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優怎麽會讓他如願,見許久峰卯足了勁兒要把自己撥向旁邊,不敢托大,急忙向後跳了兩步,堪堪躲過他的魔爪。
“啊,痛死我了!”
用力過猛的許久峰一下子收不回力道,結結實實的摔了一個狗吃屎,不僅半邊臉被地上的青磚蹭破了皮,連鼻子都開始流血,看起來摔的真不輕。
“你這個逆子,還不快扶我起來。”
見許優無動於衷的樣子,許久峰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沒想到這孩子竟然這麽頑皮,自己真是太小看他了,才會弄的這般狼狽。
打了一輩子雁,卻讓雀啄了眼,還是自己的親生兒子,此刻他心中就像打翻了黃蓮一樣苦。
“逆子?既然你都叫我逆子了,我怎麽可能順著你的話扶你起來,你說是吧?”
許優微微笑著站在許久峰的麵前,他的腳下就是自己父親,從這個角度來看,一直被母親稱為溫柔儒雅的爹爹竟是如此狼狽,他的臉龐上沾滿了塵土與血跡,因生氣而瞪著的雙眼像癩蛤蟆一樣鼓著,頭上的琥珀簪子已經在自己身後的牆根處摔成了好幾段,那滿頭的亂發因沒有了束縛,就完全放飛了自我,在他的腦袋上四散開來,襯的他如同地獄裏剛爬出的惡鬼一般。
“郡馬爺,您沒事吧?”
一旁的小廝趕緊過來將許久峰攙了起來。
今天郡馬爺好像格外容易激動,平常總是從容不迫的他,無論是對郡主還是下人都是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從來沒見他發過脾氣,今天是因為天太熱了嗎?小廝疑惑的抬頭看了看天。
“我…我沒事,等等,我的頭發怎麽這麽亂?我的簪子呢……”
剛剛站起來的許久峰伸手將糊在臉前的亂發撥開之後,立刻就像頭頂摸去,結果卻摸了個空,他趕緊低頭朝周圍找去。
“郡馬爺,您的簪子在這裏,你看,都摔斷成好幾截了,應該不能用了…”
小廝帶著哭腔指著牆根邊那斷成幾截的琥珀簪子說道。
怎麽辦?怎麽辦?那可是郡主大婚前送給郡馬爺的定情信物,如今摔斷了,就算不是自己的原因,回去以後郡主也不會饒了自己的。
“什麽?摔斷了?”
許久峰愣愣的看著那斷成了幾截的琥珀簪子,沒來由的心慌了,今天可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休書是給了,可是孩子卻沒要回來,自己不僅受傷了,還把郡主給他的定情信物給弄丟了。
他此刻腦海一片空白,滿滿的都是想著回去要怎麽和詩韻郡主解釋,他出來的時候可是打了包票的,一定會將三個孩子帶回郡主府的。
可是如今別說帶走三個孩子了,連自己都受了傷,丟了簪子。
不行,不能就這樣回去,至少要把許樂帶回去,那可是皇後娘娘點名要找的丫頭,隻要滿足了皇後娘娘的要求,以後加官進爵那就是水到渠成的。
想到這裏,許久峰平複了下心情,將那混合著汗水與塵土的頭發朝後攏了攏,換上了一副慈愛的麵孔看向了許樂。
“樂樂啊,你是大姐,可不能像優優這樣,爹知道你是好樣兒的,既然他們不跟爹走,那你跟我走行不行?”
換了一副麵孔的許久峰說話聲音就像滴了蜜一般。
“跟您走?去哪裏啊?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您住的可是郡主府,不是許府,您就這麽大大咧咧的做主了,郡主她答應嗎?”
嗬嗬,終於逮到機會傷傷他的心了,想起他曾經讓蝶兒改口叫他老爺的事情,許樂毫不猶豫的在他脆弱的自尊上撒了一大把鹽。
隻是蹭破了一點皮就喊痛,剛才打自己一巴掌的時候說的那麽輕描淡寫,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多男子漢呢!
“你…你這丫頭,哎呀,你這丫頭太多心了,郡主是個很好說話的人,她怎麽會不同意呢?”
許久峰本想發脾氣,但又生生的忍了下去,這丫頭片子真狠啊,說的話看似平常,但句句帶刀,差點把自己氣的嘔血。
猛然間,他想起了當時春日宴上,她也是這麽鎮定從容的讓那一幹看不起她的人輸的人仰馬翻,若不是自己想要讓詩韻郡主覺的自己有情誼,怎麽會買她贏?!
想到這裏,他卻猛的一驚,隻聽說王老醫術高超,卻從來沒有聽說他會作詩啊,況且據調查,他是在半年前才收許樂為徒的,在這之前許樂可是什麽都不會啊!這其中一定有貓膩……
“哦,是嗎?不過我還是不敢去,畢竟郡主才是那裏的主人,我這不請自到的會不會太失禮?”
許樂滿麵堆笑的繼續補刀,哪裏是許久峰的痛處就往哪裏戳,氣死他最好,這樣自己以後就再也不用看到這張惹人討厭的臉了。
“失禮?怎麽會呢?從此以後那也是你的家了啊,你想想,要是你有一個郡主做嫡母,哪裏會吃這許多苦頭?”
許久峰溫聲哄著許樂,他此時滿臉慈愛的樣子,再加上那溫潤的嗓音,許樂若不是剛才那被打的隱隱做痛的臉,還真的就相信他了呢。
“原來如此,怪不得您九年了才舍得來找我們,不過您的好意我們心領了,我還是覺得住在自己家心裏才踏實,這個院子雖然小,可是這附近的人都知道這是許樂家呢!”
許樂將剛才的小刀換成大刀,繼續向許久峰補刀,在別人看不到的心靈深處,將許久峰那脆弱的自尊剁成碎片。
“哼,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和你娘一樣的賤骨頭,郡主府滔天的富貴你不要,偏安心在這農家小院裏吃苦!”
這丫頭太可怕了,每一句話都堵的自己想吐血,然而她說的又是事實,自己連反駁的理由都找不到。
芸娘這蠢貨怎麽會生出這麽聰明的孩子?
臉上剛才被青磚蹭破皮的地方火辣辣的疼,頭頂太陽又這麽的大,萬一一曬留疤痕了,以後就不好了。
想到自己白皙俊俏的臉上有可能會留下醜陋的疤痕,許久峰登時沉不住氣了,於是就將袖子一甩,連小廝也不招呼,灰溜溜的向院門走去。