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章 下山路
那顆槐樹還是生得一樣的茂盛，如今卻是沒有陽光，因為今日是陰天。
藺姬一樣坐在那塊石頭上，看著後山下的淩雲武院，其實還是那三千洞府，並沒有任何變化。
霍星塵依然坐在藺姬身邊，他沒有再撿起樹枝挖坑，而是想著以前的事。
藺姬沒有說話，因為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這種氣氛很奇怪，似曾相識的感覺。
藺姬看向霍星塵，發現霍星塵的側臉居然比正臉好看很多，臉頰先出一抹潮紅。
許久，藺姬說道：“以前藺姬也坐在這裏是嗎？”
這是直覺，異樣的直覺。
霍星塵點頭說道：“是的。”
藺姬問道：“你們都說了些什麽？”
霍星塵說道：“天劍武院有個叫林長風，之前武院大比我受了傷，藺姬和我說他曾來看望我。”
藺姬問道：“林長風也是你的兄弟嗎？為什麽不和你一起來淩雲武院？”
霍星塵說道：“天劍武院是龍骨帝國三大武院之首，林長風天賦比我好，自然選擇天劍武院了。至於他為什麽不來淩雲武院，是因為我和他有仇，殺父之仇。”
“當年我剛離開夏鄂帝國踏入風雲，經過一個叫鎮安城的小城鎮，發生了很多事，最後我把林長風的父親林叢殺了。”
藺姬說道：“林叢是不是設計陷害了你？”
霍星塵說道：“林叢和你一樣，都是被人利用的棋子，而我就是那個被他選上的最高的一枚棋子，棋子與棋子之間沒有命運，除了死還是死。如今的我是踩著天外來人布下的棋子，一步步走向他們需要的結果。”
藺姬說道：“我也是一枚死棋對嗎？”
霍星塵說道：“我一直說服自己一定能下得了手，尤其是殺了師父之後，我更堅定了我的想法。可是.……可是我做不到，尤其是我知道了……知道了一些事情。”
藺姬沉默了許久，才開口說道：“會不會有變？”
霍星塵搖搖頭說道：“沒有一成不變的事，也沒有一成不變的計，我想他們知道你沒有死，或者說沒有達到他們的預期，他們總會想法設法讓我再經曆他們口中的劫難。所以你放心，現在你是安全的。”
“我不怕死。”
霍星塵看向藺姬，笑道：“在我和藺姬曆練遇到變異蝮蛇的時候，她也這麽說過。”
藺姬說道：“我不是藺姬。”
霍星塵說道：“不用每次都提醒我，我很清醒，你想聽我和藺姬的故事，所以我才說。如果你不想聽了，那我便不說了。”
藺姬咬了咬嘴唇，說道：“你認為我是藺姬嗎？我一直有種錯覺，這種錯覺很奇怪。”
霍星塵說道：“眼見未必真實，不見未必是假。”
藺姬說道：“後來呢？”
霍星塵說道：“後來林長風與我約定十年之期，再過三個月，冬天到來的時候，我想他一定會想方設法找到我。即便是死，林長風也不會退縮。”
藺姬說道：“我問的是藺姬，武院大比之後的事情。”
霍星塵想了想，在淩雲武院的日子很單調，也沒有多少時間與藺姬見麵，就算是在關內，霍星塵也很少見到藺姬。
霍星塵說道：“後來藺姬走了，因為家裏的事情，此後十餘年我們都沒有再見過麵。十餘年間我經曆太多太多的事情，直到一個人的出現，帶著藺姬的消息來找我。”
“我和錦兒結婚之後，一直努力忘記藺姬，希望她能找到一個比我更好的人嫁了。我一直這麽想，我一直認為我已經忘記藺姬，可最後才發現原來我的心還住著藺姬，我居然……居然要把藺姬給忘了，這是多麽愚蠢的事情，而且我根本辦不到。”
“我知道我錯了，大錯特錯，所以我去了蠶食宗。當年我曾經承諾要將藺姬體內的流辰清除，我覺得那時候我已經很強大了，一定能幫助藺姬，這樣能抵消掉我犯下的大罪。”
藺姬伸出手，輕撫著霍星塵的頭發，說道：“別哭，每個人都會犯錯，隻是犯錯的方式和結果不同而已。”
霍星塵搖搖頭，將眼中的淚水收起，看著淩雲武院下方三千洞府，說道：“其實我的心已經千瘡百孔，見到藺姬之後，我的心就碎了，現在我的心是鐵。我以為是鐵的心不會痛，可真的還是很痛。”
藺姬手上一頓，麵帶傷感安慰霍星塵說道：“人死不能複生，你要學會忘記。”
霍星塵搖搖頭，然後笑了。
藺姬說道：“她在哪？我想去見見她。”
霍星塵說道：“可以，不過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去到了蠶食宗，可能會遇到很多問題。”
