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顧令話音落下, 魏闌眉心狠折,他神色凝重開口說道:“顧令公子也是知道的,皇叔待我如親子,事事看顧照料, 我怎能如此害他?”
“是嗎?”顧令反問道。在他看來, 這魏闌確實是想做皇帝的, 至於他的這番說辭,多半也是礙於情麵才如此說的, 真要在魏璟的性命和帝位之間做個選擇,隻怕他是絕不會選前者的。莫說是待他如親子, 就是真的親生父子, 古往今來為了皇位弑父殺兄的那也不在少數。
顧令擺手告辭,臨走時給魏闌留下句話,“不必著急答複, 好好考慮一天, 明日一早去王府尋王爺給出答複即可。”
話落後他轉身離開潁川郡王府, 待他的身影消失後, 魏闌立刻跑入內院。
“快,去叫影衛來。”魏闌著急忙慌的喊了聲。
魏璟離開京城時給魏闌留下了一部分影衛,用以關鍵時刻保他性命。魏闌不喜歡帶著影衛出行, 即便他們身在暗處他仍舊不肯讓其隨身,所以那些影衛們就被安置在了郡王府內院看守宅子。
片刻後,影衛領命現身。魏闌氣喘籲籲的開口:“你們立刻動身去西南, 告訴皇叔,顧晏要取他性命,讓他務必萬分當心。”
魏璟離開西南尚未來得及通知魏闌,所以魏闌一直都以為他人還在西南。
影衛聽了這話臉色緊跟著一變, 立刻離開郡王府前往西南。
潁川郡王府的規矩,主子無事傳喚下人不得進入內院,所以暗衛離開後,院中就隻剩下魏闌一個人。
他煩躁的抓了把頭發,不停的在石板上踱步。到入夜後,心中仍舊不安,於是重新束了發,動身前去攝政王府。
魏闌人到王府時正趕上飯點,顧晏在與徐婉用膳時,墨影來報說潁川郡王魏闌求見。
“魏闌?那孩子怎麽來了?”徐婉不解的瞧著顧晏。她記得魏闌,早些年還抱過那孩子。可魏闌不是素來與魏璟親近嘛,好端端的怎會來見顧晏。
“請他去書房,我稍後就到。”顧晏吩咐墨影。
話落拿起一旁的絲帕擦了擦唇邊痕跡,才狀似隨意的回答徐婉:“擇立新帝,我讓他來考考他學業如何。”
而後他讓徐婉先自己吃,起身去了書房。
顧晏到書房時,魏闌正候在書房等他前來。顧晏跨過門檻,問了句:“想好了?答案是什麽?”
魏闌猛地跪在地上,那膝蓋砸在地板上砰的一聲。
“求王爺放過我皇叔,魏闌是皇叔一手養大,不能眼見皇叔身陷險境而不顧,更不能做白眼狼去害皇叔。”他話語真摯求著顧晏。
“嗯?不肯殺魏璟?你不想做皇帝?”顧晏反問魏闌。
“我、我自然想,可我不能沒有良知。”魏闌沉聲答話。
“好,你回吧。”顧晏抬手示意魏闌起身離開。
魏闌本欲再求,可想到顧晏的行事作風,唯恐再多言會更給魏璟招禍 ,遲疑了下便起身離開。
待魏闌人走後,顧令踏入書房。
“去做準備吧,明日朝會昭告天下,立大齊宗室子弟潁川郡王魏闌為新帝。”顧晏執筆寫下詔書加蓋玉璽交給顧令。
顧晏為攝政王,幼帝失蹤後代行君王之職,暫管玉璽,故而也可下詔。
顧令接下詔書,顧晏複又開口:“待新帝能獨當一麵後我會離開京城,你呢,日後想要如何?”
顧令握著詔書,沉默許久才回話,答話時笑音朗朗,好似狂傲不羈的少年郎,“你知道我的,桀驁不訓又受不住拘束,自然也不適合在京為官,待你們離京後我便四處遊曆去。”
顧晏輕歎口氣,頷首應了他,接著說:“好,你去提前通知那些老臣,早早準備明日的朝會。”
夜色漸濃,顧晏回了寢房,徐婉正抱著隻橘色的小貓窩在榻上,時不時地逗上一逗。顧晏一入內瞧見她抱著貓上榻,那股子老媽子的勁兒起來了。
他上前去將一人一貓給抱下榻來,輕輕揪了揪徐婉的耳垂訓她:“作甚抱貓上榻?討打是不?”
