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往事如煙（中）
“苦衷？”丁錦冷笑道：“他打我那一掌也算是苦衷？”
霍星塵一臉驚訝，喃喃道：“師兄打你一掌？這.……”
丁錦道：“如果他有苦衷，何必如此，你倒是和我說說看，他能有什麽苦衷。”
現在的丁錦抓著‘苦衷’二字不放，霍星塵還是少招惹為妙，畢竟再多的苦衷，再多的誤解，再多的不是，佐之順那一掌說什麽都不應該。
丁錦冷冷道：“他去哪了？”
霍星塵沉吟半響，指了指黑漆漆的夜空，道：“在曲臨山！”
丁錦道：“帶我去！”
霍星塵苦著臉道：“不是我不帶你去，而是我沒辦法上去，我沒有靈寵，還未到聚月境無法禦劍，要背著你爬上曲臨山，可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況且就算我願意幫你，你的傷也受不了這個折騰。”
丁錦道：“那你去把他叫來，我有話問他。”
霍星塵嘟囔道：“方才不說，現在人走了才想說，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丁錦見霍星塵嘀咕著什麽，看他樣子肯定沒什麽好話，冷冷道：“你說什麽？再說一遍試試！”
“啊，沒什麽。”女人果然是個善變的品種。
霍星塵連忙道：“師兄這段時間為了仙門已經很疲憊了，要不明天我再去找師兄前來竹林如何，都這麽晚了，我目力不好，要是讓我在黑夜中爬上高聳入雲的曲臨山，打死我也不願意，我死了不打緊，你死了風雲就損失了一位絕世美人了。”
“胡言亂語！”丁錦也是在氣頭上，聽完霍星塵講訴曲臨山如何險峻，她便放棄了讓他去找佐之順的想法。
不，他不叫佐之順，他是那個負心漢，慕容尊。
霍星塵將丁錦送回房間，幫她蓋好被子，出了門才吐出一口濁氣。
一覺天明，洗漱過後出門便看到早已站在林中的丁錦。
霍星塵歎了一口氣，走上前對丁錦道：“師兄他……”
丁錦轉過身子，霍星塵看到了滿臉冷漠的丁錦，如果不是對一個人失望到一定地步，沒人會有這樣的表情。
霍星塵搖搖頭，還是盡早讓他們斷了關係吧，省得兩個人見麵難受形同陌路，至少情人做不成，還可以做朋友嘛。
“上來吧！”
霍星塵蹲下身子，示意丁錦上來，他是不敢抱丁錦，因為他覺得這樣的姿勢讓人很尷尬，算起來丁錦算是他的嫂子，吃嫂子的豆腐那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而且對於丁錦的傷勢來說，背更適合抱。
“我能走！”
丁錦看著霍星塵寬厚的背部輕聲道。
“我知道你能走，但曲臨山離這裏很遠，以你現在的傷勢還沒走到那裏就已經倒下了。”霍星塵轉過頭來道。
丁錦道：“可是一路顛簸還不是一樣？”
霍星塵搖搖頭道：“如果你願意，何必去找師兄呢，幹脆我去找他來好了。”
“不！”丁錦拒絕得很幹脆，道：“我改變主意了，我不想讓他看不起，我丁錦就算受傷也不用他操心。”
逞什麽能呢？
霍星塵不由分說，半蹲向後半步，雙手一挽，背部一提，雙腿一蹬，丁錦便趴在了他背上。
霍星塵道：“既然如此，那還猶豫些什麽？”
說完，霍星塵便踏步上前，離開竹林後，盡量避開那些坑坑窪窪的道路，遇上一些階梯的道路便放緩步法，平穩的跨上去。
剛走了一段路，霍星塵便聽到丁錦氣息微喘，半蹲而下將她放到一塊幹淨的地麵上。
待丁錦調整呼吸，平穩呼吸之後，再次背著她向曲臨山走去。
一路走走停停，兩人才來到曲臨山下，而此時已過去兩個時辰的時間。
霍星塵默不作聲，穩了穩氣息，在納戒中取出一件衣衫，將衣衫撕成布條，兩條布條之間打了個死結，試了試結實的程度，應該可以了，蹲下身子，道：“我背你上去。”
丁錦心緒還在霍星塵執著一麵上，聽了他的話，輕聲道：“對不起！”
霍星塵似沒聽到一般，將後背向丁錦靠了靠，道：“趁天氣還好，我們盡快上去，應該能看到不少好風景。”
丁錦還能說什麽呢，都到了這個份上，她又怎能勸得動霍星塵，伏在他背上，道：“謝謝！”
霍星塵一邊將布條將兩人纏繞，一邊道：“謝謝這兩個字，等回來之後再說也不遲。”
本來霍星塵還想先上去將佐之順給叫下來，但想來丁錦肯定不願意，索性也就懶得說了，倒不如省點力氣直接帶她上去。
剛把丁錦僅僅綁在身上，霍星塵心中升起一陣懊惱，他怎麽把孤魂給忘了？
都怪這家夥還在睡懶覺，要是孤魂起得早些，他看到孤魂，就不用這麽蠢自己遭罪了。
霍星塵一臉鬱悶，但已經出來了，又做了這件蠢事，隻能一蠢到底了。
爬山是個體力活，好在霍星塵有龍首蛇身獸賦予的一身堅硬皮囊，就算現在帶著丁錦一人，對皮膚也沒絲毫損傷。
隻是這曲臨山當真難爬，就算他沿著之前那條路線去走，好幾次險些踩不穩掉落山崖。
“你怎麽真麽重，你到底吃什麽長大的？”霍星塵為了緩解危機帶來的緊張，對丁錦調侃道。
見丁錦不說話，霍星塵也感無趣，老老實實攀爬而上。
足足花了一個半時辰，霍星塵才來到斷壁處。
將丁錦放下來後，解開布條，對她道：“進去吧，師兄在裏麵。”
丁錦點點頭，深深的看了一眼霍星塵，便扶著岩壁慢慢走了進去。
待看不見丁錦的影子，霍星塵長出一口氣，整個人躺在地上呼呼喘著粗氣。