藺姬說道：“你怕他們把我當做藺姬是嗎？這點我早就想到了，你不用擔心。”
霍星塵說道：“有些事情.……很難說。”
藺姬不語。
霍星塵從納戒中取出一顆丹藥遞給藺姬，說道：“這是【護心丹】，能保心脈。”
藺姬手微微顫抖，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
霍星塵說道：“你寒氣入體，需要護心。”
藺姬說道：“能不能不要用這種蹩腳的理由，我在你眼裏就這麽脆弱嗎？”
霍星塵看著藺姬，許久才收回【護心丹】，說道：“也罷，有我在，你不會有事。”
藺姬說道：“我們下山吧。”
“好。”霍星塵起身伸了個懶腰，對藺姬說道：“我背你下山吧。”
“為什麽.……”
“因為你的腿會麻。”
“啊……”藺姬扶著雙腿險些摔倒，正欲問霍星塵為什麽會知道，卻已見霍星塵蹲在身前。
“你還是把我當藺姬了，至少現在是這樣。”
霍星塵搖搖頭說道：“沒有，我知道你想真正了解藺姬，那我便認為應該親身體會一下當時藺姬的心境會比較好。當然了，我不會像輕薄藺姬那樣輕薄你。”
“你……你這人說話……哎.……”藺姬話沒說完，便被霍星塵後退一步將她背在身後，跨過花叢一步步走下台階。
霍星塵現在真的沒有一點輕浮的想法，認真的踏著每一個台階，一邊走一邊說道：“其實藺姬之所以會腿麻，是因為那塊石頭有一塊凸起的尖利長石胚，誰坐上去都會腿麻。也因為你靠我靠得太近，腿長時間壓住那塊長石胚導致氣血不通才會這樣。”
藺姬突然罵道：“好啊，原來你早就知道了。”
霍星塵笑著說道：“其實剛才我才發現的，再說了又不是我讓你坐在那裏，是你自己選擇坐在那裏，和我有什麽關係。”
藺姬說道：“你一定希望我坐在那裏是嗎？”
霍星塵搖搖頭說道：“說心裏話，我不希望你坐在那裏。”
“為什麽？”
“因為如果你坐在那裏，我必須也要坐在那裏，那裏是個小斜坡，坐在那裏真的很累。”
“哼。”藺姬哼了一聲，不僅是霍星塵不知道這一個哼聲是什麽意思，藺姬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發出這樣的聲音來。
“是嫉妒，還是生氣？那我嫉妒什麽，生氣什麽呢？”藺姬突然問道：“我和藺姬有什麽不同？”
對於這個問題，男女之間都很難回答，因為沒有一個完整的答案，沒有一個可以讓人滿意的回答。
“都一樣。”
“為什麽？”
“以為都一樣。”
“是真心話嗎？”
“嗯。”
藺姬敲了敲霍星塵的腦袋，說道：“算你過關了。”
霍星塵笑了，一直將藺姬背到山下才將她放下。
霍星塵說道：“如果要背你去蠶食宗，恐怕需要走一年。”
藺姬撇撇嘴說道：“知道了，我們現在動身嗎？”
霍星塵搖搖頭說道：“我得去殺兩個人。”
藺姬抓住霍星塵的衣袖，說道：“不去可以嗎？”
“不可以。”
“為什麽？”
“因為他們該死。”
“可畢竟他們也是棋子，你能放過我，也應該嚐試放過他們，雖然我知道你是因為藺姬的緣故才不殺我。”
“你和他們不一樣。”
“能不能別去。”
“如果他們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我可以不殺他們。”
藺姬知道她勸不動霍星塵，隻能跟著他，希望能阻止他或者說服那兩個人。
淩雲正殿。
“你來了。”陳川第一時間就已經感應到霍星塵的存在，因為淩雲武院腰牌在霍星塵身上。
“我要答案。”
“答案很簡單，你將有可能會是下一個神座。如今的神座就是天帝，你將要為混沌世界付出生命，保護混沌世界安寧。”
“你錯了，這個世界本就不安寧。”霍星塵對陳川執了一禮，朱雀劍瞬間刺穿了陳川的胸口，精火將陳川的心髒焚燒殆盡，霍星塵才將朱雀劍抽了出來。
藺姬本以為會有很長的一段對話，那她就有時間勸阻，可霍星塵和陳川就各自說了兩句話，陳川就死了。
霍星塵抱起呆若木雞的藺姬離開正殿，朝文天峰而去。
“院長死了？”
“嗯，你也該走了。”
“鬼修呢？”
“放心，他先走一步，在地獄等你們。”
又是一劍，又是各自兩句話，文子銘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