“唉喲,你做什麽啊,起開啦。”徐婉覺得這樣十分丟麵兒,不願意被顧晏揪著耳垂,放下貓就去推搡他。
兩人笑鬧了番,房中伺候的人也都有眼色的退了出去,還格外上道的把寢房的門給關了上。那關門的聲音一響,兩人好像猛地被驚醒。
顧晏將人抱上榻壓在身下,咬著她的耳垂低聲絮語:“明日將昭告天下立魏闌為帝,這事也算告一段落了,你不是一直不願呆在京中嗎,我明日派人送你去揚州,日後我半年在京城理事半年去揚州陪你,待新帝可獨當一麵後便離京歸隱,到那時你想在哪裏我便在哪裏陪你。”
這一番話落在徐婉耳邊,她怔住了,呆愣著沒了反應。
其實早前顧晏已經答應讓她回揚州,若單是送她去揚州一事徐婉不會有如此大的反應,可顧晏還說要與辭官歸隱,同她一起隱居。她從前一直以為顧晏不會放棄好不容易得來的權勢,可他如今卻如此說。
就在徐婉心裏紛亂時,顧晏在她頸間落下一吻,而後一室春光被翻紅浪。
雲雨歇後,徐婉在他懷中問了句“為何歸隱?”
顧晏眉眼帶笑回她:“唔,我年少時便上了戰場,至今幾曆生死,為這萬裏山河盡心竭力,後來攝朝堂政事,也是殫精竭慮,我自問不曾愧對心中信念和黎民百姓,如今年過而立,隻是想卸下這擔子了。”
次日一早,宮中朝會之上百官皆在,顧晏公布新帝人選,除了昨夜提前得了消息的老臣外,那些朝臣個個都很是驚訝,就連魏闌本人都麵露驚色。
昨夜魏闌的好友從自家爺爺那得了消息,連夜去尋魏闌告知於他。可魏闌想到自己剛剛回絕了顧晏便以為好友的消息是遲了,覺得他們是隻知曉顧晏有意選他,卻不知他未曾答應顧晏已被排除繼位人選。
直到顧晏方才親口說出他是繼位新帝,魏闌才知曉確實是自己。
顧晏自上位的椅子上走下,到魏闌跟前,撩起衣擺下跪叩首,“臣參見皇上。”
他這一跪百官緊跟著跪倒一片,山呼萬歲。
魏闌神情局促,慌忙伸手去扶顧晏,“王爺快快請起。”
到底年少,且毫無心理準備就迎來了這場麵,魏闌扶起顧晏後竟呆了片刻,顧晏起身後在他身側提醒道:“皇上該讓朝臣平身了。”
魏闌這才如夢初醒,抿唇開口,“眾卿平身。”
擇立新帝之事落下帷幕,顧晏因為初立新帝抽不出手,派墨影帶著一批暗衛護送徐婉去了揚州。
臨行時,顧晏駕馬送她到京郊長亭,看著徐婉所在車馬逐漸遠去不見蹤影,才調轉馬頭回府。
徐婉也在馬車內撩起簾子望著他,待瞧不清人影後才放下簾子。
這次去揚州,顧晏不僅派了墨影及一眾暗衛護送,還讓徐婉將王府裏伺候她的婢女嬤嬤都帶了去,徐婉前世的丫頭靜蘭和她家的小丫頭也在其中。
因為有了靜蘭和那小丫頭,徐婉在途中是半點未覺枯燥,帶著人一路遊玩到揚州,成日裏拉著小丫頭玩鬧。
到了揚州後,徐婉住進顧晏早早備下的府邸。安頓好後墨影也要歸京複命了,徐婉寫了封信讓他給顧晏捎回去。
因為墨影在途中遇上些事情耽擱了時間,到京城時已入冬日,顧晏接到信的那天恰好是這年初雪。
徐婉在信中寫道揚州生活的趣事,她說有個商人在追求靜蘭,還說那小丫頭一日見隔壁院子裏的大哥哥哭鬧的讓人抱她還趁機偷親了人家,十分不知羞,要好好管教管教了。
顧晏看著看著唇角不自覺勾起,眼神都泛著溫情。她會寫信向他閑聊絮語身邊細微瑣事,大抵是真正原諒了他吧,顧晏如是想。
他鋪開信紙,準備給她會封信,心中有千言相思之情欲訴,提筆卻又不知該如何寫起。終是搖頭輕笑,寫下一句——“年關將至,揚州相會。”
隨後他將信紙折起卷好放入傳信的信筒中,吹了聲哨喚來信鴿將信筒綁在它腿上,拍了拍讓它飛走。
這些日子以來,顧晏在京城十分忙碌,新帝年少登基,朝中許多事都無法上手,顧晏隻得在旁時時提點。
加上涼國國主野心勃勃對大齊虎視眈眈,顧晏恐怕自己辭官離京後,西北再有動蕩,所以這些時日以來一直在挑選可以鎮守西北的良將。
可惜朝中如今可以拿得出手的將領打都是顧晏早年部下,顧晏對他們還算有些了解,雖有領兵打仗的手腕,可沒有哪一個是得了兵權還能放手的主兒。
找出個能領兵的容易,找出個不戀權的卻是極難。
顧晏這些時日一直都為這事兒頭疼,其實他心底倒是有個人選,可那個人選此前明確跟他說日後想要雲遊四海。即便顧晏知曉那人不過是跨不過心裏的坎才會有這一說辭,卻仍舊不知該如何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