奉命到西南時所帶的暗衛。
單輪暗衛實力, 自然及不上魏璟身邊這些皇族影衛的精銳。可是,顧晏的身份不同,他亦曾為皇族影衛, 少時在影衛營中的盛名,時至如今都讓這些影衛聽來如雷貫耳。
魏氏皇族迄今已有百年,影衛的存在也有了百年, 百年間,唯有一個顧晏是不世出的利刃。便是如今魏璟身邊最得力的影衛,也是極為仰慕顧晏的。
魏璟早知這些影衛與顧晏的糾葛,即便影衛死忠, 肯聽他之令與顧晏殺個你死我活,魏璟也不願讓這處山水秀美之地染上血色。他一早就盤算好了,想好了理由讓影衛轉告顧晏稍候片刻,實則卻是暗地裏為徐婉爭取些時間讓她跑路。
“王爺暫且留步,我家主子已然知曉您今日當訪,特意吩咐在下轉告您一句,他隻求今日好生與郡主告個別,日後絕不糾纏,望您包涵些。”影衛攔在門前拱手將魏璟的話轉告顧晏。
顧晏頓住,摸了摸身側的劍鞘,掃了眼此處宅院暗衛的數量,神色微沉的開口:“好,半刻鍾。”
門內的魏璟聽到顧晏那句半刻鍾後,神色焦灼的瞧著徐婉:“怎麽還不醒啊,早知道不灌酒了,你再不醒過來等到他顧晏踹門而入,想走都走不了。”
魏璟話音落下不久,徐婉便悠悠轉醒,她剛睜眼正迷糊的時候,魏璟拽起她就往臥房跑。魏璟一向狡詐,這處宅子是他的老巢,他自然不可能隻留下一個出路。
魏璟的臥房是靠山而修,那房中的牆壁便是山體,魏璟也是早前在這裏遊玩時發現那處山壁暗藏玄機,後來他在這建了宅子,那臥房中的山體是個障眼法,開了機關後便能自那處僅容一人的山間洞穴通往山那頭的瀑布。
“你記得不,你睡之前我跟你說顧晏來了,真的來了,我被他抓住倒是無妨,諒他也不敢殺我,你這回要是被他逮住了,估計是一輩子都逃不開他了。”魏璟邊跑便壓低聲音對徐婉說。
徐婉先是一懵,掩唇訝異的的瞧向魏璟,腦子裏也回憶起魏璟在她耳邊說的那句“顧晏來了”的話。
“你拉著我往臥房跑幹嘛,他人都來了,躲起來他難不成還找不到,倒不如讓我翻牆跑得了,起碼還有一絲希望。”徐婉試圖掙脫魏璟往牆角那邊跑。
魏璟見她一番動作,也沒來得及解釋就將人硬拉進了房中,待進去後抬腳踹上房門,才拉著徐婉往那處暗藏玄機的地方走去。
他一邊開機關一邊囑咐徐婉:“你從這個地方進去,一直順著往前走就成,沒有岔路口,待這條暗道到了盡頭便能看到一處瀑布,那就是咱們今日的那座山的另一邊,我已經讓兩個影衛在那邊接應你了,你到了之後,他們會護送你去揚州,你最好跑的快些,那些暗衛隻負責護衛你安全。若是被顧晏給跟了上去,他們便會撤回我身邊,顧晏與他們有同袍之誼,我沒心思逼他們廝殺,懂了沒?”
