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離職
楚約不過開個玩笑, 孰料，韓辭竟真的紅著臉走到茶幾與沙發之間——
少年雖然瘦削, 可一米八多的個子畢竟在那裏，一蹲下，本就不算大的空間立刻擠得滿滿當當。
二筒在他蹲下的瞬間就從他懷裏跳了出來，也不知道有什麽毛病，當初楚約要摸它一下都能炸毛，現在倒是特別喜歡往她身蹭，爪子一鉤爬上了沙發，在楚約身側團成一團。
韓辭拿過楚約手裏的小刷子，一臉神奇，翻過來覆過去的看了幾遍，抬頭輕聲問道：“姐姐，該怎麽塗？”
楚約下巴頦枕在另一條腿的膝蓋上，偏頭盯著韓辭的動作，鳳眸閃過一抹訝異的情緒, 不自覺縮了下腳趾, “你來真的啊？”
見她不回答, 韓辭抿著唇, 用行動告訴她自己是不是認真的。
微涼的手指扣住了楚約的腳踝, 她忍不住往回掙動, 卻被韓辭握著腳踝往自己身側拉了一下，他垂著眸，小刷子蘸了點指甲油，反手托起她的腳，低聲警告——
“你別亂動，等下塗得不好看了。”
楚約沒掙脫, 韓辭有些笨拙地替她刷著指甲油，他垂著頭，鴉羽般的睫毛在眼瞼處投下一小片扇形陰影，鼻梁高挺，五官鋒利得宛若一座刀鑿斧刻的希臘雕像。
在楚約灼熱的目光中，韓辭若有所覺，驟然抬眼，眉眼舒展，笑得無害，韓辭單手撐在茶幾上起身，因蹲著腿麻想換個姿勢，一站起就踉蹌前傾。
光線被韓辭遮住，楚約下意識抬頭——
嘴唇迅速的，她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輕輕擦過韓辭的嘴角。
楚約微微後仰，刹那間，有無數煙花在她心髒裏劈裏啪啦地冒著小火苗。
韓辭也因這個意外怔了片刻，旋即若無其事的退回去，幹脆坐到了地上，低頭繼續認真的替她塗著指甲油。
楚約呆滯的看著他唇角上往外延展出去了一些的那抹紅，懵然開口，“口紅……”
韓辭動作一頓，疑惑的抬頭看她，片刻後，他反應過來，瞳仁漆黑望不見底，勾了一邊唇角，伸出大拇指抹了下唇側，看了眼拇指上的口紅，在楚約的注視下伸舌舔了下唇角，笑得邪氣，“還有嗎？”
——boom
煙花炸了。
腦子不停放煙花，楚約有些反應不過來，直到韓辭蓋好指甲油的瓶蓋，伸手抱起二筒，“塗好了，我先回去了。”
楚約沒反應。
臨韓辭關上她家門前，她總算緩了過來，閉了下眼艱難開口，聲音幹澀，“韓辭，你成年了沒？”
“昨天，是我生日。”
楚約一愣，懵然抬頭——
少年站在玄關處，高高瘦瘦的影子拉長到地上，背著光看不清他的表情，過了一會兒，少年兀自低淺的笑了。
楚約微怔，突然就很後悔，後悔昨晚沒把那塊紅油糖糕給他。
“幺幺！”
“我要瘋了啊啊啊！”
楚約從韓辭離開後才後知後覺的興奮起來，瘋狂畫了兩條條漫後仍舊激動得睡不著。
“到底怎麽了？”許窈大半夜聽到楚約發起視頻通話，一連上線就聽到她在線發瘋，“大晚上的你是不是有毒？”
“我給你看個東西！”手機屏幕上，楚約滿臉紅潤，笑得花枝亂顫，然後許窈就見鏡頭一陣晃動，一雙腳丫子出現在她的視野裏，“韓辭給塗的。”
“約兒，你沒事吧？”許窈看著她的腳指甲欲言又止，她扯了下嘴角，沒忍住，“你居然沒打他？”
——屏幕裏那雙白皙的腳上，十個腳指頭指甲麵上的紅色指甲油塗得薄厚不均勻，有幾個甲麵邊緣還沒被指甲油覆蓋到，露出肉色的甲床，看起來有些一言難盡。
楚約興奮的炫耀戛然而止。
許窈等了許久沒聽見聲響，“呃，其實…”
“我準備提前離職了。”楚約深深地吐了口氣，“我怕犯罪。”
“什麽犯罪？”許窈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麽，“塗個指甲油怎麽就扯到犯罪了。”
“你不懂。”楚約的語氣忽然變得欠揍起來，許窈牙根發酸，就聽她臭不要臉的繼續說，“我怕自己把持不住。”
許窈一陣無語：“……”
“不說了，你早點睡，我再去看會兒資料。”
“……”
第二天，徐向陽回到辦公室看到楚約把自己的東西全都整理到一個公文箱裏，辦公桌已經變得空蕩蕩的，她發出疑問，“楚老師，你這是？”
楚約彎著眼，笑眯眯道：“哦，我要回研究所了。”
徐向陽聞言，明白過來，她早就知道楚約隻是因為陳毅夫妻倆的麵子才過來幫忙的，但還是有些不滿，“這麽突然啊？”
楚約一走，孫柳君回來前，她又得幹兩個人的活。
看了眼徐向陽的臉色，楚約在心底歎了口氣，她也不想的，本來還想忍過這兩個月，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萬一哪天撩過火了翻車也不是沒可能。
還是盡快結束師生關係為妙。