“逞什麽能呢？”
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快要炸裂的胸口才漸漸舒緩下來。
他記得第一次來到這裏的時候也是白天，而他緩過來已到了晚間，那晚他看到了紫色的流辰，當然也見到了佐之順。
其實他很想再來這裏看看，不是為了墓穴，而是為了那顆紫色的流辰，他時常害怕這顆流辰會將他的火龍星宿給吞噬了。
不過他也知道擔心也沒用，因為星宿中有不同的個體，要是紫色流辰真的選擇了他，他也隻能認命，他改變不了什麽。
如果能逆天改命，那還要風雲的武者來做什麽，如果人人都能違背天命，那風雲不就亂了套了。
霍星塵閉上眼睛，想著丁錦見到佐之順之後會說些什麽，可他卻定不下心來，側耳傾聽著裏麵的動靜。
“奇怪，怎麽沒聲音？”
怎麽說兩人碰麵是那種仇人分外眼紅的情況，爭吵起來應該有點聲音吧，怎麽都沒回音呢？
霍星塵感到莫名其妙，忍不住回頭看向通道。
“啊！”
霍星塵被眼前瞪著美目的丁錦嚇了一跳，滾了兩圈才停下，定了定神道：“你看著我幹嘛？你沒進去見我師兄？”
丁錦半蹲著也被霍星塵突然睜開眼睛嚇了一跳，但沒霍星塵這般誇張，恢複神情道：“他不在！”
“不在？！”霍星塵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繞過丁錦進入墓穴當中，很快便走了出來，氣道：“我就知道師兄這家夥不守信，全是一派胡言。”
丁錦站起身道：“緣已盡，姻已消，不見也罷，好斷了念想，走吧，我們下山。”
霍星塵苦著臉道：“你總讓我休息一下吧，我手臂都已經麻了。”
丁錦見霍星塵那副模樣，噗嗤笑道：“誰讓你逞能，你把孤魂叫醒不就可以了？”
霍星塵無奈道：“我也是走到曲臨山下才想起來，能怪我嗎？還不是你一心想找師兄麻煩，我又呦不過你，腦袋一犯渾就變成這樣了。”
丁錦抽出手絹，遞給霍星塵道：“你出汗了，擦擦吧。”
“算了吧，我沒那麽矯情。”用袖子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霍星塵道：“我已經習慣了用袖子，不習慣用手絹。”
“咦？這塊手絹很精致啊，你自己繡的嗎？”霍星塵指了指手絹上的圖案，是一朵花，看起來像牡丹。
丁錦盯著手絹看了一會，笑著搖頭道：“不是，是嬤嬤送給我的，她說留著有用。”
霍星塵道：“能給我看看嗎？”
丁錦伸了過去，道：“本來就是給你擦汗的。”
霍星塵接過手絹，反複看了很久，道：“也就是一塊手絹而已啊，雖繡的圖案很精致，也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嘛。”
將手絹還給丁錦，丁錦卻道：“留著吧！”
霍星塵搖頭道：“這是你嬤嬤留給你的東西，再說我也沒出汗要來作甚，萬一你嬤嬤找我麻煩，那就大條了。”
丁錦愣神，露出一抹哀傷，歎氣道：“嬤嬤她走了，去了星海那邊。”
霍星塵道：“那你更應該留著，畢竟這是她留給你的東西。”
丁錦想說，這是嬤嬤留給她送給喜歡的人的定情之物，但她知道，眼前這個少年有了心上人，她隻能把心中那份遙不可及的念想寄托在這塊手絹上，至少讓她心安理得一些，至少曾經有那麽一瞬喜歡上這個少年。
丁錦靠在石壁上坐了下來，道：“嬤嬤走了，一切的一切都很陌生，這塊手絹是，聖女峰也是。”
霍星塵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丁錦，坐在她身邊道：“人的生死天注定，哪怕再有所不舍，也會隨時間的到來而冥滅於世間，想談談嗎？”
“談什麽？”
“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吧。”
“嬤嬤她活了很長時間，連我都不知道嬤嬤為什麽要活那麽長時間，直到嬤嬤臨走時告訴我，她在等，等星海那邊的那個他來接她，可這一等，嬤嬤就等得海枯石爛，那一天到來的時候，嬤嬤終於笑了，笑得很開心，我從來沒見過嬤嬤的笑容，就是那一天.……”
丁錦指著天邊，道：“嬤嬤和她心中那個他就在那裏，嬤嬤說那裏很遠，我不知道嬤嬤說的很遠是指星海的那一端，還是星海之外的世界。”
霍星塵默不作聲，他也不知道星海之外是否有另外一個星海，那本《蒼穹論》或許說的是真的，真的有別的大陸存在。
丁錦苦笑道：“嬤嬤走了，把我一個人留在聖女峰，我什麽都不懂，都是嬤嬤在背後支持著我，嬤嬤離開後，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霍星塵道：“那你怎麽會選擇離開聖女峰？”
丁錦道：“因為戶文來找我，說需要聖女峰的幫助。”
霍星塵道：“你答應了，而且為了見我，不惜借助畫良族隱瞞身份。”
丁錦笑道：“是啊，我想看看那個被戶文說得很厲害的少年是誰，紫薇臨世，就算不是，也要滿足一下好奇心。”
霍星塵苦笑道：“現在知道了？很失望是吧？我不是什麽紫薇，也不厲害，隻是一個鄉村野人而已。”
丁錦搖頭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