“懂了。”徐婉應了一聲就往暗道裏跑。
她進了暗道,魏璟在她身後望著她的背影,突然喊了她一聲:“婉婉,”待徐婉回首時,他嘴角泛起極清淺卻又很是溫柔的笑意,接著將下半句話道出:“平安。”
徐婉衝他揮手,同樣以笑容回應:“魏璟,再見。”
影衛在宅院外拖了半刻鍾後,顧晏踹門而入。魏璟聽到聲音後立刻將機關旁的火藥點燃炸了那入口,頃刻間臥房內一聲巨響,那處入口被炸的粉碎。
顧晏聽到響聲後,無比急切的往聲音響起的地方趕來。
他一踏入臥房瞧見的便是魏璟孤身一人站在一片廢墟旁,“婉婉呢?”顧晏拔劍指向魏璟,聞聲趕來的影衛們見主子危險也紛紛拔劍。
“哎呦,這是怎麽了?你府上的人作甚到我這來要。”魏璟抬手抵著劍刃,似乎並不畏懼魏璟的劍鋒。
“少廢話,人呢?”顧晏冷聲質問,劍刃抵著魏璟更深一分,魏璟的手指瞬間便沁出血珠。
魏璟疼得吸氣,“你放下劍我告訴你。”他借機談條件。
顧晏收起長劍,示意魏璟開口。
“走了。”魏璟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從這去哪了?”顧晏指著那被炸成廢墟的暗道入口開口問道。
魏璟神色微動,眼珠子轉了轉才回答他:“這我就真不知道了,這處密道太小了,我這身量可進不去,怎麽知道它通到何處。”
顧晏聽了魏璟的話微微凝眉,也不知是信還是不信。
他沉吟片刻後,對墨影道:“傳令下去,關口劫人。”
魏璟拍額暗罵,真是百密一疏,徐婉再快也不可能即刻出城,早知如此倒不如讓她在山洞裏躲上段時日再說,這下可好,隻怕剛到城門口就被逮回來了。
顧晏見魏璟聽他所言後的作態,便猜到徐婉應是正往城門的方向去。他嗤笑一聲,略帶蔑視的瞧著魏璟,語氣微諷的開口:“魏璟,我四年前攻入京城,殺盡先帝諸子卻唯獨留了你一命,你知曉是為何嗎?”
“嗬,為何?先帝昏庸,我那些個兄弟個個都是爛泥扶不上牆的貨色,你取他們性命輕而易舉,可你奈何不了我。”魏璟生來桀驁,此刻也甚是自負。
顧晏搖頭輕笑:“非也。昔年我殺入京城時,大齊邊疆武將皆為我所用,你們魏家的江山於我而言不過探囊取物,殺你雖然麻煩,但也不是做不了的。”
他話音微頓,“我之所以留你一命隻是因為惺惺相惜罷了,不過你如今這般模樣,大抵已經忘了當年在國子監許過的豪言壯誌,也應是不記得我立誌殺盡胡虜時你在兵報上落的批語。我少時是曾真心視你為君的,當年的誌向也不過是建國立業死後於墓碑之上刻上大齊將軍的銘文。”
顧晏話未說盡便已住口,那未盡之言是他對七年前甘願困於南苑的國之儲君的不滿,亦是對魏璟耽於情愛不顧儲君之責的不滿。
魏璟被顧晏的話喚起往昔記憶他微微垂首壓下心裏的那點不適,刻意冷笑一聲,回道:“提這些作甚?你顧你的家國大義固然是不負所學,可我求我的肆意快活又有何錯?道不同不相為謀。”
“好,魏璟你記著你的話,打今兒起收拾好你的金器玉石珠寶文玩,帶著你這些暗衛和紅顏給我離開大齊,近日有船隻渡海去東洋,你上了船就別在回來了。”顧晏沉聲開口,說出他要魏璟走的路。
“顧晏,斷我生死不在你,定我去路亦不在你!我偏要在這。”魏璟眼神銳利的望向顧晏,這雙眼眸時隔數載再一次有了昔日少年儲君的鋒芒。
“由不得你!”顧晏拂袖離去。
魏璟若是不想被綁了扔去渡海的船唯一的法子就是逃出城去,讓顧晏尋不到人,畢竟依顧晏方才的強硬語氣怕是要調西南守軍將士來綁他。
可顧晏既已說了關口劫人必然是要封城的,逃出城怕是也行不通。
徐婉在暗道裏疾步走了許久才看到盡頭,她穿過那片瀑布後便瞧見了候在那裏的暗衛。
她累得氣喘籲籲,扶著山壁大喘氣。其中一個影衛見徐婉累成這副模樣,開口道:“姑娘身子嬌弱,想來走這段路甚是受累,不若歇上片刻。”
暗衛隻是接了魏璟的吩咐,候在此處接應徐婉,負責送她前往揚州,並未聽魏璟提點快些趕路。
徐婉擺手否決,喘著大氣道:“快些走,魏璟讓我盡早趕路。”
暗衛聽說是主子吩咐亦不再多言,趕忙去帶路,領著徐婉出山。
一行人出山後,在夜色中往城門的方向走去,夜半時分城門早已關閉,他們原先的打算是在城門附近等上半夜,待天亮後城門一開便立馬出城。
隻是徐婉穿過瀑布時身上的衣裳被水浸濕了,夜間偶有涼風,徐婉這具身子本就畏寒,故而不太受得住夜間涼風。為了照顧徐婉,他們在一農戶家中借宿了一夜。
多虧這借宿的一夜才沒讓徐婉那麽快被顧晏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