“孫老師恢複的挺好，應該下周就能回來了，這星期徐老師你要辛苦了。”楚約回過神，沒回答徐向陽的問題，反倒說，“昨天我把這周的課件備了一下，拷到電腦上了，徐老師你待會兒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聽到這話，徐向陽因楚約突然離職而要幹雙倍工作的不滿少了許多，臉上的笑也真誠了幾分，“那謝謝你了。”
“不客氣，應該的。”
韓辭從葉哲爾口中知道楚約已經提前離職，並且可能馬上要回研究所的消息時，心情不太好。
“辭哥，我姐沒跟你說嗎？”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她早上打電話跟我媽說的時候我聽到了。”
韓辭聞言沉默下來，支著下巴看理綜卷，有些出神——
他早就知道楚約，在不知道她名字的時候就知道她會抽煙會喝酒會罵人甚至會打架。
但越了解她，就越發覺她的優秀，她就是站在人群裏，會熠熠生輝讓人一眼就看到的那種人。
在這裏多待一天，就是多浪費一天她的時間和才華。
其實楚約也沒想到回去的事情會這麽快提上日程。
本來楊期隻是讓她盡快回研究所而已，但是就在前兩天，申城動物園一群天鵝莫名染病，園長向政府匯報後，死天鵝移交到了申城病毒研究所，他們在這群天鵝身上，發現了一種未知絲狀病毒，但是由於技術問題無法將病毒毒株分離出來，八院離申城不遠，現在標本被移交到了八院。
楊期本來就是國內知名的病毒學家，又剛好結束保密項目，理所當然的，申城動物園送來的標本就交由他帶領的研究小組負責。
聽說楚約自己離職了，楊期就讓她趕緊滾回實驗室幫忙。
一想到又要過上朝九晚五，動不動加班到十一二點的日子，還別說，楚約都覺得有點不適應。
楊期似乎是看出了這兩個月楚約的懈怠，告訴楚約Dr.維克多也到了八院。
楚約立馬就興奮起來，她本來以為下個月生物工程前沿技術研討會才能見到這位外國教授，沒想到人家已經到了八院。
維克多是德國菲利亞病毒研究所的流行病學專家，楚約在本碩期間看了所有他對外發表的論文，對這位專家深為敬佩，崇敬程度僅次於她導師。
一聽說他在八院，立刻便想回上海。
“多久？”韓辭又問了一遍。
“大概一個兩個星期。”楚約手指一下一下的點著茶幾桌麵，見韓辭不說話，她沉吟片刻，“好吧，一個月左右，還要去參加研討會。”
答應立馬回研究所的時候楚約沒考慮太多，眼下跟韓辭麵對麵坐在自己家客廳她倒是開始心虛了。
“什麽時候走？”
“明天早上。”
韓辭眉眼如常，整個人像座冷冰冰的雕像，沒說話。
楚約正有些摸不準他是不是生氣了的時候，韓辭忽然笑開了，臉上那個淺淺的笑窩看的楚約有些手癢，總想伸手戳一戳。
“我能給你打電話嗎？”韓辭問。
“不在工作時間就行。”楚約手指緊了緊回道，給他解釋，“在實驗室要穿防護服，手機帶不進去。”
韓辭眼神微閃，點頭道：“沒關係，我給你發短信，你有空記得回我就好。”
楚約看他小鹿一樣的明澈眼神，姿態還放得這麽低，瞬間又被擊中！
艸啊，他好乖！
等到跟楚約分別回到自己家後，韓辭驟然沉下臉，嘴角拉平。
本來楚約要走他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就已經夠不爽了。
結果剛剛聽楚約說程嘉樹也在八院，他就更鬱悶了。
韓辭麵無表情地到書房打開電腦，端著一張死媽臉開始直播上分。
老粉絲都調侃他：
——主播今天幹嘛了？看起來殺氣很重啊…
——對麵中路實慘，老K不做人，連續抓人家八次了！
……
韓辭沒理會直播間粉絲的彈幕。
通宵直播到淩晨五點多，熬到大部分觀眾都睡了，他還是睡意全無，又過了一會兒，忽然聽到了隔壁的聲響：
哢噠——
緊接著是滑輪在木板上滾動的聲音。
是行李箱。
韓辭關掉電腦，起身走到玄關處。
開門。
楚約正站走到電梯前，身邊立著一個小巧的行李箱。
聽到動靜，楚約回頭，表情有些驚訝，驚喜道：“你怎麽這麽早就醒了？本來想叫你的，但是……”
韓辭不說話，靜靜的看著她。
看著少年眼底明顯的青黑，楚約在心頭微動，放下行李卡住電梯，回過身，“我有話跟你說。”
“嗯？”
韓辭剛想問她想說什麽——
她忽然往前探踮腳湊到韓辭耳邊，像蝴蝶一般輕盈的吻，在這一瞬，不偏不倚，落在韓辭耳尖，楚約喟歎一聲——
“早就想再這麽幹一次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卡文了(跪
感謝仙女們的訂閱支持！鞠躬！
PS:今天還有一更，大概也是晚上比較遲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